写文章的人先是以揭秘的口吻,介绍了博影集团解散电影部门的始末,接着花大篇幅讲述符玉昆本人对电影的爱和追求,最后像捧出珍宝似的,在大篇幅的铺垫之后,引出小符少实现自己信念、挽救博影电影荣光的最后一搏: 一部充满野心的传记电影。 如果这个片子能立项,股东解散电影部门的举措就暂时没法实施。 “虽然只能拖一点时间,但也是转机。” 这是符玉昆的原话,“转机”两个字被设置成加粗的黑体。 “那是什么样的一部片子呢?”采访者问。 “双腿残疾的奥运冠军和他的狗再一次冲向世界之巅的故事。” “是真实事迹改编吗?” “是的。而且最有趣的地方在于,至今,我还不知道他们的结局是什么。这个剧本的书写是和现实一道完成的。” 剩下的七分钟,被他用来按摩颈后的肩胛骨,那是雁行在他身上最喜欢的地方。 摸也好,抓也好,咬也好,那个人总是喜欢从那里开刀。 现在他选择自己揉那个地方寻求安慰。 门开了。 肩胛骨因这个场景而凸起,在轮椅向他驶来的过程中达到顶峰,几乎要破皮而出,然后在雁行俯下`身拥抱他时放松下来。 削尖的下巴放在那片肩胛骨上,仅仅是一瞬间,却比十分钟的按摩效果都好。 如果雁行是一个挂件,何已知会把他永远嵌在那里。他恨自己不能那么做。 青年心知露馅的焦虑正在让他变成一个思维极端的混蛋。 “怎么了?”他找回自己的声音,挺直背,努力成为一个更合格的靠枕。 “愧疚,”雁行说,气息吐在何已知背上,“明明主人在场,还让它受了伤。” “这是另一个主人的错,”何已知的胃翻了个底朝天,“你只是把Captain教得太好了。” “显然还不够好,他应该学会保护自己。” “它还有很多时间学,”何已知咽了咽口水,把手放在雁行的脑后,“我们可以一起教他。” 雁行哼了一声。 “你还是算了吧。你在路上走神的频率,至今没有被车撞走已经是奇迹。你就是最不会保护自己的人。” 低低的笑声从泥泞的情绪中冒出来。 “我们可以一起学。” 何已知狡猾地把自己和Captain归为一类,希望能唤起雁行的怜爱。 他喜欢狗,对吧? 何已知尝试着把重量放到雁行身上,对方也毫无怨言地承受着他的重量。 直到—— “所以,你想说什么?” 什么东西漏了一拍。 “你有话想对我说,是吧?” “你怎么知道……” “秀秀打电话,说你像狂犬病发一样跑走了。而且刚刚的护士说你在找我。” “我有事想告诉你。” 别紧张,何已知,这种时候的紧张只会被以为是心虚。 “其实我一开始答应训练Captain——” “是为了拍电影,是吗?” 心跳停滞。 雁行侧着头,目光接触何已知肩膀旁边的墙壁,苦笑像蔷薇一样绽开在他嘴角。 “我还以为是假的呢……” 他看到了。 (本章完)
第136章 第一百三十六章 坦白3 何已知被推开了。 发现这个事实就像一口气吞下了太多珍珠奶茶里的珍珠,那些黏糊糊的珠子恰好完美地堵住他的气管。 等他好不容易咽下去以后,它们又摇身一变成了滚烫的石头,翻滚着灼烧他的内脏。 何已知撑着椅子站起来,蹲久的膝盖以下被神经电流刺痛,疼得咬紧牙:“我……” 雁行仍然低着头,只是在听到他的声音时抬起眼皮。 “你生气了吗?”青年选择以疑问开场,寻求对话。 “我确实有很浓重的情绪,但生气不是最好的形容词。” 这话有点绕,何已知想了想:“……暴怒?” 雁行皱起鼻子:“别装可爱。” “我没有装可爱。” 对于剧作家说“我们要去山上看风景,晚上可能晚回酒店”的事情,三人表现得异常冷静,就连还不知道他们关系的侯灵秀都一言不发地接受了。 这些愚蠢的对话增加了空气中的氧分,让何已知觉得吸气没有那么困难。 何已知没有多想,低下`身去与他接吻。 “那边山上视野很好,”雁行换了一个话题,他通常不会这么天马行空,“想上去看看吗?” 同样的效果似乎也作用在雁行身上,他的声音多了几分变化,不再像刚才一样压抑得紧绷。 也许雁行想从山顶把他推下去? 这个可能性让何已知犹豫了半秒不到: 何已知这才反应过来,少年一定是把他说的“我们”,理解成了“我们所有人”。 “不重要,我爱你。”何已知继续说,他听到不远处传来窃笑声,但他不在乎。 犬展的工作人员送他们回到犬展,何已知找PVC拿了面包车的钥匙。 “好。” 何已知摇头。尽管那个纸袋现在就在他的手里。 两人坐上车,正准备启动,后车门突兀地传来响声。 “我喜欢你。”何已知毫不犹豫地说,朝他靠近一步。 走廊再度响起脚步声,这次比刚刚更加密集也更加凌乱,夹杂着激烈的狗叫。 雁行舔了舔嘴唇,看不出是否满意。 坚硬的鞋跟踏过地面的瓷砖,两个护士的影子出现在拐角。 这唐突的举动并没有引起老人或者水管工的注意,或者他们注意到了,但什么都没说,只有门口猫爬架上看门的波斯猫有点好奇地喵了两声,抬起后腿舔自己的腹部。 “先出去吧。”雁行说。 剧作家顺势发动汽车。 “你看到我买的东西了?”他问。 “你真是……” 他们肯定都看了那篇报道,也许何已知拿雁行的经历赚钱的事情触到了艺术家的警戒线。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谈话的气氛没有何已知想的那么紧张。 何已知回头去看,发现是侯灵秀上了车,正在拉面包车第二排的安全带。 “有人来了。”雁行提醒。 他们没有亲很久,分开以后,何已知安分地退回原本跟随的位置,借着低头整理头发,偷偷瞄着自己的男朋友。 也许雁行是对的,他应该学着更好地保护自己。 他们站在动物医院门口,并不孤独。 隔着玻璃门的前台有两个护士,大厅的长椅上坐着一排等候看诊的宠物主人,大多是老头老太太,不仅如此,和他们同样在玻璃的外面,一个带着橡胶手套的工人正提着水管浇花。 他没法解释,幸好山竹及时地冲上来,把扯着安全带挣扎的侯灵秀拉了下去。 他不知道出去后会发生什么。 何已知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脚步声在走廊尽头转了个弯匆匆地跑走。 他转动轮椅驶向出口,何已知紧紧地跟在轮椅后面,像是被人施了间隔不能超过一米的诅咒。 雁行停顿着,像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 “愤怒是一个人清楚自己被爱时才有筹码展示的特权……我现在没有那样的筹码,我不确定你对我是什么感觉。” 看来成年后人真的会变成熟,何已知苦中作乐地想。 “不……” 看到剧作家惊慌的表情,他不明所以地说:“怎么了?不是要上山玩吗?虽然我觉得肯定又冷又无聊……” 从三人面前经过时,他看到PVC深深地皱着眉,一脸的愁绪如麻,他从来没在艺术家脸上见过这种表情。 “做点什么证明你说的。” 山竹和侯灵秀倒是都没有什么反应,这让剧作家感到心痛。 何已知也欺骗了他们,在看完采访之后,他们一定都明白了,但却没有怨恨他。 侯灵秀甚至想跟他们上山——这是放在以往任何时候他都会断然拒绝的活动——很明显在担心他。 罪恶感爬过脊椎。何已知握紧方向盘。 他不仅是不合格的搭档,还是不合格的队友。 面包车缓缓地上行。 车头上翘的感觉让剧作家仿佛回到他第一次和PVC打完架,被雁行从派出所领走的时候。 那时他蜷缩在副驾驶,像一条不服气的败犬。 那个人载着又脏、又臭的他去到山上看清晨的垃圾处理厂,只为了让他知道自己做的是对的。 而此时,蜷缩在副驾驶的人换成了雁行,残疾的前世界冠军身体前倾,将脸埋在交叉的手臂中,不知道在想什么。 角度低落的夕照逐渐移进车内。 当车子爬行到一段坡顶时,路变得很细,何已知还想往前开,被雁行止住:“再开要到天上去了。” “我想开到你满意的地方。” 雁行笑了一下,不知是好是坏。 何已知熄灭发动机,下车打开后车厢,取出轮椅,在副驾驶前展开,等雁行慢慢下来。 远处的夕阳已经落到城市的楼房中间,带着冷气的风吹来松针的气息,让何已知想起山竹生日时,雁行买来的那个“雪后针叶林飙车味道”的蛋糕。 何已知甩了甩头,他必须停止从周围的一切联想和雁行相关的回忆。 这简直就像他们马上要分开一样。 山脚下,犬展的工作人员抱着一箱一箱的焰火,在为晚上的活动做准备。 雁行推着轮椅往前,靠近悬崖边,何已知跟过去,站在他身边靠前的位置,用脚抵住轮椅的轮胎。这让他的处境更危险。 这里是未经开发的土山,崖边没有任何围挡。只有一棵棵带刺的松树。 “看上去我们找到了最好的烟花观赏角度。”雁行望着山下说。 何已知诧异他居然还记得烟花。 “我以为你更想看我升到空中爆炸……” 听到雁行的笑声,青年意识到他又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但是没关系,反正他也再没有什么要隐瞒的东西了。 “我想要坦白。”何已知转过身,面对着雁行,“不是因为那个报道,我本来就打算在这次比赛之后告诉你这些事情……我知道这听起来像是狡辩,但是你可以问郑韩尼,他知道我的想法,你们是校友,他不会骗你——” “我不需要问他,”雁行说,“我相信你。” 何已知呆呆地张着嘴:“为什么?”这不能怪他大惊小怪,“我骗了你,我还利用你的经历换钱。”他听起来简直罪无可恕。 “你说你爱我。”雁行耸了耸肩,“我总得相信一个刚刚说爱我的人。” 那成了何已知说出一切的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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