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刚坐下,姜晓就闹着要喝奶茶,苏骆刚准确起身去买,韩枞便拉住了他,说他去买,让他安心坐着。 苏骆有些头重脚轻的失真感,僵硬而迟缓地抬起头,和韩枞对视,比划说谢谢,看着他转身,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过了五六分钟,韩枞拿着一桶爆米花、两杯奶茶走了过来,他坐在苏骆左手边,将奶茶递给神情冷淡的姜晓,和正在用手机软件学习英语单词的嘉嘉。 嘉嘉笑得眼睛弯起来,说“谢谢韩叔叔”将耳机取下来,用吸管尖尖的一头扎破塑膜,大口大口地喝起热奶茶。 姜晓睨了韩枞一眼,似乎是想要冷嘲热讽两句,不知想到什么,把话收了回去,指着自己的脸说:“看在苏骆的面子上,两万块吧。” 其实姜晓脸上并没有什么很严重的伤痕,更何况陈欣也被她挠伤了,真要论起来,两个人算是扯平了,所以苏骆觉得她有一点点过分了,便想要打字“劝解”,让她不要为难韩枞。 刚在备忘录上输完“你也打回去了啊”,嘉嘉忽而放下奶茶,严肃地看着姜晓,说:“妈妈,你不可以用韩叔叔的钱,韩叔叔的钱只能给爸爸花。” 姜晓嘴巴张了张,又合上,笑眯眯地对自己儿子说“还有8分钟,继续听课哦乖宝”,用耳机封闭住嘉嘉的听觉,又把爆米花推到他手边,勒令边吃边学习,不要分心。 嘉嘉“哦”了一声,将视线重新放回到手机屏幕上,不再插话。 成功地将嘉嘉的注意力转移后,姜晓用带有少许警告意味的眼神扫了苏骆一眼,打开自己的收款二维码,将手机放到韩枞视线下方,然后用指尖敲了敲桌面:“精神损失费,加肉体被伤害费。两万块,很少了。” 韩枞笑笑,点头说是和谢谢,顿了顿,郑重地说了句“抱歉”,给她转了两万块过去。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分钟,广播通知可以检票入场了,苏骆便和韩枞一起站起来,走在姜晓和嘉嘉身后,走进观影厅里去。 影片的确如韩枞所说,冗长且乏味,苏骆耐着性子看了二十分钟,不知怎么,忽而想起刚刚那个女孩,和记忆中的苏婷。眼前的巨幕这时忽然卡住,紧接着,画面一闪,许多很久没见的脸孔出现在了里面。 苏骆感到痛苦,更觉得害怕,在黑暗中蜷缩起手指,不受控地发起了抖。 恍惚中,他的手被很轻地握住了。 久远的几乎快要忘却的记忆重新回到苏骆的脑海中,他忘了坐在自己旁边的是韩枞,吓得半死,差点喊出了声。 “怎么了?苏骆,”为了不影响其他人,韩枞凑到他耳边,很轻地说,“你出了很多汗。”说话时,韩枞很紧地握住苏骆的手,并没有因为苏骆掌心都是汗感到嫌弃或是不喜。 银幕上的光随着场景变化忽明忽暗着,苏骆在昏暗的空间里,注视着韩枞的眼睛,觉得自己真的是一个很没有用的人。 除了哭泣和流泪,什么都不会。 伪装不会,复仇不会,连一个很好的能够离开韩枞、又不会让韩枞伤心的办法也想不到。 说要对韩枞很好,让他和自己在一起的每一天都过得开心,但其实并没有做到。和自己在一起以后,韩枞总是有操不完的心。 快乐和幸福,却一点也不见涨。 韩枞的手很大,热而干燥,指腹有不明显的硬茧。苏骆的手被他包裹住,心脏很重地跳起来,下一瞬,他感觉自己的无名指被韩枞圈住了。 韩枞好像在丈量世上最名贵的宝物,用食指和大拇指圈住苏骆的无名指,特别地小心翼翼,最后结束了,用指尖捏了捏苏骆的无名指指根,好像是完成了一项具备重大意义的任务,很轻很慢地叹了一口气。 苏骆鼻子发酸,眼眶迅速聚起水汽。他不想再在韩枞面前哭了,便装作注视巨幕时间太长,眼睛不舒服,把头垂下去,用揉眼睛的方式蹭掉了眼泪。 在此期间,苏骆觉得自己身边环绕着两个会变幻身形的说不清是幽灵还是天使的物体。一个通体雪白,一个周身发黑。 黑的那个忽上忽下地飘起来,在苏骆耳边说:“别做梦了,你们俩在一起是不会有好结果的!离开吧,快快离开!” 白的浮在半空中不动,语气平静地告诉苏骆:“放弃执念,你和韩枞就能好好地一直走下去。”它语速很慢,声音很低,但十分的有穿透力,苏骆觉得自己再也听不见黑的说话了,只能够听到一个声音在说:“在一起,好好地在一起。” 苏骆闭了闭眼,让自己冷静下来,而后装作害羞的样子,将手从韩枞掌中抽了出来。 下一秒,苏骆听见韩枞说:“对不起。” 苏骆偏过脸去看了他一眼,将心中冒出来的,很像是无理取闹的情绪按回去,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继续思考自己这几个月都没能想出来的两全其美的办法: 抓住坏人,给小妹报仇;一切结束后,和韩枞、嘉嘉在一起,长久地,平静地生活下去。 但好像不论哪一个都很难。 前者的难度系数,早在多年前,苏老爷子仍在世时,就同苏骆讲过了。同时为了让苏骆能够安全地活下去,他不惜成为众矢之的,逼迫苏骆认清事实,放弃不该有的天真妄想。 “莫要以蚍蜉之躯,撼苍天大树。”苏老爷子那时最喜欢说的便是这句话。 后来老爷子病倒了,临去前,他紧握住苏骆的手,用残存的力气和神智逼苏骆发誓,不可以在自己离开以后,做一些不理智的事,恳求苏骆:“别让我死不瞑目。” 苏骆那时不懂,老爷子明明不是一个胆小怯懦的人,却为何总是这不敢那也不敢,遇到韩枞之后,他便明白了。 影片播放至第二十五分钟,韩枞碰了一下苏骆的手,指了指安全出口。 苏骆看了一眼前排安静坐着的姜晓和嘉嘉,心中有少许忧虑,想姜晓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现任丈夫的另一重身份,但还没来得及往深处想,韩枞便又低声催促了起来。 介于韩枞十分的聪明、敏锐,苏骆想隐瞒他自己有别的心事大概率很难,于是在去到西图澜娅餐厅以后,苏骆将发生在下午,即姜晓和陈欣如何爆发的矛盾,以及整个过程重做赘述,成功地转移了韩枞的注意力。
第34章 食髓知味(7.21修) 33. 陈欣其实并不算得上是坏,甚至过分天真,居然真的相信姜晓所说,她是韩枞的女友。(将韩枞的解释,归咎于“隐瞒真相”。) 她认为韩枞此时猪油蒙了心,恋爱脑占据智商领地,所以才会分辨不出姜晓这个女人的算计心,和别有所图。 为了不让韩枞继续泥足深陷,她不惜冒着被抓到的危险,将小儿子托付给好友,跟踪姜晓来到韩枞公司楼下,冒着暑气和烈日,一直等到下午,才终于等到姜晓离开,然后尾随她去了城西。 下午4点15分,苏骆停止接单,和姜晓一同前往幼儿园接嘉嘉,4点35分,两人一左一右地牵着嘉嘉从幼儿园里走出来,刚走到马路边,陈欣忽然冲了出来,扇了姜晓一个重重的耳光,用十分难听的词汇辱骂姜晓,指着姜晓的脸,说她是狐狸精,贱货,又指着嘉嘉和苏骆,逼问姜晓,这孩子是不是你和这个娘娘腔生的? 大概是顾及嘉嘉在场,姜晓起先并未与陈欣起冲突,被打了一巴掌也只是捂住脸选择忍住了,难得地没有打回去。 只是在准备离开时,冷哼了声,评价陈欣:“疯婆子。” 在陈欣想要再度发疯时,掐住陈欣的下颚,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提醒道:“韩枞早就不是你儿子了,你自己抛弃他的,忘了?” 陈欣脸色大变,掰不开姜晓的手,便抬脚用鞋跟踩住姜晓的脚面,姜晓痛得面部扭曲,说了句脏话,不再顾及其他,和陈欣扭打在了一起。 苏骆连忙将嘉嘉抱到一边,让他别跑别动,准备上去拉开陈欣和姜晓,这时有人从围观的人群里挤了出来,抱住头发散乱、面目狰狞的陈欣。 “是周书羽。”苏骆说。 韩枞点点头,招呼服务员买单,准备起身时,他电话忽然响了,韩枞低头看了一眼,把电话接了起来。 苏骆听见韩枞说“勇哥”,静了两三秒,看向苏骆,凝声道:“我知道了。谢谢。” 苏骆不知那边的人说了什么,韩枞神情稍稍变了变,然后看了一眼腕表,说:“11点40分,你到城西绿湖小区26楼等我。” “那是我的房产,很安全。”韩枞补充。 苏骆愣住,想问韩枞什么时候买的房子,还没等到开口,韩枞挂断电话,解释说:“认识你的第二个月就买了。” 苏骆慢半拍地点头,说“哦”,又听见韩枞说:“我委托朋友查到了当年的一些事,你要一起过去吗?” 苏骆嘴巴动了动,许久之后,他听见自己说:“你都知道?” “嗯。”顿了下,韩枞说抱歉,用很轻的声音说,“我想陪着你。我们一起,可以吗?” 苏骆很不争气地又哭了。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忽然很想和韩枞做更亲密一点的事,便遵从内心,对韩枞说:“我想去附近酒店。” 不等韩枞点头同意,拿出手机给姜晓发短信,让她看完电影就打车带嘉嘉回去,随后将手机设置成静音模式。 韩枞看着他的眼睛,说好。 他们在商场旁边的一家连锁酒店开了间大床房,等待电梯时,苏骆将手指插进韩枞指缝间,跟他说:“我爱你。” 勇敢而无所惧地面对即将来临的暴风雨雪。 —— 房间灯光昏暗,窗帘紧闭着。 床单和皮肤摩擦的频率,时而快时而慢。 苏骆意识涣散地陷在柔软的床褥里,脑中闪过许多乱七八糟的画面,有很久以前的,也有近段时间才发生的。 他觉得自己仿佛被分成了两个具有感知和意识的苏骆,一个深刻地感受到了快乐和欢愉,另一个仍在自怜自艾,认为即使和韩枞贴得再紧,吻得次数再多,恐怕在离开的两年后,或者三年后,韩枞还是会将自己彻底忘干净。 又在断断续续地求饶和低泣中和自己约定:韩枞可以和苏骆一起面对,但“解决”,只能是苏骆自己来。 苏骆抬起腰,抱住韩枞的脖子,跟韩枞接吻。痛楚和不安逐渐消失,苏骆难以自控地发出呜咽声,指尖嵌进韩枞手臂肌肉。 韩枞身上布满了一层细汗,他专注地俯视着苏骆,忽而停住,低头吻了吻苏骆的发顶。 苏骆心酸得想哭,既感到不舍,又有少许后悔,想自己为什么不早一点出现在韩枞面前,白白浪费了这么多年。 过了许久,房里的气味变重了,苏骆全身脱了力,伏在韩枞身上,小声地喘息着。
62 首页 上一页 25 26 27 28 29 3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