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有时候留做来正当防卫,也好过手无缚鸡之力被人弄死的强。” 梁祈年总感觉他这句话说得似乎有些奇怪,但仔细一想却又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不由地沉默住了。 “哦,对了,当时在地下赌场的时候,你的眼睛一直往某个方向瞟,追我们的人明明在后面呢,所以你到底……” 陆怀深意味不明地停顿了一下,忽地凑近他,微眯着眼,不肯放过他脸上的任何异常,随后扬起一抹很暧昧的笑问道: “在看什么?” 这么近的距离,连温热的呼吸都能感觉到,梁祈年心不可抑制地紧张起来,尴尬道:“没……没什么。” 但那人显然不相信他的说辞,纠结道:“没什么?那你看得眼睛都要掉了,路也不跑了,什么能让你这么入迷?” 梁祈年实在是受不了他这样近距离的审视,那渗透人心的目光,让自己感觉根本没有一点隐私可言。 他随后抬手推了陆怀深一把,转身看向前面,也不打算隐瞒,实话实说道:“我看见简桉了,在我们被追的路上。” “什么?简先生?” 陆怀深略微惊讶,手指有意无意地摩挲着下颌,说:“他怎么会在地下赌场里……季松亭应该也在吧?” 但还没等梁祈年开口,他瞬间又捕捉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好奇地问道: “等等,你跟简先生认识?” 梁祈年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说:“我们高中的时候是同学。” 站在身旁的男人若有所思地挑了下眉,听似毫无波澜的语气里却微乎其微透露着一股酸溜溜的感觉: “那这同学关系可不一样呐~” 梁祈年并没有听出他的意思,也没有想解释,只是自顾自地问道: “我看见他跪在季松亭面前,不过为什么?简桉不是季家夫人吗?季松亭就算不喜欢他,也没必要这么对待他吧?”
第69章 你母亲死不了 听到他的疑问,陆怀深眼角轻轻抽了抽,语气里夹杂着一丝无奈:“他这样对简先生也不是没有原因啊。” 梁祈年往前走了一步,直直盯着他,也不再避讳刚才的尴尬,着急地开口道: “原因?什么原因?你说。” 头一回居然能看见他为一个人这么着急,陆怀深迟疑了几秒,心里莫名其妙地微微泛着酸意,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 他中指往上推了推眼镜,却不准备立刻告诉梁祈年,一副想要吊着对方玩的样子,脸上带着点惊讶,语气却有些试探: “不过你为什么对简先生的事情感兴趣?难不成……你喜欢他?!” “你瞎说什么呢?他都结婚了。” 梁祈年不高兴地瞥过男人,扭头看向不远处的灯光和建筑,隐隐陷入回忆里,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出一张熟悉的笑脸。 他的双目骤然一深,微启的薄唇染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而后如轻羽点水般瞬息无痕,唯独只剩下不理解的思绪: “况且他高中那会对我很好,我感激他,想问问他这些年过的怎么样,怎么会和这样的人结婚,有些……不敢置信。” 旁边的人有些困惑:“对你好?” 梁祈年并不打算回答,也不想去回忆起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直接开门见山: “没什么,你就告诉我,季松亭为什么要这样对他?简桉做错了什么吗?” 见他似乎有意无意地回避那个问题,陆怀深也很识趣地没有继续套着他玩,脑子斟酌了一会,唇角轻扬,缓缓解释道: “是因为季母的事,三年前林秋婉死了,季松亭也不知道当时看见了什么,便一口咬定是简先生害死了季母,所以这些年都是将简先生当做仇人来对待。” 男人话音刚落,梁祈年连想都不想一下,态度坚决果断,不容置否地说道: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简桉怎么会这么做,别说杀人了,他那么善良,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更不会干出这种事!” 陆怀深顿了顿,象征性微抿着嘴唇思索了几秒,用淡然的语气说道: “其实我也不太相信,但确实没有任何证据证明简先生是被冤枉的。” 梁祈年眉头皱得更深了,不甘心地开口道:“真正的凶手没有抓到吗?” “没有,根本找不到,所有人都一致认为季母是因为抑郁症自杀的,只有季松亭觉得自己母亲的死没有那么简单。” 陆怀深脸色渐渐凝重起来,和刚才轻浮的样子大相径庭,竟无端散发着几分斯文和稳重,接着有条不紊地分析道: “我倒是觉得能在姚城警察和季家势力眼皮底下瞒天过海的,那个凶手估计也不是什么善茬,起码实力相当。” “实力相当?你是说……” 梁祈年一下子就从他的话里找到了重要的关键词,差不多明白他想表达的意思,随后顺着那番推理继续说下去: “据我所知,姚城能和季氏集团实力相当的,也就沈家和简家吧?” “哎,停停,点到为止就好。” 陆怀深伸起食指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眼睛象征性看了看旁边,继续道: “上面那些只是我的胡乱分析而已,对于当年的悬案我也知之甚少,而且这里虽然荒郊野岭的,但保不准有什么人路过,听到咱们在妄加猜测,不得被打官司。” 闻言,梁祈年不以为意地嗤笑一声,上下打量着面前这位看起来文质彬彬,实则喜欢坑蒙拐骗、只会忽悠的男人。 他看着陆怀深,眼神里带着几分鄙夷和嘲讽,终于逮到机会怼了一句: “没那么严重吧,不过看你这样子,难道平时没少被人打官司?” 此话一出,陆怀深脸上忽而露出了一个死亡微笑,笑却不达眼底,平时只有毒舌别人的份,今天居然第一次被人怼,但竟没有急着反驳,而是自我欣赏地回道: “像我这种品德高尚的公民,怎么会做那种违法乱纪,危害社会的事情。” 不过对方并没有打算放过这个可以狠狠攻击他的机会,眉毛一挑看着他,像是一眼就戳破了那谎言,十分感兴趣地说: “刚刚那个光头是什么?什么品德高尚的公民会被人追着拿刀砍?” 被这么一怼,陆怀深怒极反笑,也不觉得气恼,慢条斯理地拍了拍外套上的灰尘,然后抬眼看着他,语调清淡道: “看来你对打官司这件事情很兴趣嘛?要不要我用八千万来找你玩玩?让你体验一把,不给人生留下遗憾。” “你……” 梁祈年气愤地瞪着他,刚刚脸上得意的笑容瞬间消失了,只剩下一腔的无能狂怒,而且还不能拿这男的怎么样! 对方这招反客为主实在是气人,又偏偏挑不出什么毛病,他感觉自己就像有把柄被人紧紧捏在手里,左右都不自在。 这碰上的都是些什么人啊?没见过如此奇葩的,他简直倒了八辈子了! 如果不是自己一向脾气好,忍耐强,他估计早就给面前这个姓陆的好几拳头了,哪还能被陆怀深气到! 看着他双手抱胸生闷气的模样,陆怀深薄唇缓缓拉开一个亦正亦邪的弧度,深邃如海的眸子闪烁着一丝兴奋。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喜欢看梁祈年一边妄想挑战他,一边又被他欺负得无可奈何的样子,实在是好玩、有趣的很。 他极力忍住心底涌动的那股不知名情绪的暗流,伸出手指趁梁祈年不注意时轻轻弹了下他的脑壳,随后跟没事人一样径自地朝前面走去,用欠揍的口吻命令道: “我什么我?梁保镖赶紧过来。” 梁祈年呆愣在原地,似乎没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只觉得额头似乎有一点冰冰凉凉的触感在飞速消散。 他看着前面那个手上搭着外套、走路稳健的男人,极其无语地摇了摇头,接着毫不犹豫地转过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察觉到青年没跟上来,陆怀深立马顿住脚步,迅速回过身,急忙跑上去,喊道: “喂!作为下属怎么能抛弃上司?” …… 地下赌场,包厢。 简桉跪在男人面前,目光一转,泪眼模糊地望向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周曼香。 下一秒,他毫不犹豫地将额头重重磕在水泥地板上,磕得很响,在瓷砖上留下了鲜红的印记,疼痛感瞬间侵袭而来。 可疼痛之余,却是更深层次的心酸与绝望,这种感觉就像是在油锅里煎熬了许久,最终终于熬出来,却又被人再次生生夺走一般,令人窒息。 他不觉疼痛地磕着头,一下、两下、三下、无数下,泪如泉涌,说话的声音都快叫人心碎了,嘴里还在不停地哀求: “松亭……我求你了,你救救我妈好不好?她真的要不行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在我面前……求求你了……!” 周围人的声音此起彼伏,嘈杂得不行,可他的耳朵已经听不见了,不断地重复着同一句话,像个没有情绪的机器。 他都想好了,如果季松亭不同意救周曼香,他就在这里磕到头破血流,磕到死为止,既然无能为力救不了自己的母亲,倒还不如跟着一起离开,一起死。 没想到对方竟然为了一个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的人卑微成这样,季松亭觉得失望至极,心脏狠狠抽搐了两下。 听着耳边磕在地上发出的“砰砰”响声,一声比一声响亮,他脸上不为所动的神情开始有些动容,但对于简桉为了周曼香做到这般地步,又感觉可气、不爽。 他此刻的内心异常矛盾和复杂,一边想着那人必须无条件服从自己,成为他可以随时随地掌控的东西,可一边又十分厌恶看见那人除了他对以外的人有一丝好。 小王平时除了给季松亭当司机,并不知道简桉在季家里也是这么卑微、倍受折磨,感觉有些炸裂,不忍心地劝道: “咳,季总,简先生流血了,再继续这么磕下去,可能会失血过多而休克。” 闻言,季松亭从纷乱的思绪中抽回,攥紧的手指也随之缓缓松开,连忙看向地上还在接连不断求人的青年。 他烦躁地皱起眉,眼中闪过一丝阴郁,紧接着伸出一只黑皮鞋踩在血迹上抵住简桉磕下来的额头,声音不耐烦地说: “行了,你母亲死不了的,我答应救她,但是你最好别忘了,离婚这件事,以后不许再提起,要不然的话……” 在简桉不可置信又带着点希望的注视中,他收回脚,一丝阴冷的笑容,在嘴角一闪而逝,语气带着威胁地说:“我就不能再继续保证你母亲的死活了。” 终于听到这句话,简桉艰难地喘着气,身子忽然一软瘫坐在地上,被小王用手轻轻抵着后背才没有倒下去。 季松亭单手放在后脖颈,轻轻扭了下脖子,沉声道:“小王,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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