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作为一个母亲,她只想要季松亭简单快乐,幸福健康,别无所求。 “就因为他是我儿子,我才要狠下心来教育他,让他知道下次该怎么做!” 说着,季骁手里握紧长鞭,用力拉开了死死护在前面的女人,随后一鞭子迅速抽在了小松亭的后背上! 一股钻心剜骨的疼痛瞬间蔓延全身,整个后背像是被刀割裂了般。 小松亭痛苦地闷哼一声,原本遭受过拳打脚踢的身体显然承受不住这样猛烈的重击,挺直的脊背不禁弯了下去。 他泛红的双目怨毒地望向父亲,以及那条犹如毒蛇般凶狠的长鞭。 被强行拉开的林秋婉护子心切,扑上来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又落下来的一鞭。 乌黑的秀发忽而断掉几根,凌乱地披散在肩膀上,她脸色煞白,瞳孔紧缩,却依旧紧紧抱着季松亭的肩膀不放手。 小松亭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到,一时间不知所措,声音也染上了哭腔: “妈!你……” 季骁没想到她会冲过来,手里扬起的长鞭压根来不及收住。 他惊慌了一瞬,脸上的愤怒又变成了不可理喻,随后声色俱厉道: “陈妈,把夫人带去房间上药!” 这一鞭子,陈妈也是看得心咯噔了一下,于心不忍地去搀扶林秋婉,奈何对方执意护着儿子,根本无法拉开。 最后叫来了好几个女佣,才勉强将奋力挣扎的林秋婉带回了房间里。 季骁烦躁地闭了闭眼,睁开盯着趴在地板上的儿子,问道:“最后再问你一次,到底错了没?还敢不敢顶嘴?” 小松亭虚弱地直起身子,决然地摇头,“我……没有错,也没有顶嘴。” 暴怒的男人又一次扬起长鞭抽打在他背上,毫不留情,紧接着将疼得蜷缩成一团的儿子提起来,走向大门外面。 此刻迷糊不清的小松亭被扔了出去,像一只被丢弃的家猫摔在了雪地里。 而父亲绝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你就在外面跪着,跪到认错为止!” 原来除了母亲,没有人敢上前护他。 不知道她挨了鞭子,疼不疼……可是他自己真的好疼好疼,好像快死了一样。 冷风横扫过冻僵的脸颊,漫天纷飞的雪洒落在瘦弱的身上,冰凉而刺骨,仿佛要将人整个都吞噬掉。 小松亭强撑着精神,害怕睡着,用力抱紧了自己,仅仅只有十岁的他却经历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压力和痛楚。 房间内,林秋婉并不配合女佣们涂药,而是一一将人赶了出去。 在陈妈的口中,她得知了自己的儿子已经被扔在门口,此刻正淋着风雪。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季骁竟然会这么狠心,只是为了能让季松亭记住教训,就不顾他年纪尚小,用职场上那些尔虞我诈的手段来逼迫十岁的儿子认错。 季骁是卑劣的,可她不是。 卧室的门已经被仆人锁了,林秋婉只能打开窗户,将上面悬挂的窗帘扯了下来,和周围可以打成麻绳的东西捆在一起,紧紧绑在了旁边坚固的衣柜上。 她深吸一口气,向下俯视了眼三层楼的高度,本能的害怕还是让她瑟缩了下。 但女子本弱为母则刚,她想救儿子的决心只一瞬间就覆盖了心里那片恐惧。 林秋婉没有丝毫犹豫,把编好的窗帘往下一扔,整个人紧紧抓着绳子,跨出了窗口,一点一点地顺着麻绳挪动。 半空中砭骨的寒风刮着她莹白如玉的脸颊,身上的白纱裙也沾染了雪花。 就在离地面差不多两米的时候,窗帘的长度却不够了,林秋婉心一狠,紧闭着双眼,咬牙松开绳子跳了下去! 落地的一瞬间,骨头似乎都被摔散架了,手背和额头渗出了丝丝缕缕鲜血,脚也跟着重重崴了一下。 “哎呦……” 疼痛让她忍不住叫出声,但又立马捂住了嘴,扶着墙壁一瘸一拐地站起来。 她不知道季骁有没有在监控前监视着季松亭,但一想到伤痕累累的儿子,便顾不得那么多,一路顺着墙角走到了门口。 在看到地上被厚厚一层雪覆盖的儿子时,林秋婉的心顷刻间揪在一起,眼泪也不自觉地滚落下来。 她用力刨开那些雪,将昏迷不醒的小松亭紧紧抱在怀里,颤抖着手在他额头、胸口一一探过去,却滚烫无比。 “小亭别怕……妈妈来晚了,一定要撑住,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怀里的人剧烈咳嗽了几下,毫无颜色的薄唇嗫嚅着,有气无力地说道:“妈……我没错,可是我害你被打了……” 林秋婉:“傻孩子,妈不疼,你怎么那么倔呢,平白无故吃那么多苦头。” 季骁看着监控里迎着风雪走远的母子俩,却没有阻止。
第27章 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后来他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发了高烧,耳边只迷迷糊糊听见林秋婉说着很多话,却怎么也听不清一句。 好像是在说不要记恨父亲,不想他们父子反目成仇,又似乎是希望他早点好起来,带他去游乐场玩,去很多地方。 其实他在心里是怨恨父亲的,怨恨那人的虚伪、偏激,大男子主义,从小到大都在压迫他,从未给过他任何自由。 可他又不得不感谢父亲逼就了他这样冷酷绝情、无人看透的性格。 他的儿时虽然是不幸的,但母亲治愈了他一整个童年,才没有让他变成自卑懦弱、缺乏安全感的人。 自从林秋婉死后,他们父子之间的隔阂也越来越大,有很多年没在同一张餐桌上吃饭,也没有平静地讲过话。 思绪终止到这一刻,季松亭轻轻揉了揉眉心,回过神来才发现,天已经黑了,他竟在房间里走神了这么久。 他将油画挂回了画板上,拿过车钥匙走向门口,打开房间门的瞬间就看见了坐在门口昏昏欲睡的简桉。 对方秀气的脸颊上沾染着几处颜料,怀里还抱着一幅画,微卷的睫毛像是两片蝶翼般轻颤着。 从男人蹲下的这个角度看过去,竟无端有种温柔怜惜的感觉。 就在他颤动的睫毛快睁开时,季松亭立马若无其事地站起来,用脚踢了踢他的身体,语气烦躁地质问: “你怎么还在这里?我不是让你滚了吗?真够死皮赖脸的。” 简桉先是茫然地眨了眨眼,后知后觉地发现旁边的男人,微微一愣。 他晃悠悠站起身,将怀里描绘了一整天的油画递过去,诚然道: “早上我不小心弄脏了你的画,现在这幅是赔你的,你……收下吧?” 闻言,季松亭不耐烦地想拒绝,目光忽而无意间落在油画的少年上。 他的脸色倏然一变,眼睛里闪动着难以置信的神采。 简桉怎么知道他十六岁的样子?! 他从小到大并没有照相的习惯,偶尔被林秋婉拉着用手机拍照,也仅仅只是存在相册里没有洗出来。 所以对方是从哪里看到的? 他可以百分百确信,自己十六岁的时候根本不认识简桉,也没有见过。 季松亭眸中掠过丝丝冷光,随后一把拽过画像,手指着油画上和母亲笔下一模一样的少年,一连串怒问道: “你从哪里知道我十六岁的样子?又是从我妈手机里偷窥到的?你这样做有意思吗?很好玩?是不是以为这样做可以得到我一丝原谅?你这样只会让我更讨厌!” 说完,他将手里的画纸卷成一团,毫不留情地扔进了垃圾桶。 简桉嘴角微微抽蓄了下,男人低沉的声音传入耳中,却像一道惊雷炸响。 他脸上的期待,期待季松亭能恍惚间想起,哪怕只是一瞬,也被那些话炸得七零八落,其实他早就猜到了这样的结果。 他深深吸了口空气,落寞地转过身想要离开,忽地被身后的季松亭叫住: “等等,都不要脸赖到现在了,走那么急做什么?” 听到这话,简桉还是条件反射地回身看他,疲惫的眼睛里泛起一道光芒。 但对方却是意味不明地扬起唇角,轻轻冷哼了一声,接着不紧不慢地命令道: “晚上小言要来过夜,你做好他爱吃的饭菜,然后把我隔壁房间收拾干净。” 简桉在原地僵了好几秒钟,垂在身侧的手指才动了动,眼神呆滞地摇了下头: “我累了,不想做,找别人吧……” 明明都已经对那人失望透顶了,自己还在奢望什么?还在为季松亭一句挽留的话怀有期待做什么? 察觉到眼前人有违抗的意思,季松亭面色带着一分愠怒,攥住他的手腕,说: “装什么清高?你不做也得做!” 简桉挣扎了几下,所幸男人的力度没有下狠,可他还是拼尽全力才将手臂抽回了回来,心里第一次有了想抗拒的念头。 他忍住酸涩感,略微沙哑的嗓音带着轻颤:“松亭,我们还没离婚,你就带别人来家里,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季松亭似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不由地讶然了一秒,随之而来的是嘲讽: “你还有感受?当初你害死我妈,还要觍着脸进入季家,摆着一副丑陋的面孔恶心了我三年,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这些话听过太多,依然还是伤人。 简桉泪眼朦胧地凝视着他,不言不语,迷迷蒙蒙的视线透过薄浅的水雾,映出一张模糊不清的脸。 这张深爱的脸还是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只不过不属于他罢了。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转身,心底最后一点火焰彻底熄灭,越走越远。 季松亭怔愣在原地,心头似乎被那双温柔至极、此刻含着点点碎碎泪光的眼睛不轻不重地刺痛了一下。 莫名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轻轻晃了下头收回感觉,微眯起眸子注视着走道里瘦削的身影。 那人最会蛊惑人心了不是吗? 他差点就被骗了! 季松亭低眸瞥了眼手表,时间刚好临近六点钟,他还得开车去接沈初言。 刚要拉门关上,他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了垃圾桶里的画像,失神了两秒。 经过一番不屑的思想斗争,他还是弯腰从垃圾桶里将揉成球的画捡了起来。 上面被褶皱覆盖的少年嘴角微扬,目光炯炯,居然流露出意气风发的气息。 与现在的他大相径庭。 只有他自己知道,母亲从来不会画他任何冷漠成熟的样子,有的全然都是少年的乐观、纯真和活力。 可仅凭林秋婉画的一半不到的人物,连情绪都还没来得及绘上去,简桉为什么知道母亲对他的习惯? 就算是学生,也不该学到这样细节。 季松亭看着手里的油画渐渐皱紧眉头,眼神有一点困惑,又有一点愤怒。 或许是林秋婉在世时,简桉千方百计偷学到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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