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知道自己极度思念母亲,特意绘了母亲生前留下的画,好让自己对他产生情意,这样缜密的心思真够沉重。 殊不知这种行为在季松亭眼里,无疑是一种挑衅,一种赤裸裸的侮辱。 …… 弯月如钩,夜色沉寂。 卧室里太过烦闷,更别说是被禁足了三天三夜,再继续待下去,简桉感觉自己的精神状态迟早要崩溃。 下过雪的花园很静,静的连虫鸣都没有一声,到处白茫茫一片。 他恍恍惚惚地沿着一条贯穿院落的甬道而行,鼻尖闻着清风携来的木香。 没走多远,他的头开始有些昏沉,脚步踉跄地靠在一棵雪松旁,艰难地喘着气,抬头看清前面的瞬间连呼吸都停止了。 暖黄的路灯异常温馨,不远处的长椅上坐着两个举止亲密的人。 他不用想都知道,那两人就是季松亭和沈初言。 简桉就这么躲在大树后,眼睁睁看着沈初言将咬过的蛋糕笑着递到男人嘴边,而对方也是毫不犹豫地吃入口。 他知道的,季松亭从来都不喜欢别人吃剩下的东西,更不爱吃甜的。 以前自己为了给季松亭过生日,熬夜亲手做了一个蛋糕,而那人连看都不曾看一眼,就直接扔进了垃圾桶里。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在男人面前吃过甜食,也没有做过蛋糕。 只要是对方讨厌的东西,简桉就从不去碰,哪怕是自己喜欢的。 可现在看来,这些当初偏执的习惯,原来也可以被打破,只是对待的人不同而已,爱与不爱的区别太明显了。 下一秒,他竟看见季松亭忽然靠近旁边的沈初言,两人的距离不过寥寥,隐约间好像亲在了一起。 看到这,简桉立刻回身躲在树后,左胸膛的深处,泛起了一阵尖锐的疼痛。 他满脸涨红,急促地呼吸着,脸上淌着泪水,一溜溜地闪着光。 为什么他要来这里,为什么要看见那些不该看的…… 另一边,季松亭侧过头轻轻用纸擦掉沈初言嘴角的奶油,眼神中带着几分宠溺,声音低沉而温柔:“可爱。” 沈初言双颊羞红,有一点拘束地低下头,“刚刚我还以为阿亭想……” “嗯?想什么?” 男人歪着头凑在他面前,眼尾轻佻地弯起,喉咙里溢出一声勾魂的笑。 “阿亭真讨厌~” 沈初言轻轻推了他一下,娇柔的嗓音带着点让人心痒难耐的感觉,诱惑性地抿了抿那双湿润的唇瓣。 树后,简桉抱着双膝坐到了地上,脑袋忽地不轻不重被什么东西敲了下。 他茫然若失地抬起头,双眼含泪地看向来人,立马抬起衣袖使劲擦了擦脸。 陈妈举着清除积雪的长杆站在他旁边,看一个小丑般哼笑着,“丈夫被人抢了只会躲起来哭,没出息!” “我,我没有,只是眼睛进沙子了。” 简桉用力揉搓着双眼,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从地上站起来。 “难道你不会去抢回来吗?” 简桉摇了摇头,“他不爱我,又怎么可能抢的回来,他恨我恨的要死……” 陈妈举起长杆敲了敲树上的积雪,说:“废物一个,什么都不会,老婆子我真难以想象你是怎么害死林教授的。”
第28章 我没有推他下水 简桉背过手靠在树干上,攥紧的指甲嵌入掌心里,双眸蒙上了一层阴云,说: “林教授,不是我害死的,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就……” 闻言,陈妈惊讶了下,但脸上的表情依旧是半信半疑,用喟叹的语气说道: “是不是你害死的我不敢确定,但季总恨你是真的,毕竟我也是看着他长大的,他从小性格孤僻,唯独只对林教授感情深厚,他这三年的痛苦我都看在眼里。” 简桉忽然沉默,垂下的眼眸里有一股莫名其妙的情绪,似悲伤又带着迷茫。 “算了,我跟你废话这些做什么。” 陈妈止住话匣子,单手插着老腰,眼睛看向前面笑容甜蜜的沈初言,“我老婆子最看不惯插足别人婚姻的人了。” 说完,她弓着腰悄无声息地走过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重重敲了下松树枝头的皑皑白雪。 霎时间,好几团小小的积雪扑簌簌从半空中砸落下来。 而正在雪松下堆雪人的沈初言丝毫没有察觉到头顶上的小雪团。 “小心!” 一声焦急的提醒在身后响起,他整个身体突然被后面的男人迅速拉了一下。 虽然多亏季松亭将他护住躲开了大部分积雪,但好几颗小雪团还是洒落在他的头发上,顺着后脖颈滑入了衣服里。 一阵冰冷刺骨的感觉顿时袭遍全身,沈初言被冷得瑟缩在男人怀里,禁不住打了好几个夹着嗓门的喷嚏。 季松亭轻轻拍掉他秀发上的白雪,双眼溢满了心疼和焦灼,“小言,你怎么样了?有没有伤到哪里?” 青年紧紧环住他的腰,钻入他温暖的怀抱里,被冻的有些通红的鼻尖蹭了蹭男人的胸膛,声音里满是委屈: “我没事,就是有点冷……” 季松亭立马将自己身上唯一的棉绒外套脱下来披在他身上,敏锐的目光忽而察觉到了雪松后的黑影,呵斥道: “谁在那里?给我出来!” “季总,是我……” 陈妈拿着长杆,步履蹒跚地踩着地上厚厚的积雪走过来,语气和蔼又诚恳: “我刚刚在后面清理积雪,乌漆麻黑的,居然没看到沈小少爷也在这里,差点就误伤到了,实在抱歉啊!” 对方黑着一张脸,严厉地警告道: “嗯,下次注意点,这次还好没伤到小言,不然你就等着被辞退吧。” “是是是,我知道了,季总。” 陈妈微微弯腰点了点头,视线忽地落在柔弱受惊的青年身上,“沈小少爷,是老婆子的错,吓到你了吧?” “没事呀,我知道陈妈也不是故意的,是我自己玩太投入了没注意到。” 沈初言娇滴滴地咬着嘴唇,两只楚楚可怜的眼睛一眨一眨,看起来很是无辜。 可若仔细看的话,那晦涩不明的瞳孔里,还有一抹凶狠毒辣的幽光忽闪而过。 他嘴上虽说着谅解的话,可心里想的全都是:死老太婆,瞎了狗眼,本少爷一个大活人在树底下还能装做看不见? 沈初言暗地里恨得咬了咬牙,认为那老妇就是故意的,悄然瞪过陈妈的瞬间忽然瞧见了躲在松树后的简桉。 难不成这两人还是合起伙来陷害他?想看他在季松亭面前出丑? 想到这,他冷冷地弯起嘴角,内心一万种报复的怨毒想法油然而生。 雪松的另一边,简桉神情沮丧地往回走,强迫自己不再回头多看一眼。 如果当时被雪砸到的是自己,季松亭压根就不会有任何反应吧? 他总是要犯贱地想着这些可能性。 衣兜里的手机这时“叮咚”响了一声,在宁静的黑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寒风吹过发梢,他停住了脚步。 屏幕亮起了微光,信息居然是季松亭发过来的:【我在游泳池等你。】 对方为什么会突然之间给他发这句? 而且……他该去吗? 如果换作是四天前,那人还没烧掉他所有画作的时候,他会因为这一条来之不易的信息感到喜悦,并毫不犹豫地赴约。 可是现在,他真的有些害怕了,害怕自己已经支离破碎的心脏再也承受不住任何打击和折磨。 更害怕自己那点经过长年累月已经所剩无几的爱意被彻底摧残。 简桉在原地愣神了好几分钟,冻伤的双手紧紧捧着冰凉的手机,却总感觉那踌躇的几分钟里比三天的禁锢还要漫长。 良久良久,他终于还是没能说服自己的内心,给季松亭发去了消息: 【好,我这就来。】 只要是面对那人,他永远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也狠不下心拒绝。 游泳馆的大门是敞开的,只亮了一盏游泳池顶棚上的光束。 简桉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因为光线昏暗的原因,视线只能隐约看见泳池旁站着一个模糊的身影。 他硬着头皮走过去,两只手指死死捏着,眼神慌乱地看向那个背影,低声道: “松亭,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如果不是什么重要的,我……我就先回去了。” 顶棚的玻璃灯又亮了一束,泳池边的黑影也被照亮,并且发出了两声冷笑。 在完全看清那个人时,简桉略微睁大了双眼,“沈……沈初言?怎么是你?” 对方挑眉看着他,眼底笑得一派纯良,“小桉哥哥~怎么不能是我呀?” “松亭呢?他不是找我有事嘛?” “你说这个呀?” 沈初言晃了晃季松亭的手机,指着上面发给他的信息,唇角勾起一丝玩味。 “原来信息是你发的……” 心头忽而涌上一股失落感,简桉双瞳漆黑到看不出半点情绪,连说话的声音都无力了许多:“你到底想干什么?” 面前趾高气扬的青年,曾经以学弟的身份请教过他画技和艺术,可现在却物是人非,竟变成了情敌。 他如今看着已经是著名艺术学院教授的沈初言,心里那点做为季家夫人的底气也被打击得七零八落。 简桉猛地低下头,不敢直视对方渗透人心的眼睛,畏怯地退缩了一步。 “我当然是想要……” 沈初言说到这刻意停顿了下,脸上得意洋洋的笑容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阴险和怨恨,一字一顿地开口: “你跟阿亭离婚。” “不,凭……凭什么?” 简桉鼓足勇气才反驳了这么一句,头却始终因为自卑而不敢抬起来,声音低弱,但咬字清晰,句句透着决然: “而且我很爱松亭,我们的婚姻,虽不是两情相悦,但也是各方父母同意的,你……不应该插足别人的家庭。” “凭什么?!” 沈初言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瞪视着,愤怒使眼白周围全然发了红,说: “明明你才是我和阿亭之间的第三者,如果不是因为有你的闯入,我现在已经是季家夫人了!” 沈初言觉得这样发泄还不够,平日里的柔声细语在此刻荡然无存,完完全全将原本颐指气使的面孔暴露无遗: “野种一个,一边厚脸皮一边不要脸,就只会攀高枝,你跟你妈都是一个贱样,怎么不去死?活着做什么?!” 耳边听着这些不堪入耳的话,简桉却一点反应也没有,目光呆滞,不痛不痒。 或许是这三年里他听惯了季松亭的各种侮辱,以及别人更加难听的谩骂。 可那个“死”的字眼,却还是让他的心骤然抽蓄了一下,就像一个恶魔在耳边疯狂叫嚣着,撕扯着,怂恿他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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