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个字的后劲儿一直持续到他们领奖的时候,柏延很少见陆意洲开心成这个样子,颁奖人把银牌挂到他脖子上时,他恨不得抱着人家亲一口。 “两位选手都是首次代表国家出征奥运,”解说员看向屏幕里笑得很不值钱的陆意洲,圆场道,“虽然这次未能如愿夺冠,我想陆意洲一定收获良多。” “大丰收”的陆意洲手握花束,须臾牵起柏延的手,与他一同登上领奖台。冠军的站台比亚军高上一些,但柏延站上去,也只是堪堪和陆意洲平齐而已。 柏延紧紧扣着那只骨节修长的手掌,耀眼的灯光使他有些头晕目眩。 国歌响起前,他松开陆意洲,望向那一片鲜艳灿烂的颜色—— 柏延仿佛回到了曾经的某一个瞬间。 届时他不过是一支辉煌队伍里的“无名之辈”,教练说他总差了那么一点,他绞尽脑汁地想,到头来也想不到自己缺少的东西是什么。 而后首次夺冠,他以为属于他的人生之路将就此开始,却不想一场车祸把他送到了一个全新且陌生的世界。 亲情、爱情、友情,那些他不敢奢望的,竟然一一来到了他的身边。 柏延目光追随着缓缓上升的旗帜,冠军奖牌下压着那枚质地温润的平安符。他再次牵住陆意洲的手,不远处,他看到章翼朝他微笑挥手。 王飒站在刘锐、李煦的中间,她刚拿下两座冠军奖杯,已然是一名合格的传承者。 时光飞逝,前路漫长。 可以的话,他想让时间停在这一刻。 正文完 里希奥运会结束后,章翼带着四金二银的成绩满载而归。 队里又经历了几次大洗牌,有的人悄无声息地消失,有的人回到了自己原本的位置, 这些变化藏在流动的分秒里,微小得几乎可以被忽略掉。 下一届全运会如期举行,柏延找章翼批了两天假,准时到场观看张清驰和宋一宁的比赛,也就是在这个时候, 他收到了一封电子结婚请柬。 柏庭喜欢素净、简约的风格, 那么张扬华丽的花纹, 一看就知道出自谁的手笔。 柏延认真地把这几行字读完,他哥和尹随山不打算办婚礼,两人合计着请了半月的婚假,飞到尹随山名下的一座海岛上度蜜月, 当他们在岛屿的教堂宣过誓, 就算是真正的结合了。 他给他哥拨了通电话,观众席声音嘈杂, 柏延拢着话筒, 听了半分钟的铃声。 电话终于接响,柏庭的音调里含着淡淡的笑意,他向柏延提起了当初和尹随山的赌注。 “既然赌输了, 他应该失去求婚的权利才对。”柏延表示不解。 “所以是我求的婚。” 柏延:“啊?” “这么惊讶干什么, ”柏庭嫌他没出息,悠哉悠哉道,“买钻戒的钱你哥还是有的。” “我不想大办, 一方面是尹随山出手太阔绰,万一真办起来, 我和他恐怕得在热搜上挂一个礼拜,”柏庭那边传来海浪的沙沙声,他继续道,“另一方面,我的工作不允许我在大众面前曝光过度。” “尹随山没意见?” 柏延有些不理解,他哥是怎么把一个原著中占有欲拉满,喜欢时时刻刻宣告伴侣身份的人说服的。 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没意见。” 柏延摘下墨镜,将额发顺至脑后。 午后的小岛沙滩上,清澈的海浪卷起层层涟漪,抱着冲浪板上岸的男人甩了甩发间的水珠,在柏庭脸颊落下一吻。 “接受求婚后,某些人高兴得一整晚没睡,怎么会有意见呢?”柏庭说道。 柏延:“……” 又幸福了,主角攻。 不过他两结婚这事也给了他一个启发。 张清驰和宋一宁不出意料赢下冠军,王飒说什么也要请他两留在广通吃顿饭的。 趁这个机会,柏延说服陆意洲陪他们一块去,自己找了个由头,明面上说的是章翼留他开会,实际上一个人跑到中心商业区,走进了一家珠宝品牌设在广通的总店。 这些日子他刚好有点小感冒,戴着口罩逛了半天,也没人认出他是谁。柏延安安心心选了两枚对戒,零星挑了一些其他的小配饰,最后刷卡签字,柜台的销售才吃惊地“啊”了一声。 “柏……柏先生,这是您的小票,请收好。” 女人手里拿着纸笔,柏延笑着问她是不是要签名,销售小姐点点头,腼腆道:“方便吗?” “当然,”柏延利落地签下他的名字,说,“我们还可以合影。” 他们这边的动静很快吸引来了店内的其他人,柏延后悔话说早了,挨个和他们签名合影。 从挑选主钻到制作完成,至少耗费半年的时间。柏延运气好,选中的钻石恰好有现成的,工期一下子砍了大半。 销售小姐通知他一个月后过来取对戒,临走前,柏延听她问道:“您是为爱人准备的吗?” 他和陆意洲的关系只有寥寥几位亲朋知道,虽然这个世界允许同性结婚,但他不想这么快把陆意洲公布出去。 于是柏延伸出食指放在唇边“嘘”了一下,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 国队迎来一批新成员的那天,是再寻常不过的训练日。 一张球桌,柏延和陆意洲占据一边,李煦和刘锐位于另一侧。两组搭档战况胶着,局势正逢激烈之时,陆意洲一拍意外落空,乒乓球被他打飞出去。 李煦双手钻进裤子口袋遛了一圈,须臾他看向刘锐,刘锐耸了耸肩,表示他这里也没多的球。 “去捡去捡,我们手上都没球了!” 把陆意洲支走,李煦转动手臂,八卦地挑着眉:“诶,打算什么时候……?” 自从他去拿对戒被李煦撞见,柏延迫于无奈,不得不对他说出了自己全部的计划。 “快了。” 柏延抬眼瞥他:“我都不急呢,你催个什么?难道我把戒指给陆意洲之后,你就有提成拿吗?” “催催怎么啦!” 李煦道:“毕竟你俩是咱队第一对修成正果的嘛,寓意着一个良好的开端!” “得,”柏延走到边上喝了口水,“等我和陆意洲退役,我俩转行当月老算了,专门给单身队友介绍对象。” 半天闷不吭声的刘锐打断道:“陆意洲上哪捡球了?几分钟了人还没回来。” “对啊……他人呢?” 柏延四处张望,下一秒,训练馆门口出现几道人影,陆意洲的身影赫然在列。 他领着一众平均比他矮半个头的新队员走进场馆,左右两边分别站着张清驰和宋一宁。 “柏延哥!” 张清驰像进了自家的门,找准柏延的具体方位后,宛如一支离弦的箭一般朝他飞驰而来,柏延张开双臂,微微弯腰以做缓冲,但仍旧被张清驰冲得往后跌了几步。 柏延摸了摸她那截马尾辫,温声道:“小驰,介绍一下……” “两位哥哥好!” 张清驰是认得李煦的,但刘锐她比较面生,没怎么见过。 李煦笑得两眼弯弯,夸赞道:“行啊妹妹,说话真好听。” “王飒在另一个场馆训练,”柏延明白她下一个想找谁,“待会儿叫意洲带你过去,权当认路了。” “我敢打赌,她不出一天就能把这儿摸熟。” 陆意洲带着宋一宁一行人走了过来,他从兜里掏出那枚弹飞的乒乓球,朝李煦一抛,一道优美的弧线在半空中显现出来。 “新队员入队都有安排,我先带他们找章教。” 陆意洲让张清驰归队,潇洒摆手:“四缺一,你们练会儿我马上回。” 今天的安排不多,又是临近中午的点。陆意洲走后,刘锐看了看表,取出一副牌:“三个人,来局斗地主刚好。” 柏延就地坐下,笑着说是。 晚上下训,一大群人簇拥着出去聚餐,地点是广通新开的一家商场,有满减活动,餐厅划算又好吃。 张清驰以茶代酒,菜一点齐,把在座的几位依次敬了个遍,敬酒词说得无比顺溜。 几杯水下肚,宋一宁见状有些看不过去,小声提醒她留点肚子,不然待会儿吃不进饭了,张清驰这才作罢。 “苦日子总算到头了!” 李煦拍拍桌,道:“错!不是苦日子到头,是……” “你从一个火坑跳到了另一个火坑。”刘锐接道。 “我发现一件事。” 柏延托着腮,笑意吟吟:“双打搭档之间有一种微妙的默契感,比如刚才的两位。” “照这么说,”王飒补充道,“在场所有人都很默契。” 的确,里希奥运之后,男乒、女乒内部以及相互之间配了不知道多少回,就连陆意洲和王飒这种冷门组合也搭过一两次。 菜一一呈上桌,在座的“敬酒”的敬酒,闲聊的闲聊,无人注意的角落,柏延右手探进外套口袋,攥了攥里头那个四四方方、稍许硌手的对戒盒。 晚餐结束,一行人潇潇洒洒地在大街上散步,第二天公休,时间尚早,没人急着回去。 柏延一开始走在队头,慢慢的,他步速越来越慢,逐渐落到了队尾。他前头的王飒距离他几米远,正挨着张清驰谈心,柏延不觉得她会分神听自己和陆意洲的说话内容。 入秋的广通有点冷,他怀疑手心被盒子的边角硌红了,带着细微的刺痛。 “陆意洲。” 他猝不及防喊了一声,旁边的人立马回应道:“怎么了?” 明明桌上没一个人喝酒,柏延却觉得他这会儿有点晕乎乎的,像极了酒劲上头的样子。 他不自在地找了个开头:“你收到我哥的结婚请柬了吗?” “收到了啊,”陆意洲恨恨道,“尹随山明里暗里跟我炫耀好些天了,呵呵……不就是结婚吗,有什么好炫耀的?一些没见过世面的人是这样的,我压根不想和他一般见识。” “……” 陆意洲嘴上说不在意,短短几分钟却输出了大量针对尹随山的言论,弄得柏延数次想插嘴打断,但又无从下手。 “好了,我们不说他了。”陆意洲终止话题。 柏延组织完语言,正要重新起头,他的外套口袋里忽然多了一只热乎乎的手,陆意洲摸到他冰凉的手背时,被冷的“嘶”了一声:“手好凉。来,我给你暖……” “嗯?这是什么?” 对戒盒的尺寸很大,柏延一只手包拢不下,再加上存在感十足的棱角,他甚至藏不了一秒。 前方有一个红绿灯,大部队已经走过斑马线,轮到他们时,红灯亮起,彻底与大部队脱离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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