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站到球桌前,柏延便习惯性地屏蔽掉周围的一切事物。他右手被绷带紧紧包扎着,所以发球交给刘锐来做。 正常情况下,他切换成左手打球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但这回顾及右手的伤,行动多多少少收到牵制和阻碍。 毕竟许久没用左手,柏延打得不是特别爽快。 被刘锐夺下第一局胜利后,他晃动着手腕,意味不明地“啧”了一声。 打到第三局,刘锐看了眼比分,准备默默把球拍挪到左手。 柏延叫停他的动作:“不用换。” “可是——” 刘锐向陆意洲递了个眼色,没想到对方也冲他摇头,叫他按柏延的来。 “好吧,”他握紧球拍,玩笑道,“到时候被零封可别哭。” 柏延猜测他指不定没少跟李煦在一块,说话的语气都欠欠的。 “少贫。” 第三局开场,柏延算是找回了一点手感。从前他练过左手,甚至有段时间练到左右手基本没差,无论哪边上场都能赢。 他将右手稳住,尽量减少它带来的影响,同时根据记忆挥发球拍,手腕旋扭,从刘锐的“虎口”中一连拿下好几分。 受伤初期,柏延被医生禁掉了所有训练,老老实实配合治疗,现在稍微好了点,每天能打一两盘,但也不过是浅尝即止。 照这个训练量,输得不难看就算他天赋异禀了。 一场下来,柏延身上出了汗,酸痛的左手承担了擦汗的职责,行动宛如刚开发出来的机器人。 “我帮你。” 陆意洲接过毛巾,细致地帮他擦掉鬓角的汗珠。 几米开外独自擦汗的刘锐盯着他两看了几秒,复杂道:“你俩关系挺好。” 顿了顿,他说:“像我就不会这样对李煦。” “你们不别扭吗?” 面对刘锐的一连串发问,陆意洲忍无可忍:“你要是手受伤了,我和柏延一左一右帮你擦。” 这画面实在太炸裂,刘锐脑补了一下,差点被激出一身汗毛,他冷不丁打了个寒颤,说:“谢谢啊,我想还是算了。” “我们再来一场?”刘锐道。 “行。” 第二场开局比上一场轻松不少,柏延对于左手的使用渐渐娴熟起来,第一局一路紧咬,最后输在刘锐的招牌发球上。 后面三局柏延赢了两局,把局势拉回平手。 “不是零封我吗?” 柏延右手打着绷带,领口一圈布料颜色加深,晕开一条不规则的边缘线。 刘锐面色一沉,胜负欲暴增:“第五局,来。” 迎面发来的球裹挟着压迫感,柏延发现左手的反应速度快了不少,像肌肉记忆一般、如流水般自如地挥拍挡了回去。 这一下,刘锐没接住。 柏延单手开盖灌了一大口水,朝靠在围栏边发呆的刘锐走去:“打蒙了?” “没。” 刘锐竖起手掌,说:“只是有点恍惚,让我缓缓。” 他不自然地望向柏延受伤的右手:“要不我也去练练左手?” 柏延诧异道:“为什么?” “因为你给我一种,用脚都能打好乒乓球的错觉。” “……” “过阵子的选拔,你报名了吗?”刘锐问他。 他们认识的时间不短了,柏延放心他,也是真的拿他当朋友,便如是说:“报了。” “那时用左手打吗?” “嗯。” 刘锐欲言又止,须臾用力拍了拍柏延后腰:“我看好你。” 语气郑重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播放“一生兄弟大过天”。 没过几天,柏延收到卢汀警方的讯息,说嫌犯目前尚在卢汀境内,已经得到了他的行动轨迹。 也就是说,离将他抓获不远了。 柏延右手的恢复情况比预计的好很多,在此前提下,他适当地增加训练量,把左手练到了上辈子水平的三分之二。 还不够。 但他没有更多时间了。 选拔开始当天,他一进场,先前在王景面前拐弯抹角让他退役的赵立阳窜出来,狐疑地挡住他的去路。 “小柏,受伤了该好好休息。” 听到赵立阳嘴里的那句称呼,柏延不自觉皱了皱眉。 “哦,好。” 他敷衍地应了一声,继续往里走。赵立阳阴魂不散地跟着他,扬声道:“你没听见我说话吗?” 柏延停下来,看向他:“听见了,赵哥。” “我是右手伤了,不是右手废了。” 他笑道:“而且我左手一样能打。” 赵立阳愣在原地。 队里的人陆续来齐,柏延跟陆意洲站一块,他们身旁是刘锐和李煦。先前练习的事没和李煦说,柏延以为他要问,但李煦只是看着他笑。 “我听到了,你怼得好哦。” 李煦笑眯眯凑到他耳畔,说:“老早看他不爽了,天天闲得没事就在那指导人,他当自己教练啊?一身爹味。” 前方赵立阳在和王景交谈,同时眼神流转,恰好停在柏延的方向。柏延听不见他说了什么,只看到王景点点头,嘴唇翻动几下。 须臾,赵立阳朝他走过来,说道:“小柏,重在参与嘛,我俩比一场?” 柏延的球拍已然在手,他往前走几步,点头道:“好。” 赵立阳是右撇子,正手不错,反手差点意思。柏延见他还有话要说,于是打断道:“不早了赵哥,等着吃饭呢。” 他右手不方便,发球的机会给了赵立阳。 柏延狂练左手的成果显著,左手打出来的球,旋转角度、方向略有不同。赵立阳和常用右手的人打多了,乍然遇到左手持拍者,一时半会儿有点反应不过来。 像被打懵了。 而柏延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刘锐被叫去比赛了,李煦和陆意洲剩了下来,在场外围观。 柏延先前训练的时候李煦都不在场,他张着嘴巴,说道:“赵立阳怎么敢的。” “他是不是以为柏延伤了手就不能打了?” 陆意洲:“你待会儿可以问问本尊。” 一局打下来,柏延没让赵立阳拿一分。 赵立阳面上抹不开,一方面觉得尴尬,一方面又不想让自己太丢脸,强撑着给自己找场子:“开局热热身,下一盘哥可就不让你了。” 柏延掀眼扫他,低低“嗯”了一声。 打就打,说这么多废话干嘛。 赵立阳总归没忘了身为运动员的基本素养,第二局把被打得稀碎的脸面拾掇拾掇,勉强捡起几分。 暂时换成左手以后,柏延处理各类球的能力提升不少,在各个方面也有了新的理解和感悟。 赵立阳算是他验证自己那些感悟的实验体,柏延放开了打,哪怕有些球没有发挥好,第二局依旧稳稳得被他拿下。 越往后,赵立阳的脸色越难看,像吃了苦胆汁,眉间皱出深深的“川”字。 场地有电子时钟,柏延看好时间,对赵立阳说道:“刚好食堂开饭,哥可以去吃了。” 赵立阳脸色又难看几分。 感情那句“早点吃饭”是冲着他说的啊。 “打得不错,提前祝贺你了。” 赵立阳颊边肌肉微微鼓起,像是咬着后槽牙说这句话似的。 “你怎么也在?” 喻淮息的比赛开始得早,所以一开始没看到柏延。他似乎误把赵立阳的强颜欢笑当成了胜利的喜悦,讥讽道:“打输了?这也难怪,毕竟赵哥是队里的老人,实力摆在……” “淮息,别说了。” “你赢他赢得光明正大,有什么不能说的?我看一些人还是不要自讨苦——” 赵立阳:“是我输了。” 喻淮息的“吃”字断在口中,他静默几秒,反问道:“什么?” “是他输了。”柏延好心把赵立阳的话重复一遍。 赵立阳自觉丢脸,拿起拍子大步离场,柏延看着僵滞的喻淮息,笑道:“下一场,来吗?” “看看你什么实力。”
第57章 卢汀到广通, 可以说柏延一下飞机,关于他的流言就没停止过。 网上有尹随山的舆论部门帮忙监管,暂且处在能控制的阶段。柏延闲下来的时候看过一些帖子, 说什么的都有,扒他的背景、绯闻、过往,一夜之间柏延头上凭空冒出五六个爹妈。 更有甚者说他态度不端、心术不正,谎言张口就来,编造得绘声绘色、有头有尾的, 仿佛每天睡他床底下。 有天晚上柏庭打了通电话过来, 问他有没有看社交平台。 “看过一点。” 怕他哥担心, 柏延撒了个小谎。 柏庭那边有一道熟悉的男声,声音忽远忽近,问柏庭在和谁通话、什么时候打完。 “我还要和你报备?” 柏庭的音量骤降,显然是不想让柏延听到吵架现场, 故意把话筒挪远了。 手机屏幕上闪动着的通话时长显示, 柏庭花了整整八分钟处理他那位粘人的,关系未知的前男友尹随山。 “喂, 小延。” 柏庭的声音一下子拉近, 在亲弟面前,他又做回了温柔似水的小兔兄长:“抱歉,刚有点事情处理。” “你们天天吵架吗?”柏延实在好奇。 天天吵架, 还天天住一块, 只能说他哥和尹随山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我哪敢跟你哥吵,”尹随山磁性的嗓音有些破音,“……嗷!明天有会要开, 别打脸!” 脚步声和衣料摩擦声响了一阵,柏庭彻底夺回手机的使用权, 说道:“能听清吗小延,我在阳台,信号可能不好。” 柏延:“能听清。尹随山没事吧?” “这种事他每天都要经历一遍,不用管,”柏庭岔开话题,“这几天关于你的不实小料满天飞,你竟然还有心情关心尹随山好不好?” 柏延无奈自嘲:“清者自清。况且我也不知道专业去除狗皮膏药大队肯不肯收一个伤了右手的人。” “找到在卢汀袭击你的人了。” 宛如平地起惊雷,柏延不鸣则已,一鸣鸣了个大的。 柏延打开短信,他和卢汀警方的对话尚且停留在“有线索了”这条上。 不对,为什么抓到了人,卢汀那边却瞒着不告诉他? “有两拨人在其中周旋,”柏庭及时解惑,“一拨人在积极与警方沟通,力争获取嫌犯口供;另一拨人请了专业律师团,免费为嫌犯辩护。” 柏延:“喻淮息的人?”
60 首页 上一页 51 52 53 54 55 5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