赞助赛快走到尾声,明天将结束最后的几场比拼,今天的比完,其实留下来的选手并不多了,除陆意洲之外总共也就五六个。 柏延:“你要我输给你?” 他让喻淮息不爽了好几天,喻淮息巴不得赢他一局以解心头之恨。 况且昨天他赢了刘锐,喻淮息再赢他,更能在资方那边证明他的能力与商业价值。 一举两得。 喻淮息点点头。 柏延道:“陆意洲呢?你赢了我,不是还有陆意洲吗?” “他会让给我的,像多年前一样。”喻淮息笃定道。 他笃定陆意洲会无条件地以他为先,笃定陆意洲会回到他的身边。 柏延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熊熊燃烧的野心,说来奇怪,喻淮息喜欢陆意洲,却不喜欢拿第一的陆意洲,更不喜欢不打比赛的陆意洲。 他想要什么? 喻淮息:“考虑好了吗?作为回报,我可以给你你想要的东西,我最不缺的就是资源。” 柏延不爽地挑了挑眉。 “你把陆意洲当做什么?战利品吗。” 他手边那杯茶水已放凉了,柏延起身掸掸褶皱的衣摆,端起瓷杯朝喻淮息劈头盖脸地泼了下去。 “这杯水送你,醒醒脑子。”
第32章 滴滴答答。 茶水流经发梢, 在喻淮息衣领洇开一块浅褐色的水渍。他怔住了,整个人沉浸在被柏延浇了一脸水的震惊里,等柏延快走到门口了, 喻淮息才猛地冲上去拽着他的衣领。 柏延领口被揪得一紧,他被迫仰起头,敛眸俯看喻淮息。 他双眼像含了两块冰,抿着唇一言不发的样子无端得让人感到一丝冷意。喻淮息的拳头近在眼前,柏延瞥了一眼, 眉头短暂地拧了一下。 不动手? 看来他之前的那几句威胁是奏效的。 柏延在心里嗤笑了一声。其实他的隐藏面不比喻淮息, 或者任何一个人少, 在孤儿院长大的小孩,所有的吃穿用度都要靠自己来争。 大多数时候,孤儿院的老师、义工和志愿者们习惯性地偏爱那些“会哭的孩子”,但时间久了, 哭闹代表棘手、难对付, 意味着她们得花费精力应对这样的境况。 地位倒转,沉默懂事的孩子赢得上风。 柏延学会了以退为进。 接触乒乓球后, 他的第一个教练说, 他打球的时候有种别人没有的冷睿与凶劲,他周身萦绕着天然的屏障,保护着他的同时也拦下了许许多多想靠近他的人。 他是一把扎满尖刺的盾。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柏延都替喻淮息感到手酸, 他不理解喻淮息为什么迟迟没有动手。 “奉劝你一句,”柏延从容地捏住他的手腕,把它拉向自己脸侧, “不爽一个人,要么把他死死摁在泥里, 摁到永无还手之力,要么做好被反扑回来的准备。” 柏延看过他的比赛,喻淮息擅长右手球,而他挥拳的那只手是左手,力道不大。 被砸那么一下,也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 却不想喻淮息冷笑一声,生生把手抽离出来,说道:“你以为我不清楚你打的什么算盘?” “我打你一拳,你带着伤找意洲卖惨,借机拉近和他的距离。柏延,我又不傻,干嘛让你白捡便宜?” 这个想法不错,柏延心想。 可惜喻淮息反应过来了,没法用,但下次有机会可以试试。 柏延点点头,捧哏似的接了几句夸赞他智商高的话。 他拉开门,喻淮息站在顶灯下的昏黄光圈里,神色不明。柏延想起他过去对喻淮息的评价,现在看来“又蠢又坏”四个字似乎不能精准地形容他了。 “你不可能赢的,柏延。” 喻淮息的音量轻得犹如发出一声叹息。 受赞助方的邀请,柏延陆续与三名选手打了几场观赏赛,这些比赛获得的奖金属于他个人,柏延看着银行账户不断上涨的数字,终于过了一把“跑着收钱”的隐。 陆意洲接的观赏赛数量是他的三倍,从早打到晚,抛开三餐和睡觉,他像泡在了场馆。 问就是陆章断了他的金钱来源,没钱能使鬼推磨。 赞助赛收尾当天,场馆外停了好几辆价值不菲的豪车,其中一辆加长宾利大剌剌地横在场馆门口,吸引了不少好奇的目光, 柏延绕过车尾,正要踏进场馆,他身后的宾利车窗内传来两声熟悉的呜咽。 回过头,单向透视车窗摇到三分之二的位置,五根白皙细直的手指扣着窗沿,他哥正以一个跪趴的姿势面对车窗,眼尾染着两抹可怜的红晕。 “小延,祝你比赛顺利。” 柏庭的状态不太对,可车内的另一个人压根没给柏延怀疑的机会,他揽过柏庭的腰身,将人按在自己腿上,优雅地擦了擦嘴角破皮处的鲜血。 尹随山:“比赛顺利,代我向陆意洲问好。” 柏延细心地发现他眼角有一块浅淡的淤青。 虽然不确定,但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是他哥打的。 随后,他听见尹随山补了一句称呼: “小舅子。” ……打得好。 许久不见尹随山,柏延感觉他身上多了点,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气质。 怪怪的。 他莫名联想到他和柏庭在小吃街闲聊那天遇到的烤串店老板。 柏延的目光又回到尹随山风度翩翩的微笑上:“怎么,尹总最近没卖烤串了?” 尹随山的嘴角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 很好,他确定了。 那天的烧烤店老板就是尹随山。 “我进去比赛了,哥。”柏延道。 赶紧溜吧,再呆下去他恐怕要变成他哥和尹随山play的一环了。 他没走几步,倏忽间心中警铃大作——赞助赛前期,来的都是各资方的代表,鲜少有资方亲自到场。 今天尹随山的到来,是否向外界递出了一个信号? 他即华刻,华刻即他。 他重视这场比赛,说明华刻也同等重视。 以及—— 华刻的CEO已经到场表明了自己的态度,那华章呢? 陆章是否就坐在那几辆豪车中的某一辆,静悄悄地等待着赛事开场? 柏延来到显示屏前。 陆意洲提前到了,他看着滚动的页面,道:“组队结果还有三分钟出来。” 柏延:“你看到喻淮息了吗?” “没有。” 看来是有十足的把握了。 行吧,柏延叹口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正好趁此机会见识见识喻淮息的小把戏。 赛前他小心谨慎,喻淮息钻不了他的空子。 赛时就不一定了。 滚动屏右下角的时间倒计时的作用纯粹是提高选手的紧张度和刺激感。 柏延从没觉得时间这么难熬。 十五、十四、十三…… 假如喻淮息在赛程中使坏,可他能做什么手脚呢? 球拍?水壶?擦汗巾? 柏延把能想的都想了。 他球拍二十四小时不离手,大不了不擦汗不喝水,有了陆意洲的前车之鉴,他不觉得喻淮息能真正影响到他什么。 显示屏的时间进入三秒倒数。 全场打进最后一轮的选手们聚精会神地盯着同一个地方。下一秒,一字归零,滚动屏停留在一个固定页面。 柏延看到第一行字就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第二批次第一组。 陆意洲vs喻淮息? 不是,哪里出错了? 喻淮息不应该和他比吗?为什么对象会切换成陆意洲? “是我找柏庭哥改的数据,”陆意洲低头看着他,承认道,“你和他之间的事因我而起,就应该由我解决。” “还有,你不了解喻淮息的手段,和他打你必输。” 他简直哭笑不得。就像他和刘锐将重逢于十二月的全运会,他与喻淮息照样有很多对战的机会。 总不可能次次换数据,次次逃避吧? 柏延:“谁允许你擅作主张的?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无论输赢,我都能接受——” “我不接受!” 陆意洲音调微扬,仿佛上阵杀敌的士兵,可须臾又沮丧地败下阵来,缓缓道:“我不接受……不想看你输。” “难道我就很想看你——”慢着。 为什么他们都默认了和喻淮息打的这场是必输局? 赢这场比赛的概率比彩票中大奖还难吗?他才不信。 “怎么可能是你!” 一道声音横插进来。 原本胜券在握的喻淮息也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不可能,不可能……我明明已经安排好了!” 什么安排好了? 难不成喻淮息安排好了他和陆意洲必输的局吗? 他怎么肯定陆意洲一定会输的? 柏延皱了皱眉,无法揣摩出喻淮息的思路。 陆意洲怎么可能……不对。 怎么没可能。 只要陆章来了,就有可能。 他下意识地望向观众席,果不其然,第一排摆放着华章铭牌的座位换了个人,那人灰黑色的短发打了发胶,举手投足间,腕上的深蓝色表盘折射出一道银光。 如果他没猜错,喻淮息应该早就知道陆章要来。所以喻淮息安排了和他的比赛,却没有插手陆意洲的组队。 可喻淮息没料到的是,陆意洲背着柏庭在外的所有人调换了组队数据,改成了他和喻淮息一组。 陆章和喻淮息的叠加buff,将他的胜负率拉到了最低,而柏延脱离了喻淮息的掌控范围,胜算非常大。 赞助赛不用决出第一第二第三,柏延只要赢了这一局,就算是笑到了最后。 “陆意洲。”柏延叫他。 “怎么了?” 柏延:“你有没有打过逆风局?那种,压根没什么希望赢的比赛。” 他对上陆意洲深邃的眼睛,道:“今天我们试试,好不好?” 一个人赢多没意思,可以的话,他想和陆意洲一块赢。 第一批次的比赛开始前,带着口罩的尹随山入场,他做到了陆章身侧,两人相对点点头,寒暄了几句。 收尾阶段,全场只剩下三个小组,为了美观性,主办方依旧分成了三个批次。 第一批次的两名选手撞了狗屎运,第一轮的时候匹配到了能力一般的对手,第二轮、第三轮躺着划水,一路划到决赛。现在只需小打小闹一番,就能跻身三强行列。 柏延把场上两人的你来我往当作背景板,他主动拉住陆意洲的手,没用力,食指勾着他的无名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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