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装机车?”王花工还是不信,“能赚到钱吗?” “那当然了!”成帮主指着自己的车,“我这辆川崎NINJA H2三十来万呢,还是王昌他帮我换的排气管和坐垫,花了我小好几个呢,我们这几个人的车都被王昌改过,他可厉害了。” 楚孑这才明白,原来王昌的钱并非做坏事得来的。 他是真的很喜欢摩托车,那么在做这份职业的时候,应该每天都是欢愉吧。 所以每天就算工作到深夜才回家也甘之如饴。 王花工也花了一会才消化了这是事实,才又缓缓问道:“所以你们是个……正经组织?” “对啊,老正经了!” 王花工又指了指地下那位:“那他呢?” “他啊,这个□□……小成员,他不老实。” “因为前一阵王昌不是出事故了吗?我们虽然都觉得老天不公平,对那个司机也很气愤,但也和大家都说了,不要再去找那个肇事司机的麻烦。” “那个司机虽然犯了弥天大错,但那天其实他也是疲劳驾驶,连着开了30个小时的车,讨口饭吃太不容易了,而且警察那边已经立案了,没个十年八年出不来的,我们作为王昌的朋友再去骚扰那位司机和司机的朋友,反倒是给公安那边添麻烦了。” “但这家伙不听啊,今天又去找那个肇事司机的家属的麻烦,”成帮主说着又踹了男人一脚,“你说你找那男的就算了,还骚扰人家家属,真是......要不是我拦着,他差点跟家人打起来了。” “那你刚刚问他要手还是要脚……” “嗐,”成帮主打开机车的尾箱,露出了便携式的纹身枪,“他一直让我给他纹身来着,我问他纹在哪,想给他扎疼点而已。” 小个子这时候也红了脸,为自己辩解:“是昌哥把我救回组织的,我要把昌哥的名字纹在身上,等我恢复好了,我还要去找……” 成帮主瞪了他一眼,小个子这才收声。 火焰处不时发出木柴的爆裂声。 王花工恍惚之间觉得这就像是自己胸口发出的声音一样。 他的一颗心也快在胸膛中待不住了。 这感觉就像是自己进入到了一个新的世界。 一个王昌的世界。 这里的人们只是一群爱玩摩托车、喜欢纹身的人,仅此而已。 和拥有别的爱好的人似乎并没有什么两样。 王花工定了定神,花了半晌才消化掉这些事。 他看向那辆摩托车,看向刚刚成帮主说的,王昌替他改装的部分。 “王昌的活做的很细,又耐心,也很有想法,在我们圈子里很有名气的,”成帮主将王花工领到了另一台摩托车旁边,“这是王昌他生前最后一辆改装的车,您想不想……摸摸看?” 王花工静静地摸着那车的排气管、摸着握把、摸着还温热的油箱盖和坐垫。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面对过王昌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看着,无一不心有触动,几乎落泪。 篝火的光映射在王花工苍老的脸庞上,某一瞬间,几乎显示出一些神性。 很久之后,王花工方才收回手。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问道:“孩子,你刚刚说,你们这个暴力摩托团是王昌成立的?你们这个团,到底是干啥的啊?” “很难总结啊,”成帮主想了片刻,冲王花工神秘一笑:“正好明天是大活动,要不,明儿我们带您一起去看看?”
第29章 蒲公英青年的殡仪事件[完] 王花工面对成帮主的卖关子, 心里又戚戚然起来。 这个所谓的暴力摩托帮,明天到底要干什么啊? 而这份疑惑一直持续到了晚上。 王花工除了年轻的时候在部队里的时候,还是这辈子第一次在野外露营。 用成帮主的话来讲, 露营这件事的本质,就像是一群成年人一起过家家。 他们晚上喝了酒、吃了烧烤、还聊了机车、聊了爱情、聊了婚姻、聊了彼此的工作…… 楚孑听着大家的对话, 觉得与他们宿舍的秉烛夜谈也没什么两样。 大家都是在生活当中的人, 谈论的无非也就是生活之中的事。 但他没想到, 就是这样的普通的对话, 竟然会让王花工获得了久违的放松, 比他做几十次心理纾解的游戏还管用。 王花工就这样和自己儿子年龄相仿的人尽情地聊着, 为他们的婚姻提意见,问他们孩子的近况,了解他们的喜怒哀乐。 还和他们聊起王昌。 如果人类真正的死亡是从生者对死者的忘怀开始计算的,那么王昌这个人,一定是一位长寿者。 因为所有记得他、了解他和爱他的人, 都不会轻易的把他忘怀。 王花工对于王昌的各类信息近乎执着。 也只有在这方小小的篝火前面,才聚齐了王昌生前所有了解他的人, 让王昌这个人在言语之间重新活了过来。 王花工想了解的话题显然不止于此。 甚至, 他还在不停地问关于机车的问题, 又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了个小本,认真地记录。 豪爵、新大洲本田、五羊本田、宗申、钱江、铃木…… 这些名字他一个个反复念着、读着,强迫自己记住。 动力设备、传动装置、输油管、发动机…… 就连机车的每一个部分王花工也不放过,也不嫌这些词生僻拗口,全数都记在了脑子里。 似乎是要把过去儿子的爱好一股脑都塞进脑海里一样。 而别看成帮主和“小弟们”各个都是五大三粗的男人,但此刻也都十分细心, 一个一个部位的为王花工讲解着。 就算是像楚孑这种对机车并没有太特殊的爱的人,也很难不被他们的热情打动, 很快就把机车的每个零件都记住了。 所有人就这样聊着。 他们会聊机车的零件,会聊王昌总习惯怎样改装这些零件,然后,又会聊到很多关于王昌的故事。 就像是把王昌的一生都融化在了这些细碎的零件里了一样。 机车的每次轰鸣,都是王昌在试图重新与这个世界沟通的声音。 …… 一夜无眠。 第二天上午开始,天空就一片灰蒙蒙的,到了下午,突然下起细密的雨丝起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王花工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 所有的骑手们都穿戴好了装备,之前险些被打的小个子也给王花工和楚孑分别带好了头盔和手套。 暴力摩托团的“大日子”,终于到了。 小个子邀请王花工坐到了摩托车的侉子里,带着他们一路向北驶去。 “孩子,你们到底是要去干什么啊?”王花工问道,“不是要去比赛什么的吧?” “当然不是了,叔叔,您就等着看吧,”小个子一边熟练地转弯,一边笑着回答道,“您待会不要说话,垮起一张脸就可以了,剩下的包在我们身上。” 十几辆摩托车很快就进了市区。 楚孑这下也认出来,这条路的终点,似乎是汇英中学。 汇英中学侧门。 几个灰色校服的大个子和一个深蓝色校服的小个子围着花仔,向小巷里走去。 花仔今天觉得很不舒服,似乎发烧了,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随时都要跌倒。 “求你们了,今天别让我去……唱歌了,”花仔哀求道,“我真的很难受。” “这才哪到哪啊,”小个子拍拍花仔的头,“你身体这么弱,要不是我们天天锻炼你,你早就病死了,记得谢谢我们啊。” 旁边的大个子也帮腔:“是啊,你别整天装不舒服了,没用。” 几个人根本不听花仔说什么,直接把他带进了小巷。 大个子按住了花仔的手臂,小个子拉开了他的拉链,将外套接连脱下,直到花仔身上只剩下单薄的T恤衫。 细雨密集地打在他的脸上,眼镜模糊地让他几乎看不到眼前的景象。 而他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寒冷。 如果绝望有感觉的话,一定就是冷的感觉吧。 花仔晕乎乎地想到。 “唱啊,怎么了,还要我们教你吗?”小个子用脚踹了踹花仔,“在雨中一展歌喉,多浪漫啊。” “就是啊,快唱快唱,唱完我们就回家了,哪有空和你耗着。”旁边的人也帮腔着。 花仔张开了颤抖的嘴唇,声音满是艰涩与屈辱。 “我是……我是一个粉刷匠……粉刷本领……” “唱的什么啊!重来!”小个子说着,就一脚揣在了花仔小腿上。 扑通一声,花仔整个人都跌倒在了满是泥泞的水坑之中。 “咳咳咳!” 花仔几乎被溅起来的水花呛死,眼镜也不知道掉到哪去了,只能伸手在泥泞当中找着。 但就在这时,小个子却用脚踩住了他四处寻觅的手。 “怎么不唱了,接着唱啊。”小个子笑着道,“你那眼镜值几个钱啊,有什么好找的。” 花仔被这突如其来的疼痛压的几乎喘不了气,感觉自己真的到了极限了。 他满脸通红,整个人的躯体都在散发着高温,四肢却冰冷如冰窖一般。 他浑身都湿透了、冷透了、脏透了,视线里只有近处的垃圾和泥巴是清楚的,远处一片模糊。 就像他未来的学校生活一样。 但他能怎么办呢,谁又能来拯救他呢? 花仔绝望的想道,就算他死在这条巷子里,恐怕也没人在意吧? 然而。 哐当一声巨响从巷口传来。 雨声吞没了机车排气管的声音,小个子和他的小弟们根本没注意外面什么时候停了这么多辆摩托车。 而且巷头和巷尾密密麻麻的,都是穿着皮衣的彪形大汉,正成包夹之势向他们走来。 小个子瞬间惊呆了。 一时间连怎么逃跑都忘了。 “尼玛的,就你个小臂崽子叫王佳琪,是不是?”成帮主恶狠狠向前指道,“你丫还挺会玩啊?” 大名为王佳琪的小个子在这巨大的身高差和体型差面前根本想不出回应的话,张大了嘴巴,什么声音都发不起来。 成帮主向后一回头,两个壮汉就上前,把花仔扶了起来,还给他重新戴上了眼镜、穿上了外套。 “这是我们帮里照顾的兄弟,就他妈凭你也敢碰?”成帮主冷哼一声,满脸痞气,“行啊,王佳琪,你胆子不小啊。” 小个子这才回过神,颤颤巍巍道:“大哥,你们是那个帮派的?我给你们钱,你们罩我行吗,干嘛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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