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 没等小个子把话说完,成帮主直接将手中的扳手扔到了一旁的垃圾桶上,发出巨大的金属声响,让现场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就凭你他妈也敢跟我说话?”成帮主冷笑,“让你说话了吗?这有你说话的份吗?哪凉快哪待着去!” “……好!”小个子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从善如流道,“大哥,放我们一条生路,感谢……” “别让我以后再在这看见你,听到了吗?” “是是是……谢谢大哥……” 说完,他就往人缝里一钻,想要跑路。 然而他还没跑出两步,就被一道身影逼回了小巷。 楚孑从暴力摩托团的成员身后走了出来,手里拎着绳子,满脸邪气。 “等等。” 小个子吓坏了,瞬间愣住:“这位大哥,怎么……” “楚堂主,怎么了?”成帮主暗搓搓像楚孑使眼色,用口型问道:“你要干什么?” 楚孑冷冷看向小个子,笑了笑:“把外套脱了。” 小个子哪敢反驳,立即脱下外套,瞬间被夹杂着雨丝的寒风冻得瑟瑟发抖。 楚孑随意往墙上一靠,点了根烟,又道:“唱首歌听听。” “我?”小个子难以置信,“我不会唱歌,大哥,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让你唱你就唱,哪他妈这么多废话?”成帮主了解的楚孑的意思,陡然狠戾起来,“怎么,你嗓子金贵,不愿意给我们听?” “不是不是!”小个子脸上的五官都拧在一起了,“我唱还不行吗……” “我是一个……粉刷匠……粉刷本领强……” 成帮主暗暗朝楚孑比了个大拇哥,然后看向一旁的小弟们,又狠狠道:“你们也脱了外套,一起唱!” 小弟们哪敢造次,纷纷脱下了外套,和小个子一起唱起来。 “我要把那旧房子……刷的和新的一样……” “刷了房顶又刷墙……刷子飞舞忙……” 楚孑掏出手机,把一帮霸凌者瑟瑟发抖地唱歌的样子拍了下来。 “你们记住,以后再欺负任何人,哪怕不是花仔,我们都会把这视频发到你们学校群里,知道吗?” 几人如同小鸡啄米一般点头:“知道知道……” 穿深蓝色衣服的小个子真的吓坏了,刚刚唱歌的时候,都感觉自己的裆部一阵湿热。 而这场景竟然被录了下来...... 真的是他一辈子都忘不掉的屈辱。 “好了,滚吧。”成帮主大手一挥,“毛都没长齐还在这装,赶紧回家找你妈换纸尿裤去吧。” “呜呜呜呜,谢谢,”小个子的眼泪和鼻涕已经一起流出来了,“谢谢......” 几人如蒙大赦,一溜烟就没影了。 一众“暴力摩托帮”的成员这才卸下恶狠狠地神色,捂着胸口:“你俩戏真好啊,刚刚都吓死我了。” 楚孑用食指和中指夹着,赶紧把烟塞进成帮主手里:“快把这个拿走……我差一秒就要呛死了。” “哎呦,我就知道楚兄弟不抽烟,”成帮主笑着把烟替楚孑处决了,“你刚刚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真要干什么呢。” “咳咳,”楚孑干咳两声,“哪能啊,未成年人保护法铭记于心,其实这视频我们都不能发,但让他们以为我们会发就行了。” “没错,”成帮主赞许道,“我相信这几个坏小子以后是不会再去欺负人了。” 这时候,王花工才从人堆中挤出来,无不感慨道:“原来,你们暴力摩托团是来干这个的啊。” “没错,”成帮主回答道,“这个所谓的帮派是王昌在三年前成立的,希望能用……怎么说呢,就是大众对我们这帮人的刻板印象吧,去做点好事,主要就是帮助未成年人了,偶尔也会帮帮职场霸凌之类的事,就看谁联系我们了。” “只要通过一个内部论坛,在上面发帖,我们就会接下这个活了。” “最开始只有王昌一个人在做这件事,灵感也是来源于国外的类似团体,后来慢慢地,他才通过找他改装摩托车的人,聚集起来这么一帮人。” 楚孑这才明白了:“所以,原来王昌经常来这个学校,其实是真的来踩点,他会给受害者一个木雕的摩托车,这样你们就知道要保护谁了,对吧?” 成帮主点头:“没错,这一切都要感谢王昌,也不知道他当时是怎么想到这么个好主意的。” 众人都还沉浸在刚刚演戏成功的胜利感之中,没人注意到王花工在密集的雨丝之中已然泪流满面。 “我知道……我知道他是怎么想到要办这件事的,”王花工喃喃道,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道,“都是因为我……” “花仔!”楚孑忽然注意到花仔的状态。 怪不得刚刚一直没说话,原来抬手整个人都已经蔫儿得像一个腌萝卜了,几乎站不住。 “谢谢叔叔们,”花仔红着小脸,满眼泪水,“多亏有你们,我以后就可以好好读书……” “快送医院!”王花工急了,也不等花仔把话说完,就把他拦腰抱起,“快!” 话音未落,王花工就将花仔带到了一辆摩托车上。 车主刚想上前帮忙架势,却只见王花工熟练地拧开了油门,“孩子生病一秒钟都不能耽误!咱们在人民医院见!” 说着,王花工就让花仔搂紧自己,然后行驶了出去。 留下暴力摩托帮的一众人大眼瞪小眼。 “王叔叔他……竟然会骑机车?” * 雨也停了。 王花工带着花仔,穿梭在了马路上。 雨水将街道洗刷一新,遥远的天际线上升起了一道并不太显眼的彩虹。 这似乎预示着,今天是一个新的开始。 花仔烧的难受,将小小的上半身都贴在了王花工的后背上。 双手也紧紧环绕住了王花工的腰。 王花工感觉到背后的热量传来,蓦地一怔。 他恍然想起,在王昌也差不多这么大的时候,他也骑着摩托车,带儿子放过学。 那时候的摩托车当然没有现在这些人玩的这么犀利,只是一个时速不超过40公里的代步工具罢了。 王花工年轻的时候玩过一阵,后来妻子去世就卖掉了,没想却在儿子成年之后变成了他最大的爱好。 他永远记得那天,也是一个类似的雨后,王昌的学校来电话,说王昌身体不舒服,让他把王昌接走。 但他接到王昌的时候,王昌并没有任何不舒服的表现,只是倔强地不再愿意上课。 王花工只当是小男孩在闹脾气,也没细问,只是让他上了车,带他回家。 王昌的身体也是这样瘦瘦小小的一个,一开始根本不愿意搂着他的腰,怎么说也不听。 他知道昌儿喜欢蒲公英,就开始沿着路找。 他专门找不平整的路开,每找到一棵蒲公英,还会来个急刹车,迫使儿子不得不在行驶过程中用手搂住他的腰。 昌儿虽然不情愿,但最终还是死死搂住了父亲的腰。 但作为“奖励”,昌儿一路上也吹了不少蒲公英,也许这些小小的□□,现在已经飞到了璞兰市的各个角落,生根发芽、开花结种。 父子二人就这样走走停停,行驶在坑坑洼洼的路上。 一个怀紧贴着背的拥抱,似乎就是王昌的成长过程中,父子二人最亲近的时刻。 王花工觉得自己那时候还不知道怎么做一个父亲,只知道用这种方式让孩子被迫亲近自己,却没有问问王昌,问出那关键的一句,“你为什么不愿意上学”。 医院很快就到了。 幸好花仔只是细菌感染,医生开了点滴,就让王花工带他去输液了。 王花工将花仔小小的身子搂在怀里,替他数着呼吸与脉搏。 他看到了花仔手上的伤口,找护士要来了碘伏和棉签,细细地帮他处理。 十几年前,王昌的手上,似乎也总有这样的伤口。 “那时候,我还只以为是王昌淘气,在学校总跟人打架,”王花工对赶来的楚孑静静说道,“我都没想到,他会受欺负。” “这世界上怎么有我这么混账的爹啊,连儿子受欺负了都不知道。” “我都不敢想,他妈走了以后,昌儿在学校,到底过得什么日子啊。” “你说,这孩子得多怨我啊。” 王花工双眼通红。 怪不得昌儿死活不再读高中了,他都不敢想,那时候昌儿到底受了多少委屈。 而他竟然只以为昌儿是在闹脾气,甚至觉得,“这都不是什么大事”。 王花工觉得自己恐怕永远都不能原谅自己了。 直到,楚孑将两张画递到了他的手里。 “这是王昌的纹身画稿,是我刚从成帮主那里拿到的。” “这辆摩托,是王昌一开始想纹在胸口的,这张稿子他画了三四年自己才满意。” “这是他最喜欢的型号,也是他生前修的最后一辆车,就是王叔叔刚刚骑的那一辆。” 王花工摸着儿子细腻的笔触,半晌说不出话。 昌儿为什么会这么喜欢摩托车呢?和那天下午的经历有关系吗? 他不知道,也不敢细想。 这时候,楚孑又递过另一张画。 “而这幅画,是他一个多月之前找到成帮主,说要纹的。” “成帮主当时觉得很奇怪,王昌做了那么多纹身,一直不往胸口上纹,就是为了把最有意义的一张图纹上去,那纹身都设计了好几年了,怎么会突然改主意?” “但成帮主看到这幅图他就明白了,这幅画比刚刚那个摩托车的图更有意义。” 楚孑说完,王花工看着那张小小的图画,已经泣不成声。 画面中,是一双手捧着一个小小的、刚出生的婴儿。 而在小婴儿的手中,还捧着几朵蒲公英。 正如当时他们在路边捡到的那些一样蒲公英一样。 王花工的眼泪大滴大滴地落在了纸张上、落在了病床上。 王昌,他的儿子,竟然还记得蒲公英啊。 他并没有怨自己这位无能的父亲,而是还记得这些细碎的不值一提的快乐时光啊。 王昌那时候应该对自己做下了承诺吧,会像那双大手一样,一直守护自己即将到来的孩子。 他只希望孩子见到蒲公英,而看不到这些风风雨雨吧。 也许只有淋过雨的人,才记得要为别人撑伞。 只是可惜,王昌本身是想把这张图纹在胸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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