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短信都在我之前用的手机里留着,你们可以查看。” 陆晓也查看了短信,确实跟何文君讲述的一样。 楚孑看到这儿,又问出了关键问题:“为什么乔思齐突然决定不再给乔莺莺上钢琴课呢?” 这一问题的答案,就在接下来的笔录当中。 “我怀疑他不让我给乔莺莺上课和我另一部手机有关。” “因为乔莺莺阅读能力很差,这在钢琴方面体现就是她的视奏、读谱能力都很差,为了方便教她,我又买了一部功能比较简单的手机,把我每次上课的内容录下来,也会录一些曲谱的视频进去,有的时候也是音频,为了锻炼她的听曲能力。” “这一部手机上完课之后我就会留给乔莺莺,也教了她该怎么操作。” “但这件事我没有和乔思齐他们夫妇说,也不是故意不说的,纯粹是当时送手机的时候他们二人都不在,我后来就把这件事忘了。” “结果有一次我再用手机的时候,忽然发现里面多了一些音频和视频,大部分内容都很短,也乱七八糟的,我觉得应该是乔莺莺不小心碰到了录制键。” “但有一次,我发现里面有一段视频,视频是朝着墙录得,虽然看不真切,但也能看到是两个大人在打小孩,听声音就是乔思齐他们夫妻在打骂乔莺莺。” “我当时看到的时候吓了一跳,但实在是看不清,我也不敢和他们说,就问乔莺莺有没有这回事,但她也不说。” “结果后来我又看到有几次视频和音频是这样的情况,我一下就慌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报警了。” “但我到了警局,跟他们说明情况之后,也把视频、音频给那天值守的警察看了,没想到警察就直接去到了他们家里,问他们是不是有这样的情况。” “他们两个当然不承认了,这件事就这么算了,我就想我也别多管闲事,就没再管。可没想到过了几天,乔思齐就告诉我不用再去上课了。” “对了,当时我还教她,如果真的被爸爸妈妈打了,自己受不了了,还是要去找警察。到时候就跟警察说自己叫什么,今年几岁,为什么要找警察帮忙就好。我还怕因为她年纪小又说不清楚,让她别说自己是被爸爸妈妈打了,就说要举报他们就好。” 这似乎回答了为何乔莺莺会说出那样一段话。 但楚孑读到这里的时候还是叹了一声气,刘重安也叹气:“当时的接案的民警可能在这方面的意识比较差,甚至没有立案和出警记录,这方面我也查过了,找到了那位民警,但他也不记得有这件事了。这件事要是发生在现在,肯定不会这么不了了之。” 楚孑也知道,在几年前,虐待罪还是亲告罪,如果不是被虐待者本人告诉,警方几乎不会受理。 而且,当时不论是警方,还是社会的普遍意识,都不会觉得打骂孩子是能接近“虐待罪”的指控,因此,这件事也怪不得当时的干警。 法律似乎总是谨慎而又滞后的。 虽然说正义迟早会到达,可迟到的正义,终究还是来得太迟了一些。 再之后,何文君就继续上课,而且她被系主任找到谈了一下话,系主任也没太挑明,只是话里话外就是让她不要多管闲事,既然收了那么多钱,就把嘴闭好。 何文君是一个毫无背景的穷学生,因此也只能乖乖照做。 而且之后何文君发现自己不论是在归渡市找工作还是接一些演出都特别困难,正好申请到了澳洲院校的硕士奖学金,便出国深造了,毕业后留在了国外,和当地华人结婚生子,直到今天。 何文君虽然现在已经移民,但心里一直想着这件事,也一直想着乔莺莺,毕竟她这么多年都没再见过天赋这么好的孩子了。 所以这次一听到有警方在调查关于乔莺莺的事情,就立马请假回国了。 笔录到此告一段落。 “另一部手机我们也查看了,”陆晓说道,“但因为年代久远,再加上当时的手机性能太差,无论是视频还是音频质量都很低,我们没法确认到底是不是乔思齐他们夫妇在殴打乔莺莺,这方面我们已经申请让市局的技术组帮忙处理了,应该就在这几天会有答复。” 楚孑听完也是心思沉沉。 真的希望这些视频和音频能成为关键性的证据,但他们不敢把希望都寄托在这上面,所以才来找乔莺莺再次问话确认。 更何况,即使有这些证据支持,这个案子还是有很多疑点,比如他们夫妻的新房到底是为什么而装潢的,乔莺莺为何又在这个时间节点出来报案,等等。 到了医院,楚孑发现陆教授已经等在这里了。 陆教授是被陆晓请来的,为了方便他们向乔莺莺问话。 刘重安也把笔录给陆教授看了,陆教授看完也是不胜唏嘘。 “我也不知道该说这个孩子是幸运还是不幸,”陆教授叹气,“其实和大家想象的不同,自闭症并不是天才病,大多数自闭症的孩子其实也没在某个领域显露出天赋,但也有极少数的孩子在音乐、美术或者数学方面有天赋,乔莺莺可能就是其中之一,其实有了这个抓手,她被治疗的可能性会更大一点,但就是这么一点点可能性都已经被她的父母剥夺了。” 四人又简单制定了一下一会儿问话的方针,这才走进了病房。 可没想到问话还没开始,刚刚跟乔莺莺打了个招呼,隔壁病房就是一阵骚乱。 刘重安赶紧出门确认了一下,回来道:“隔壁病房的小男孩在打针。” 众人松了一口气,儿童病区就是这样,经常乱糟糟的,楚孑在这这么多天已经快习惯了。 那小男孩竟然跑了出来,跑到了乔莺莺的病房门口,死死扒着门框,哭天喊地,说什么也不回去。 护士家长轮番上阵,最后几乎只死拽着他,把他拖了回去。 “小崽子,病了还挺有劲儿,”小男孩的父亲带着些愠气,“你再不打针就好不了了!” 小男孩狂喊:“好不了就好不了!让我死了吧,死了也比打针强!” “放屁!快呸呸呸!”男声夹杂着很清脆的一声,应该是一个耳刮子打在了小孩身上,“说什么死不死的,多不吉利!” 楚孑、陆晓、刘重安和陆教授被对面这么一闹,彼此交换了个眼神,都有些无语。 这样打孩子……应该也不算家暴吧? 但总之,对面是归于平静了。 他们几个人把视线重新集中在了乔莺莺身上。 岂料乔莺莺在病床上扣着手指,忽然开口。 “死了好。” 楚孑一惊:“莺莺,你在说什么?” 乔莺莺忽然抬起头,用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楚孑,认真道:“死了好。小男孩应该死掉。因为妈妈说,等小男孩来了家里,我就应该死掉了。”
第181章 四人听到乔莺莺的话, 都沉默了一下。 楚孑试探问道:“小男孩?” “嗯,”乔莺莺认真点头,“小男孩要来家里了!下个月就到!” 陆教授想了想:“是指弟弟吗?” “对!是弟弟, 小男孩!因为弟弟要来了,所以我要去死了!” 刘重安倒吸一口凉气:“所以, 你爸爸妈妈要带弟弟回家, 才打了你, 对吗?” 乔莺莺又沉默了。 楚孑猜想, 可能这句话的逻辑太多, 让乔莺莺有些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于是他换了个问题:“弟弟是从哪来的呢?” 要知道,岳女士并没有任何怀孕的迹象,而乔莺莺说弟弟下个月就来,不可能下个月凭空生出一个小孩出来。 乔莺莺想了一下:“从国外来。” 小梁很快反应过来:“去年乔思齐夫妇有多次出入境记录,目的地都是象国, 当时我们看的时候只以为他们是去旅游的。” “我申请去查一下他们的经济状况,”陆晓说着就出去打电话, “看看他们的动账情况。” 三人又陪乔莺莺聊了会儿天, 很快, 陆晓便回来了。 “查到了,去年他们的账户里有一百万左右的支出打给了一家名叫助梦的贸易公司,正好这间贸易公司也因为涉嫌其他案件在被我们经侦组调查,基本确定,这是一家皮包公司,其实做的是代孕的生意。” 代孕…… 这下, 大家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隔壁那间屋子,那些婴幼儿用品, 应该都是给即将到来的孩子准备的。 代孕在我国并不合法,但在我国周边的东南亚地区,则是一个灰色产业,只要你有门路,去找人代孕并不是件困难的事情。 刘重安又在几人的陪同之下,向乔莺莺确认了一下其他信息。 现在基本可以肯定,何文君的确曾经是乔莺莺的钢琴老师,而在过去的近十年间,乔莺莺也的确受到过多次来自于他父母的殴打,与何文君所述一致。 因此,夫妇二人的看押候审变成了拘留,不再有时间限制。 至于助梦的事则交给经侦去办了,我国的政策是当一起案件牵扯到其他案件的时候,会合并给最适合负责的组别办理,或者联合查办。 这起案件显然更适合后者,因此就又警方的经侦队伍与曹平区刑侦支队联合办理,陆晓和另一位经济组的检察官同时进行检察工作。 与此同时,还有一件事迫在眉睫。 乔莺莺身体状况恢复良好,应该出院了。 可她能去哪? 还有件事,乔莺莺的医疗费用,又该怎么结算? 刘重安本想让乔莺莺再在医院住一阵,但陆晓确认为这并不是长久之计。 之后如果民政局真的要联合检察院一起向乔思齐他们以虐待罪和剥夺抚养权为由提起诉讼的话,将会是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可能要持续一年多。 乔莺莺不能一直住在医院里,费用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这里也不适合乔莺莺的成长和康复。 陆晓也给几个福利中心打去了电话,但他们对于接受自闭症的孩子都有些顾虑,不是怕麻烦,主要是怕没法让孩子好好成长。 几人纠结了一会儿,楚孑忽然想起来温如玉所说的SOS儿童村,赶紧找他要了联系方式。 电话打过去,接的正好是温如玉的舅舅,一位叫钱自强的男士,听完情况之后,很快表示派人来医院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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