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季慎行没问他,那自己就装作听不懂。 抱着一堆积木上楼,阮言把自己选的放在了桌上,然后打开衣柜把季慎行送的塞进了角落。 带有迷惑性的东西都应该避而远之,阮言从前得了个大教训,庆幸如今能分辨得很好。
第34章 哭 实习期过去大半,季慎行越来越烦躁不耐,有时候憋得受不了了直接把办公室门一锁,拽着阮言到隔间休息室压着亲,擦枪走火之后硬等它自己软下去。 接吻不反抗,但更多就没有了,季慎行不敢、阮言大概也不会配合。 两人就这样怪异地相处着,暑假也迎来了尾巴,实习在开学前几天正式结束。 为了感谢季慎行的照顾,阮擎之和邬雪梅商量,请他们母子俩到家里吃饭。于情于理,阮言没法抗议。 席间气氛融洽,客气话掺着真心让每个人听了都舒服。季慎行陪着阮擎之喝酒,虚心听取一些商业上的门道。 虚伪。阮言恶劣地腹诽着,有季耀辉在前,他哪里还需要一个小公司老板的指点。 无论虚伪或真心,两个男人还是相谈甚欢,季慎行酒量赶不上混迹商场几十年的前辈,这次是真的喝多了,身体重得傅俪根本扶不动。 “阮言!帮你阿姨把小季扶回去!”阮擎之靠在椅子上,醉醺醺地使唤人,末了又说:“要不就上楼,让他在你房间睡。” 阮言清醒得很,马上跑到傅俪身边说他来扶,心里恨不得把人立刻扔出去。 “算了,几步路的事儿。”傅俪笑着拿起包,和他们告别。 喝醉的人真的是死沉死沉的,虽然阮言蹦跶到了一米七八,等把人从自己家扶到隔壁二楼房间,还是出了满身的汗,纯白的T恤黏糊糊地贴在后背。 傅俪把被子给儿子盖上,哭笑不得地跟阮言说谢谢,正准备送阮言下楼顺便煮醒酒汤,季慎行却突然开始发疯。 眉头皱得能拧出水,从床上撑起来“唰唰唰”地开始脱衣服,嘟囔着说要洗澡。 虽说是自己儿子,但毕竟这么大了也不方便,傅俪又害怕他喝醉了在浴室里出事,为难地看了阮言两眼。 “阿姨你去煮醒酒汤吧,我在这里看着他。”阮言妥协地留在了房间里。 “操,这水怎么他妈那么凉?” 醉鬼摇摇晃晃地掰扯了一下淋浴开关,口吻和表情都越来越不耐烦。 站在浴室门口的阮言只好走过去帮他把温度调好。 季慎行看着突然出现的人,左看右看都是心里的那位,拽着他不让走。 “阮言?言言?” 迟来的热水让浴室开始弥漫起模糊的水汽,季慎行把人抱在怀里,低下头要去看清楚。 醉酒的人衣服早脱光了,阮言无辜受累,这下全身的衣服还湿透,他忍着怒火问:“干嘛?!” “真的是你!我好想你。”大醉鬼面露惊喜,一把抱住了阮言。 “我好想你,在英国的每一天,我都想你。” 阮言悬在季慎行腰边的手有些发酸,眼睛被水汽熏得眨了眨。 “但你还是走了。” 在梦里,季慎行是从来没有得到过回应的,他把人揉进胸膛,慌乱的声音通过震动传到另一个人的心脏。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我,我真的什么都不在乎,可我不能拖着你、拖着你全家一起扛啊。”越说越急,最后甚至带上了哽咽。 阮言站得僵直,他觉得太奇怪了,季慎行语无伦次的解释好像被一层透明的壳隔开,而说话时的哽咽却径直砸在耳边,扯得他心脏往下坠, 从懂事开始,他就没见到季慎行哭过,应对经验为零的人不可避免的生出惧意。不止是不知道怎么处理此刻的场面的惧意,还有阮言不愿承认的、内心更复杂的惧怕。 可是醉酒的人什么都不知道,哭得很难听,说话时轻时重的。 “我偷着去上其他专业的课,就为了,能摆脱那个人。” “我也和季庭凉见过面了,他答应过不会再让那个男人有机会威胁我了。” “而且,咳!而且现在我有了自己的公司,就算,就算他以后再来,咳!咳!也威胁不了我了,他的手伸不过来。” 阮言不知道是淋下来的水烫,还是流进脖子里的眼泪烫。只觉得浴室里雾气越来越浓,扑在脸上凝成一粒粒水珠往下掉。 他想让季慎行别说了,害怕他被水呛死,可仿佛被施了禁言咒,两片唇瓣粘在一起开不了口。 “是我那时候没用,我对不起你。” 季慎行抬起头捏住阮言尖尖的下巴,聚不了焦的视线亲了好几下才亲到阮言的嘴。 “但是言言,我好爱你。” 尾音消失在唇齿之间,舌尖送进来的咸包裹着苦涩,强逼着阮言往下咽。 卧室门外,傅俪死死捂住嘴快要站不住,泪淌了满手。 她把东西煮上,不放心地想上来瞧瞧,却听到、听到这样的一番剖心掏肺的话。 原来在英国那几年,疏远是假的,恨意才是真切的。 如果说季耀辉是主谋,那自己就是帮凶,怪不得、怪不得儿子如此痛苦却不愿意向自己求救。 喜欢的人是男孩子,和母子离心的真正原因,傅俪一时分辨不出哪个更难以接受。 她曾在无数个夜晚苦恼于走不近儿子、也没有其他任何人能走近,本以为是季耀辉望子成龙、暗中施加了很多压力,便没有多追问。却没想到季慎行从一开始就是被强迫,强迫着远走异国他乡、强迫着离开自己喜欢的人。 傅俪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一阵风轻轻卷起窗帘晃了晃,房间空荡荡得像没人来过。 阮言举着喷头让季慎行自己洗,又把折腾得差不多、即将陷入昏睡的人费劲吧啦地摔到床上,扯了被子给他搭上。 全身衣服都湿了怪难看的,阮言打开季慎行的衣柜,在一堆西服里找出一套自己勉强能穿的休闲装去浴室换上了。 傅俪端着醒酒汤敲门的时候阮言正看着自己的一堆湿衣服发愁,他走出浴室,不好意思地扯了扯身上的衣服说:“阿姨,我衣服刚刚湿透了,借季慎行的穿穿。您给我找个防水的袋子吧,我装回去。” 傅俪的眼睛已经拿冰块敷过了,但还是没能直视面前的男生,口吻伪装得像每一个抱怨不省心的儿子的母亲,说季慎行真能折腾。 “就放这里吧,阿姨给你们俩一起都洗了,明天晚上过来拿。” 反正也要还衣服,阮言便没有推辞,懂事地说谢谢,又帮傅俪喂了醒酒汤才离开。 邬雪梅照顾着喝大的丈夫睡下了,剩阮卿一个人躺在沙发上翘着腿敷面膜,听到开门的声音她随口问了一句:“回来啦?” “嗯。” 阮言弯下腰去换好鞋,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感觉内裤都要把借来的裤子打湿完了,急匆匆地跑上楼。 阮卿听到他的脚步声,抬起半个身子看了一眼,咋咋呼呼地问:“你怎么去一趟隔壁还换了身衣服啊?” “季慎行非要洗澡,不小心被打湿了!” 看着弟弟迅速消失在楼梯拐角的背影,阮卿躺回去边戳平板边嘀咕了几句。
第35章 李 阮言又梦见了季慎行,场景是在他消失前离开自己家的那个下午。 他像以往每一次一样开不了口、动不了腿,不过这次季慎行回头了——满脸的泪水,噙满无限的哀伤看着他,然后在空气中慢慢飘散。 阮言捂住胸口醒过来,急促地喘了两口气,才把那股窒息感压下去。 昨晚季慎行说的醉话一个字一个字地刻在他脑海,还有那扰人心神的困兽一样的哭声和呜咽,让阮言觉得自己的姓寓意很不好。 他们的感情不是被琐碎时光消磨殆尽的,而是在最鲜活的时候被活生生撕扯成两半,然后各自抓着那残缺的部分不愿放手。 所以还能相信吗?还能再试一次吗? 没等阮言想清楚这个问题,外婆中午打来的电话让所有人陷入兵荒马乱之中。 “妈也没说怎么了!只说姐夫要把李可打死了,让我们快过去!”邬雪梅在副驾驶上坐立难安,握住手机锤了捶掌心,大姐和姐夫的手机都打不通! 阮卿去外地出差了,独自坐在后座的阮言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劝慰道:“妈你别急,外婆可能太着急了,姨夫怎么可能真的那样做?” 阮擎之也腾出手捏了捏老婆紧绷着的肩膀,说:“是啊,老人家容易心急,姐夫那边又没有兄弟姐妹,只好让你赶紧过去。” “但愿吧,小可从小那么优秀那么乖,能做出什么事把他爸惹成这样?姐夫是不是当兵的脾气又上来了!” 路上没有在服务区停过,紧赶慢赶一个半小时到了姨夫家,外婆早已急切地等在门外。 “你们先下去,我去停车。”阮擎之按下窗户让老人家别急,等他们下去了才往车库开去。 “外婆。” “妈,到底怎么回事?” 面色憔悴的老人“哎”“哎”两声应了阮言,然后抓住女儿的手步履蹒跚地往里走,边说边抹眼泪:“小可今天早上到家的,他先陪着我出去散步,回来的时候天全和舒兰刚好下楼,这孩子就突然说要告诉他们一件事情!” 阮言下意识追问道:“什么事?” 老人一时有些语塞,叹了口气才说:“小可说他喜欢男人。” “什么?”邬雪梅捏紧了老太太干枯的手指,快步向前敲开了大门。 开门的是她姐,平时总是笑嘻嘻、开朗得不得了的人看起来精气神都被抽光了一样。 “来了。”女人低声招呼他们进门。 “咳咳咳!”阮言和邬雪梅一进去就忍不住咳嗽,浓浓的烟味儿扑鼻而来。 父子俩一个坐在沙发上狠狠地吸烟,一个跪在不远处低头沉默着,连舒兰都坐在一旁不言不语。 “怎么打成这样啊姐夫?”邬雪梅扶她妈坐下,赶紧走到李可身边去,脸上的巴掌不算什么,背上抽出来的一条条血痕才是触目惊心。 “小姨……”李可这才稍稍偏过头,小声地叫了她一声。 邬雪梅忍不住掉眼泪,注意到李天全手边的长鞭,上面还隐隐沾着血,心疼地跪下去摸摸李可的头,颤抖着嗓音:“哎,小可。小姨来了,别怕啊。” “雪梅,麻烦你跑一趟。但我管教儿子,你们就别插手了。”男人把烟头随意扔在地上,伸脚碾了碾。 “姐夫,有话好好说不行吗?犯得着把孩子打成这个样子?”邬雪梅语气又急又怨。 李天全又从烟盒里抖出一根,拿起打火机凑到嘴边点烟,扬扬下巴问:“李可,你自己说犯不犯得着。” 这时阮擎之刚好进门,一看里面乌烟瘴气的,三个女人都在哭,儿子呆愣愣地坐在沙发边角顺着老人的背。而李可,很对得起老人说的一句快被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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