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言眼里的火苗燃烧得厉害,呼吸变得急促,看起来气极了。 紧紧握住还要抬起来的手,季慎行投降一般垂下头,克制得不让自己凑上前去,无奈地开口:“别打了,手痛不痛?” 酒店送来冰块的速度很快,阮言一把抢走进浴室去冷敷。吻痕的颜色消退了大半,不再是一下能抓住人眼球的状态,但有好几处季慎行下了狠口,只差没破皮,过了一晚变得发青,怎么也消不下去。 真是狗。阮言面无表情地把化了大半水的冰块扔进洗漱池,又拿干毛巾擦了擦,蹭到痛处了才皱皱眉。 出去的时候季慎行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一个小盒子摆弄,见他敷完冰块就起身说用这个遮一下。 “遮瑕膏,楼下买的。” 季慎行给不情不愿的阮言抹后脖子上的痕迹时突然想到高中时候,阮言突发湿疹,也是自己买药回来在学校厕所给他擦的。 那时候两人还没在一起,阮言表现得乖巧又害羞,怎么也不是如今针锋相对的样子。 路过药店的时候阮言冷着声音说停车。 季慎行跟着下来他也没管,进药店后找到导购员,清了清有些沙哑的嗓音说拿盒避孕药。 “事后紧急用的?”大清早来买这东西,店员习以为常地询问。 “嗯。” 没好意思要一杯水当着别人面儿吃,他付完账瞥了眼杵在门口的男人,傻逼一样在发神,走到隔壁买了瓶矿泉水。 “言言,我不是故意弄进去的。”季慎行回到驾驶座,内心的焦虑让他必须握着方向盘,“下次不会了。” 阮言神色倦怠不想听他解释,吃完药后闭上眼靠在椅背上,摆出拒绝沟通的姿势。 过了好一会儿,落在身上的目光才移开,汽车终于启动汇入了的车流。阮言的背脊放松下来,手掌无意识地握紧了些。
第33章 生 季慎行咬得太厉害,把一盒遮瑕膏用完了印子才堪堪消完,阮言每天早晨在家对着镜子抹的时候都心烦得很。 他不是没看到季慎行嘴上的伤,还有前一晚断断续续的画面,都是嘲讽阮言明明自己也没把持住、还全部怪罪在别人身上的证据。 在茶水间泡咖啡的时候,几个女孩子暧昧地讨论季慎行破了的嘴角和脖子侧面不小心漏出的吻痕,笑着说季总女朋友有点儿厉害,把一丝不苟的男人弄得浑身充满令人遐想的欲气。 阮言端着一点糖没放的咖啡走了,放到季慎行手边让他好好提了把神。 重逢以来所有的触碰,就像一场短暂的烟花,须臾变成地上散落的灰尘。阮言没有揪着不放,坦然地视作无事发生,好像验证了那天他说接吻和上床都不算什么的说辞。 横亘着的经年时光让季慎行在这段关系中半步进不得,误会解释清了不代表就能得到原谅,被蒙在鼓里的人最伤情。 下班后把人连哄带威胁地弄上自己的车里,季慎行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漫不经心的敲了敲。 “过两天就是你生日,我准备了一份礼物,到时候去看看行吗?” 汽车缓慢驶出地下车库,阮言抬手挡了下外面还有些许刺眼的阳光,另一只手不停地在回消息。 “费心了,你自己留着吧。” 阮言一点也不感兴趣,半分面子也没给地拒绝了。 一直到季慎行把车开进弗黎都没再找到合适的说辞,等到阮言解开安全带才干巴巴地说了句明天见。 他们之间相隔的是五年,虽然恍若大梦一场,但究竟不是五天、五个月。 五年时间能做的事太多了:能让被抛下的人重新学会走路,能让很久以前相伴的日子渐渐模糊,能让人蓄满勇气和狼狈的回忆说再见。 生日那天在周末,阮言睡了个难得的懒觉,最后是被外面修理草坪的声音唤醒的。他脚步轻快地下楼和家里人吃完午饭,摆摆手说要去找吴泽一,架势挺像放学吃完饭迫不及待去同学家串门儿的小孩儿。 吴泽一手上的活儿还没干完,不过还是坚决挤时间出来给他过生日。两人商场门口会合后直奔四楼,吴泽一站在店门口霸气挥手让他随便选,当作自己送的礼物。 阮言没客气,先是兴致勃勃地在店里看那些搭好的大型积木,东瞅瞅西瞅瞅,每一个都想搬回家。 这家店真是有点大,吴泽一后来陪他看累了就跑到体验区边上坐着等,见阮言差不多过完瘾了才走过去问他选好没有。 孤家寡人季慎行,听说这边商场开了一家规模不小的乐高体验店,开着车慢悠悠地跑来想买点东西讨人欢心,却在门口看到了时刻记挂的男生。 商场的玻璃窗干净得近乎透明,让季慎行能清楚地看清阮言和他身边的人。 在那个男生走过去之后,阮言笑着抬起头跟他说着什么,眼里的欢喜很赤裸,熟悉却又久违,那是曾独属于季慎行的。 他不会天真地以为阮言会独自而又固执地等在原地,然而真的亲眼看见、看见他身旁出现了另外的人,一把悬在心上已久的钝刀终于落下,缓慢却不减疼痛地一寸寸插入。 季慎行维持着体面后退转身,脚步有些重但还是迈开了,只有看似永远骄傲挺直的背脊暴露了内心的颓败,因为此刻不是挺拔、那是僵硬。 可是季慎行还是去楼下买了阮言以前最喜欢的蛋糕,曾经他只吃这个品牌的蛋糕,不知道口味变没有。 制作蛋糕需要低温环境,季慎行看着操作室里空调吹出来的白色气体,有片刻出神:他的爱情好像冰封在了六年前,摔不得凿不得,双手还未捂化之前可能就会彻底碎掉。 提着包装精美的蛋糕,季慎行还是回去了那家乐高店,里面的人早已离开,他盲目猜想着阮言如今的喜好,选了好几样一起付款。 吴泽一项目补贴到了手,坚持请阮言吃饭。 “你实习得怎么样?” “还行吧。” 就是顺便上了个床。 吴泽一把烤好的牛肉夹进他盘子里,有些质疑他话里的真实性。 “旧情人处一起这么久了没发生什么?” 阮言大一有段时候很沉湎过去,如果说高考是强撑着他的一件事情,那高考结束后,陷入貌似突如其来、但细想又是有迹可循的巨大失落里是很合理的。 两人都没什么事,见天儿地坐在操场喝啤酒。吴泽一问了一次他没说,没说就算了,就当陪着吹吹风。 后来有一次阮言喝着喝着就哭了,也没有声音,只是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落,沾湿了衣领。 他抬起手掌捂住双眼也无济于事,滚烫的液体从指缝中挤出来,被晚风一吹冷极了。 最后他被酒精击溃了一般,和吴泽一坦白一切,在此之前,“季慎行”三个字是不能宣之于口的存在,而在那一晚,阮言翻来覆去地哭骂着季慎行是个王八蛋。 吴泽一并不是情商低的人,稍微一联想便推出了事情全貌,之后也未主动提起过,这次还是阮言先说的。 “发生什么?”阮言木木地看着烤盘上滋溜冒油的五花肉,摇摇头,“我过不去。” “哎。” “不过他爸也是真狠,这么狗血恶心的手段都用上了。但我看你俩谁也放不下谁,好好想想吧。” 放不下是真的,痛也是真的。 阮言疼怕了,宁愿就这样一直逃避着,也不想再次重蹈覆辙。 也许他长大了,在季慎行再次离开之时他不会再那么无措惶恐、失眠失魂,但又何必主动把陈年的伤口置于刀尖之下呢?这不是傻透了吗? “不说我的事了。天天和你师姐朝夕相处还没什么进展啊?” 上了大学的吴泽一依旧不多话,追人老费劲。 “还行吧,我感觉她应该知道。” “噢,对了!待会儿还要买杯奶茶带给师姐。”吴泽一嘟嘟囔囔地用生菜卷肉。 阮言笑他傻,让吴泽一主动点加快进度,争取今年别再过光棍节。 吃完饭两人就散了,夜幕将临,阮言抱着消食的念头,慢悠悠走了半个小时才到家。 阮言进门换鞋的时候意外瞥见一双陌生的男士鞋摆在鞋架上,他刚疑惑着就听到客厅传来说话声。 “言言和吴泽一过生日去了,就是你们高中的同班同学呀。” 家里三人都坐在客厅里,旁边的沙发上多出一个在阮言眼中格格不入的外人。 邬雪梅刚说完就听见门关上的声音,看见儿子回来了高兴地让他快过去。 “你怎么来了?” 阮言扫了一眼桌上的蛋糕和积木,眼眸晃动了一瞬,直白失礼的问话冲着季慎行而去。 这话可不好听,阮擎之和阮卿都看了他一眼,邬雪梅掐了把他的后腰,抢着开口道:“这些都是小季专门送来的,还不快说谢谢,没良心的兔崽子。” 阮言最后还是笑了笑,用对待普通邻居的态度很客气地对季慎行说:“谢谢,一起吃蛋糕吧。”说完提着蛋糕往厨房去了。 “我去帮他。”季慎行没有被落了面子的尴尬,起身追着人挤进了厨房,关门的时候轻轻落了锁。 阮言垂下眼眸把东西放在流理台上,刚刚抬手打开橱柜拿餐盘,背后就缠上来一具烫人的身体,他也没管,自顾自地拆开蛋糕包装。 季慎行搂着阮言的腰,头埋进他的肩窝,佝偻着背是很脆弱的姿势,瓮着声音问他今天出去玩得开不开心。 其实不是,他真正想问的是阮言和吴泽一是什么关系,可是找不到丝毫立场。 “你管不着。” 回答得很不近人情。 季慎行偏过头,用鼻子顶着阮言颈边的动脉,想一口咬下去,让他死在自己怀里。 手指不小心沾上了奶油,阮言刚含进嘴里就被季慎行卡着下颌转过脸去,带着凶意的舌头迅速闯进门户大开的口腔,卷走了所有的甜,倾倒出无法表达的爱恨。 门外电视嘈杂的声音和谈话声还清晰可闻,门内却是错乱交杂的喘息声。 季慎行含着阮言的嘴唇轻咬,贪恋地嗅着他身上的味道,走的时候亲了亲阮言的耳垂,说“生日快乐”。 听到季慎行走出去说吃过了,和其他人一一告别然后门被关上的声音,阮言撑在大理石台上的手才慢慢松开。 端着蛋糕出去被全家数落了几句,问他和季慎行以前不是好的不得了吗,怎么现在这么生疏。 阮言卖乖装傻,只说前几天他惹了自己,赔罪来的。 “谁惹谁还不一定。” 阮卿狡黠地插起一小块蛋糕,不护短地笑着说:“从小就是别人让着你。” “我看也是。”阮擎天在旁附和,逼得寿星露出可怜兮兮的模样,这才让邬雪梅心疼的打住你唱我和的父女俩。 全市不是只有一家乐高店和蛋糕店,但两者同时存在的只有今天下午他们去的那家商场,再加上在门口听到的那句解释,季慎行多半是遇到他和吴泽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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