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田恬不禁想,苏聿容确实聪明,之前说话那么硬,学会说情话就好像是一瞬间的事。 田恬听得万分享受,正独自美得冒泡泡,忽然收到一条所领导发来的信息:“小田,明天早上到了单位来我办公室一趟。”所有的恋爱泡泡瞬间破裂。 年假休完了,明天要硬着头皮回去面对单位那个摊子。 周天余下的时间都在焦虑中度过,田恬反反复复在心里预设领导的谈话内容、自己的应对方式。他不想丢掉工作,听说现在找个稳定工作特别费劲,可是继续待下去又不知道需要面对怎样的目光。 田恬后知后觉地开始生李涛的气,如果他不嚷出去,可能影响不会这么坏,可能领导就会睁只眼闭只眼当不知道。所领导田恬了解他,连骂人都要拐十八个弯的,当面锣对面鼓不是他的风格。除非必须摊开来说。 焦虑。焦虑得没法去做任何一件事情。 晚上十点,田恬终于忍不住给苏聿容打了一个电话去。 “聿容,会开完了吗?” 苏聿容那边静悄悄的,他低声说:“还没,我在走廊上打电话,抱歉啊前阵子耽误的事情太多了,这两天没有好好陪你。” “没事。” 苏聿容静静等了一会儿,没等到田恬接下去的话,但这不难猜,他在等待的时间里想了想,“是不是很担心工作?” 被苏聿容说中了,田恬心里一酸,竟然莫名其妙觉得委屈,恋爱啊怎么会把人变得软弱。 “嗯。” “害怕?” “嗯。” 其实这种害怕是苏聿容不能体会的,他在自己的世界里向来横行霸道,不用仰视任何人的鼻息。他暗自皱眉,实在不喜欢自己的爱人为了一些无所谓的外部环境担惊受怕,但他忍住了说简单粗暴的“不用干了我给你换个工作”,他得先接受对方环境和思维的局限性,才能真正解决他的问题。 “那你好好想一想,明天和周二那天晚上,哪个更让你害怕?” 不用想,田恬不假思索地说:“当然是周二晚上。” “对啊,这么难的时刻你都经历过了,那天你救了我的命,你宣布爱我,哪里还有比你更勇敢的人?你的勇气比你以为的还充沛,甚至我的勇气也是靠你援助的。” “真的吗?” “真的。明天白天无论多难,到了明天的这个时间,我们大概正抱在一起,我会亲你,我给你唱歌。所以你害怕的时候,就期待一下明天晚上,好吗?” 爱情啊能让人一瞬软弱,又更加更加更加顽强。田恬从鼻腔里发出湿漉漉的“嗯”。 “别多想,快睡。明天我带着花和吉他来接你下班。” 第二天田恬很早就醒了,他快速收拾好出了门,想着早点到单位,避开同事们上班的高峰时间。他还在楼下买了两个面包,中午也不打算去食堂,这一整天尽量窝在实验室里。 出了地铁口,居然在他惯常走的C口遇见了李姐。田恬觉得奇怪,听说李确早就放暑假出去玩儿了,李姐不用送孩子上幼儿园,通常是不来这么早的。 “田恬!我给你带了酸菜萝卜馅包子!”李姐开开心心跟他打招呼。 “你干嘛来这么早?”田恬接过她递来的包子。 “等你,陪你上班。” 田恬懂了,李姐怕他一个人进单位会觉得尴尬,有个人陪着、说着话能放松很多。 “谢谢。” “不谢,我们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OK?” 李姐一点儿不避讳,一路和田恬聊着苏聿容过敏的事,从地铁口走进了办公室。有同事看见他们,最多眼神闪烁一下,其余和平时无异。 接近9点,办公室别的同事还没到,田恬说要去所领导那儿报到了,李姐说:“正好,我要找他签字,一块儿去。” 往机关去的路上,李姐说:“田,一会儿别虚啊,你老攻有的是钱,我替你打听过了,他的司机姓陈那个,工资是你三倍。要我说,一会儿你进去之后先发制人,你告诉他你要辞职,要回家给老攻开车。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好期待看他的表情。” “哈哈哈哈哈哈哈……李大姐你能不能别把乐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 “叫谁李大姐??” “哦,王思梦私底下都喊你李大姐,你不知道?”田恬微笑着顺手把王思梦卖了,获得了一种报复社会的快乐。 “……回去我要给他椅子上涂胶水。” 前有老田为了朱丽珍所做的种种打算,后有苏聿容的鼓励和李姐的调侃,当终于面对领导的严肃谈话时,田恬出乎自己意料地平静。 领导说,虽然法不禁止即自由,但整个社会的公序良俗就是很难接纳你做这种出格的举动。 田恬说,从今以后,加倍努力做个好人,做个对社会有价值的人,只有这条公序良俗没法不违背,他会悄悄做个同性恋,不会影响到其他人。 领导说,你还年轻,你不觉得冤得慌?从今以后,什么好事能落到你的头上、敢落到你的头上?人人都戴有色眼镜看你,你还怎么做人?听我一句劝,这事都怪李涛乱说,你不承认、趁早改弦易辙,以后好好交女朋友生孩子,没两年大家就忘记了。 田恬知道领导的诸多考量中,必定有为他好的成份,但他还是坚定自己的想法,别人怎么看,见怪就不怪,别人怎么说,他就当磨练涵养。这都是他昨晚想好了的。 人生在世,大忌贪心,哪有人能在万事上都不吃亏的?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真像苏聿容说的,如果他们可以携手走一辈子,像朱丽珍和老田那样,平平淡淡,夫复何求。 作者有话说: 实在睁不开眼了……明天继续 “我会拼了命努力。”
第64章 我会拼了命努力。 下午六点整,苏聿容如约过来接田恬下班。开的还是Li7,就停在单位门口,防窥膜颜色挺深,保安们伸着头也看不清里面的人,听说是个人物,也没法儿真去前挡风玻璃那儿去瞅别人。 门口这时下班往外走的同事很多,田恬跟着李姐和王思梦一起出来,很快就引起了一些侧目和交头接耳,因为工会公投男神女神的活动,单位里认识他的人太多了,加上上周那么一则炸裂八卦,大家一定会议论上一阵子,也许新鲜劲过了就好了。谁都有可能有遭人议论的时候,这时候只能自个儿心大,硬挨过去,别无他法。 走到车前,李姐和王思梦很自然地跟他道别:“拜拜明天见。” 田恬:“明天见。” 正要拉车门,有人喊他:“田儿!” 田恬回头看,有点不好意思,“昆哥,下班呐?” 昆哥看见他好像看见西洋景,满脸揶揄地说:“这就对了,专车接送,我看你以后也不用扫自行车了,天儿多热啊。” 田恬笑笑,说:“昆哥上车,顺道捎你。”其实不那么顺道,昆哥家要远一些,但他想苏聿容不会介意绕一圈。 昆哥挥挥手笑道:“谢谢,哪能耽误你们的事,上车吧,拜拜。” 田恬拉开车门,入眼就是副驾位上一大把白玫瑰,中间夹杂着小雏菊和小苍兰,包裹在很淡很淡的蓝色花纸中,高贵无暇,看起来……很隆重,很郑重,他的心被狠狠撞了下。 苏聿容把花束拿起来,让田恬方便坐下,等他坐下,又把花递到他手上。 “甜心,今天过得怎么样?” “很好。” 苏聿容发动车,朝公寓的方向开去。 “甜心,晚上想吃什么?” 苏聿容一口一个甜心,把田恬喊得发懵,有些人一旦开了窍,那真是如同老房子着火,又烫又烈,让人招架不住。 田恬捧着花想了想,“想吃卤鹅,可惜开过了,明天我去买。” 苏聿容眼睛看着前方路况,轻轻笑了,“真巧,我买了。” 田恬回头去看后排,后面放着一个深棕色皮质吉他包,旁边的确有一只卤鹅店的打包袋,田恬拿起来看了看,笑道:“还买了卤鹅肝和卤鹅肠,这个好吃。” 苏聿容没有告诉田恬,这还是卤鹅店老板告诉他的,“田老弟最爱吃我们家的卤鹅肝卤鹅肠,不给他来点儿?” 当时苏聿容很诧异:“您知道我是谁?” 老板笑呵呵:“知道啊,那天田老弟打这儿背着你跑过去嘛,您是叫‘聿容’?” 苏聿容:“敝姓苏。您记性真好。” 老板的老婆子也在店里忙活,正在一只半人高的铁皮大锅边用铁钩子翻检锅中卤货,腾腾热气把她蒸得红光满面,她闻言乐了,插话道:“不是!他这人,瞅见有什么奇特就立马掏手机录像,那天看见有人背着个人从对面单位大院里冲出来,好慌张好稀奇,就给你们录下来了!看了好几遍,能记不住嘛。” 苏聿容:“……” 这时卤鹅店左右做小生意的老板们都出来了,站在自家店门口的人行道上背着手围观他。 “真是你啊?”“好了嘛?”“这是那个聿容?”“身体恢复了吧?” 苏聿容感到无奈又好笑,他带着矜持的微笑向周围人点头致意,隐晦地承认他确实就是那个被对面单位上班的帅小伙嚷着“我爱你”背着跑了一路的男主角。 大鹅剁好了,装进塑料盒里,再装上一副鹅肝、一把鹅肠、两小盒蘸水,老板把食品袋递给苏聿容。 苏聿容说谢谢,但没走,踟蹰了片刻,问老板:“大叔,那个视频能给我看看吗?” “行啊!要传给你吗?” “那再好不过了,谢谢。” 田恬出来之前,苏聿容把那个视频独自欣赏了一遍,他们看起来好狼狈,他个子比田恬高,伏在他背上像一座大山压着他,他跑得跌跌撞撞但是一往无前。又好笑又感动,是可以在婚礼上循环播放的那种素材。 想到“婚礼”这个词,苏聿容不禁想了很多,得找机会问问他想不想要婚礼,他大概率是不爱这种高调举动的,不要婚礼戒指总该准备的,蜜月旅行也一定要有,“新婚快乐”——多美妙的四个字,好像一段崭新人生的开幕辞,很想听到这个祝福。 忽然听到田恬和人说话的声音,苏聿容把手机收了起来,暂时不要让他看到比较好,怕他短时间内接受不了这么刺激的出柜。 开到公寓车库,苏聿容去后排拿了吉他包和卤鹅,又打开后备箱抬出一只纸箱子。 田恬跟上来说:“什么东西?我来抬吧,你拿其他的。” 苏聿容把吉他背背上,卤鹅袋子套手腕上,两手抬起箱子,“没事,我拿得下。今天你只能拿花。” 田恬笑着说好,一手拿花,一大捧垂在身侧,另一手揣在裤兜里,闲闲地跟在苏聿容后面进了电梯间。 到家以后,苏聿容把纸箱拆开,蹲在那儿摆弄,田恬伸头去看,是一箱子蘑菇,牛肝菌和松茸他认识,还有的伞盖比他张开的手掌还大,有的又很小一朵颜色鲜亮,被仔细地用纸巾一朵朵分开包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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