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是一种香料,但不确定到底是哪种,也许是茴香也许是桂皮。小时候我容易过敏,遭过好几回,有时候症状轻,有时候症状重。最严重的一次和这次差不多。” 他一说,田恬恍然想起来,之前赵阑提过,苏聿容因为过敏体质需要吃一种药粉调理,程季彦为了让他吃得顺口些,把它们灌进胶囊里,还为他买空气净化器回来研究。 只是认识以来,苏聿容自己从没提过,田恬没有引起足够重视,好在苏聿容还好好的,否则他可能要拿命赔他。 “过敏这样反复无常吗?” “嗯,抵抗力好的时候也许接触到过敏源毫无反应,体质差的时候少量接触也会引起不同程度的反应。” “工作再有意思也要注意休息,最近是不是太累了?” 苏聿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而心绪难宁、彻夜辗转的种种狼狈失态实在不好对他说出口。 “以后千万要小心了。” “好。” “饿不饿?渴不渴?还难受吗?” “不。来帮我剃下胡子。”他手上连着针管不方便。 电动剃须刀没有剃须刀片刮得干净,田恬上半身支在床边,抬着苏聿容的下巴仔细检查。离得近,苏聿容深棕色的眼珠子一错不错地盯着他。 田恬说:“你再盯着我,我就要亲你了。” 苏聿容没说话,当然也没把眼睛转开。田恬懂了,有些人的嘴比啄木鸟的还硬。 亲上去的时候却又觉得比棉花糖都轻软。电动剃须刀在一旁嗡嗡地响着,让田恬回想起小时候家里蓝绿色的台式风扇,金属材质的扇叶,在转动时切割空气发出的声音就是这样。那是夏天特有的声音,往往混合在蝉鸣虫吟间,还有家家户户夏日午眠的呼吸声里。听久了人会昏沉迷醉,就像田恬此刻的感受。 有人推门进来,他们都没听见。 “咳咳,那个……院长查房……” 田恬最不能突然受惊,他上下牙一磕绊,把苏聿容的下唇咬裂了,鲜血立马洇出来。作案人员迅速退出两米远,躲在角落里假装收桌子抹台面……苏聿容淡定地抹了一把唇上的血。 住院部主任领着一众院长和专家进来,今天院长亲自出马,查看苏聿容的情况,没想到进来就看到这一幕,怪他们平时出入病房都没有敲门的习惯……专科专家们多年从业,见多识广,人类所有隐疾和身体所有角落他们都一清二楚,仿佛什么都没看见似的,在病床前围成一圈,轻松愉快地与苏聿容交流病情。 他们的从容使一旁的田恬生出一种奇异的释然,他想起之前试探朱丽珍时,她说只不认可犯法和生病。社会规则给人们套上不同的枷锁,告诉你这是好的那是对的,而真正善良且慧敏的人的目光落到你身上,总是干净不带评语的,你会发现好坏其实从不由他人评说。 医生们走后,田恬坐下给苏聿容削桃子,他说大门的密码换了一个,现在是846372。 苏聿容咬了一口他喂来的桃子,香甜多汁,“哦,846372,是什么含义?” “随机生成的,密码就是密码,一串数字而已,没有任何含义。” “嗯,以后记得每半年左右换一次。为了安全。”
第61章 夏日水蜜桃甜心。 喂苏聿容吃完一整个桃子,田恬才意识到自己还没吃晚饭,现在饿得心慌。他看了眼时间,接近晚上九点。他问苏聿容他的看护什么时候来,苏聿容已经把所有家人和看护赶走了,要求他们不要出现。但他说出来的话很巧妙地变为:“今晚没人陪护,有事我自己弄,你想走了吗?” 他说话时靠在枕头上,眼睛从下往上认真地望着他。这……田恬还怎么走得成? 田恬:“那我陪着你吧,行吗?我睡那个陪护床。” “好。”苏聿容满意了,又道:“一会儿帮我洗个澡,我难受死了。” “好,那我先出去吃点东西,饿了。回来就给你洗。” 苏聿容皱眉:“你没吃晚饭的?!赶紧去!” 田恬在医院门口的小餐馆匆匆吃了碗面,问老板要了两只干净塑料袋。他出来的时候看到苏聿容的液体剩得不多,所以一路跑着回去。 气喘吁吁回到病房,年轻的女护士正在给苏聿容取药瓶、关输液管。她好奇地看看两人,笑着说今天液体输完了,睡觉时不要碰到留置针。 田恬问她要一根压脉带,她说:“做什么?那个可不能乱用。” 田恬向她解释:“他想洗澡,我用塑料袋把扎针的手套上,再用压脉带稍微系一下。” 护士说:“那你该劝劝你男朋友,他刚恢复,不适合洗热水澡,摔里面了怎么办?” 田恬因她的话大囧,脸皮有点绷不住,他含含糊糊飞快地说:“我帮他洗。” 护士闻言,丢下一根压脉带快速离开了病房…… 田恬无语地看向苏聿容:“要洗快洗!” 苏聿容:“……你冲谁呢。” 这间单人病房已是这家三甲医院最高规格的了,但卫生间的条件也还是比较有限,两个人站里边挺挤,苏聿容跟个木头似的站着一动不动,赖着田恬给他脱衣服脱裤子。 把他脱光后,田恬顺手揪了一下他下//体,以示不满。 苏聿容觉得很痒,忍不住笑:“你摘黄瓜呢?” 田恬:“嗯,改天给你刷上绿漆。” 苏聿容突然就呼吸重了,开始跟他挨挨蹭蹭。田恬眼见着苏聿容身下的那家伙形态快速发生改变,狭窄的卫生间退无可退,他指着那东西低声警告:“别,生着病呢,给我软回去。” 苏聿容听见了低声笑,越发控制不住朝着田恬警告的相反方向发展。它越抬越高,那架势要和田恬的手指头对戳。 田恬吓一跳,赶紧收了手指,好想给它来一拳,让它知道知道什么是贞烈烈男…… 他在脑海中与那孽畜斗着法,苏聿容低头问他:“你不想我吗?” 田恬心想:当然想了,还对你的枕头做了不伦不类的事情。 嘴上劝他:“病着呢,消停吧。赶快洗了,压脉带不能系太久。” 苏家人把苏聿容可能用到的生活用品和衣服都给他搬了来,给苏聿容简单冲洗完,田恬身上也湿得差不多了,他索性把苏聿容赶出去,自己也冲了个澡。 田恬拿了苏聿容一身衣服穿,把自己的湿衣服挂到窗户边。苏聿容不知从哪里找了只玻璃瓶子添上水,在窗台上摆弄田恬带来的小苍兰。田恬在一边放陪护床,找了瓶酒精喷一喷消毒。 时间到了晚上十一点,关了灯,两人各自躺了一会儿,苏聿容这两天睡多了,现在睡不着,他喊田恬:“过来陪我躺一会儿。” 陪护床在苏聿容床脚边上,他侧头说:“那哪儿躺得下。” “我们侧着躺。” “好吧。” 他上了床,两人侧着身面对面躺着,田恬觉得很不舒服,但是尽量往边上让,怕碰到他扎着留置针的手。 在黑暗中无言对视,苏聿容捏着田恬的手指玩儿,过了好一会儿他说:“你那天是怎么说的?我不清醒,没有听清。” “你都答应我了,现在说不清醒?” “你再说一遍。” 田恬埋进枕头里,嗤嗤笑,“好话不说二遍。” 苏聿容作势要挠他,田恬警告他:“留置针!” 苏聿容若有似无地叹息一声,说:“那我来说。我爱你。” 田恬:“我也爱你,老大。” “那天不是这么叫我的。” “宝贝,聿容宝贝。” “嗯。”应答声尾调微微上扬,显出他的十二分欢喜愉悦来。 “行啦,我好困,下去睡了。”田恬真的又累又困,这两三天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好。” 睡到早上七点,被早晨进病房收垃圾的婆婆吵醒了,他们只好都起来洗漱,田恬出门买了早餐,等苏聿容吃完又给他叫来护士开始今日份的挂水。 护士说今天的药少,两小瓶钠钾平衡液,一瓶增强抵抗力的维C注射液,一瓶补充钙离子的葡萄糖酸钙。小半个上午就能输完。 田恬跟苏聿容商量,叫妈妈做点有营养的饭菜,他中午回去拿过来吃。 苏聿容问:“你怎么跟她讲?” “就说你住院啦,放心吧,我妈那人不会多想的,很早之前,她还去李姐家帮忙看过李确,她也没怀疑我跟李姐有什么。她觉得朋友之间帮来帮去很正常。” 苏聿容很认真地说:“我倒希望她多想。我不是你的普通朋友。” 田恬没搭腔。 苏聿容看着他的脸色,又说:“当然,我没有催你的意思,我不急。” “嗯,让我想想吧。” 田恬给朱丽珍打了个电话,请她做一点清淡开胃的菜,装饭盒里,他中午的时候回去拿。朱丽珍关心了几句苏聿容的身体,别的果然没多问。 “我想吃水果。” 这季节的水蜜桃正好,一口下去跟咬爆浆冰淇淋似的,软和的、甜的、多汁的,苏聿容吃着水蜜桃想:以前想要一颗带血的真心,真的吃进嘴以后,发现他的心不带血,带的是水蜜桃汁。或者,他的心本就是夏日水果做成的,西瓜、水蜜桃、葡萄。 吃完水果他又说:“过来给我剪剪指甲,几天没剪,长了。” 几年不生一次病,下次生病不知又要几年,应当物尽其用。 田恬四处翻找,真的在洗漱包里找到一盒崭新的指甲护理工具。可他自己平时不大精细,指甲都是随意一剪完事,给人剪指甲更是左拐右拐都不顺手。 结果剪出来苏聿容老大不满意,眉头紧皱着看他,仿佛那绝世美手被他活活给毁了容。 “完了?” 田恬也知道自己有点儿敷衍,乱剪一气没剪好,开始抵赖:“这不是剪短了吗都。我就欣赏这种矮矮墩墩的甲床形状,可以增加你的亲和力。” 苏聿容:“我不需要亲和力。” 他认真地举着食指数了数:“一二三四五……我的指甲现在有七条边。” 田恬:“……” 苏聿容:“你的工艺挺高超,这么小的区域能雕琢出七条边。” 田恬:“……” “看着我干嘛,那儿不是有锉条。” 田恬又拿锉条挨个给他打磨成光滑的弧线。磨完举起来看了看,他的手真的很漂亮。 一上午被苏聿容支使来支使去,很快到了十一点。“我去拿午饭了。” 苏聿容说:“等下,我叫陈师送你。” 田恬说不用。苏聿容坚持要司机接送他,因为外面天气太热了,想着他又热又晒地跑来跑去就舍不得。 陈师就在公司里待命,来得很快。田恬上车后一个劲道谢,陈师笑道:“不谢田先生,老板再不叫我,我都怕自己要失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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