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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廷谦的声音都透着股无奈了，他问：“你觉得我是那种只看表象的人吗？” 虞皙只得讪讪地摇了摇头，又见苏廷谦目光中的冷漠转瞬即逝，重新被雪亮的月色，渡上一层柔和的光。刚放完中秋假期没多久，他们的头顶，依旧悬着孤高的一轮圆月。 他说：“就像我一接触你，就知道你人很好了。” “……为什么？”虞皙不记得在这学期换宿舍之前，他们有过什么接触。 “还是新生自我介绍的时候，你估计也不记得了，”苏廷谦还真的煞有介事地偏头作回忆状，然后他说了班上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学生的名字，“他说话的时候，比较晚了，别人都在玩手机，只有你认真听完，还鼓了掌。” “就像现在，只有你愿意提醒我回来，还出来找我。” 就是这样一件事吗？这有什么？虞皙有点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唇，就像他不见得多么喜欢舒婷的诗那样，他也不见得是个多细心的人，因为他已经完全不记得苏廷谦所说的那一幕了，估计当时也是习惯使然。因为这样一件事被苏廷谦另眼相待，让他几乎是受宠若惊。 而这一切，都被苏廷谦记住了。 苏廷谦也不急着要他的反应，只是立在原地，悠悠地等他抬起头。虞皙再一次望向苏廷谦的眼睛，那双在这缕暗沉似水的灯光之下，流露出前所未有的温柔的眼睛——刹那间，虞皙的心头跳过一抹很熟悉的战栗。这一眼，恍然与他记忆深处某一帧是无比的相似。 可不久之后，他们一起走回宿舍，苏廷谦再次重新恢复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淡漠。 没有人和苏廷谦说话，也没有人问虞皙手里的东西是从哪里来。连着这个夜晚，顺其自然地成为了他们之间一个秘密。 一屋子人应付完宿管部的检查，再各人做各人的事，一直到所有人都熄灯睡下，躺在一片纯粹的黑暗之中。虞皙微微睁眼，在周遭或轻或重的呼吸声里想了很久，都没有想起来，是在某年某月，他曾见过苏廷谦这样的目光？ 2021-02-10 20:25:10
第6章 不领情 在那天之后，苏廷谦面对他人愈发沉默，与涂嘉容的关系更是降到了冰点，一如既往地早出不晚归。当虞皙想着今天第一大节的世界经济概论而痛苦不堪地起床时，不经意往苏廷谦的位置上一瞥，看见搭在椅背上的书包已经不见了。 他洗漱完，穿一件圆领文化衫就准备出门，涂嘉容见状顺手拿过前夜虞皙扔在床边的外套，披在他的肩上：“今天降温，穿一件冻死你。” 虞皙本还想嬉皮笑脸地来一句没必要没必要，一出宿舍楼便被冷风吹得打了好几个寒颤，默默地将外套拉链系到最顶。 找座位时，一行人前后说笑着，径直路过了坐在第二排的苏廷谦，虞皙走在最后，垂着眼帘悄悄看了那人一眼，苏廷谦一手贴着桌沿，正翻看着课本，同样没给周遭一个眼神。 还是坐的老位置。周载一挨桌子，就迫不及待地趴下来补觉，尤悠也半阖着眼，撑着下巴，脑袋一点一点的，虞皙坐在他的身边，留着神防他栽在桌面上。 他对着课件，将书翻到今天授课的那一页——在他方才看到苏廷谦的那一眼时，心中忽然涌起一种好奇：像苏廷谦一样，不走神地听完这样一节无聊的课，是什么感觉？虞皙有点不好意思地回想起，自这门课开课以来，他好像还没有完完整整地学过一次。 强打精神听了十来分钟，虞皙便醍醐灌顶。 这是痛苦的感觉。 他听得脑子里一团浆糊，干脆照着PPT抄上面标星的思维导图，这总是没错的吧？学校给他们这门课排的是一个阶梯教室，虞皙坐在后排，看着前边一片兴致缺缺的后脑勺。坐在他前面的一个男生，还在低着脖子打游戏，虞皙边抄课件边看了几眼，逆风局。 讲台上的老师终于慢悠悠地念完了这一页课件，往下一点，屏幕上是一个案例解析题。 “这题我找一个同学来给我们分析一下。”说是找，但她几乎没有停顿，目光投在前排正中间的苏廷谦身上，“就苏廷谦同学吧。” 苏廷谦站了起来，教室挺空旷，回荡着他低沉平稳的嗓音。虞皙放下笔，单手托腮，默默注视着苏廷谦的背影。他听见斜前边坐着的两个女生在小声咯咯地笑。 “不觉得他长得很好看吗？” “是还可以啦，就是太冷了。诶你们见他笑过没？” 是的，他见过——思绪恍然间，回到那场隐秘而温柔的夜色之中。苏廷谦微垂眼睫，专注地看着他，唇角一直含着抹浅淡的笑意。车灯明灭间，虞皙抬头看着苏廷谦的侧脸，看着看着，有熟悉的感觉，随着莫名急促的呼吸涌上心头。 他究竟，在哪里见过这一幕？ 虞皙听着苏廷谦说完，又坐下。教室里带着琐碎的嘈杂声，他知道，没有多少人听了苏廷谦方才说了什么，他们不关心这堂课，也不关心这个陌生的同学。更何况，这还是一个总是沉着脸的、阴郁而不好接近的同学。 他勉强跟着划动的课件，在书上抄完了这一节课的笔记。下课铃将一群昏昏欲睡或蠢蠢欲动的学生解放出来。尤悠立刻精神了，用手肘戳醒了睡足两节课的周载。 “别睡了我载，再过一个小时就去吃烤肉了！” 向阳煦一边收拾课本一边给了他后脖子一下：“真有你的，十一点都没到呢。” “早去占个好位置嘛，”尤悠依然是笑嘻嘻的，抬手亲密地勾着虞皙的肩膀，“虞崽不也是早想去了！” 泉大周边新开了一家连锁烤肉店，这几天在校门口积极地发传单和满减代金券，馋得尤悠不行。 他逮着机会在群里问：【咱们宿舍2.0之后好像还没搞过团建吗？这个星期，就经济概论那天中午，去吃吧去吃吧求求了】，后面还跟了抹泪的emjio表情。 其余人纷纷让他别恶心，又说行行行。 当然，这其余人里不包括苏廷谦。在尤悠说话的那一次，虞皙魔怔了一般，每隔几秒就点开群聊天看一眼，苏廷谦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 教室里其余人都走得差不离，虞皙在位置上慢吞吞地收书，而室友们已经站在第一排与讲台前的过道，聊着天等他。 他低着头背好单肩包，没有往讲台上看去，但他知道，苏廷谦在讲台上，和教这门课的女老师说话。而他也是前几天才知道，因为一整个班好像只有苏廷谦对这门课有上心的样子，老师选了他来当课代表。 虞皙穿过一排排座位，走到了讲台前，向阳煦和涂嘉容见他下来，已经招呼着往门边走去，尤悠笑得很明媚，伸手准备揽着他。 而苏廷谦正侧对着他，将课堂手册递给老师，请她在今天的出勤页上签字。他没有扭头看讲台前任何一个人，仿佛他们不是室友，甚至连相熟的同学都称不上。 虞皙猛地心头一颤，还没等尤悠一句“小鱼你今天想点些……”说完，他直直站在原地，抬头对着苏廷谦的身影，朗声开口。 “苏廷谦，今天中午我们寝室去吃烤肉，你要不要一起去？” 他在一片或诧异、或茫然、或复杂的目光中，固执地看着苏廷谦侧过脸来，看向自己的那一双漆黑的眼睛。虞皙第一次在苏廷谦的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有点意外、又有点无措。他的心头顿时生出一种不可言状的痛快感。 老师倒是笑了笑，对苏廷谦说：“室友找你去聚餐啊。” 苏廷谦又将两人交错的视线移开了，意味不明地对老师点了点头，待对方拎着包离开了，他才走下讲台，站在了虞皙面前。 虞皙这才后知后觉地紧张了起来，喉头无意识地滚了滚。 他好像又见苏廷谦对他笑了一下，声音轻而和缓：“我不去了，你去吧。” 说完，他没再看其他人一眼，头也不回地转身走出来教室，留下一地怔楞的人。 烤肉滋啦的声音在大圆桌上此起彼伏地响着，虞皙拿着长筷子，将面前的五花肉翻了个面，戳两下后叹了口气，夹进尤悠面前的碟子里。 从进门到现在，尤悠已经皱着眉，真情实感地给苏廷谦安上了数项罪名，包括但不限于拽气装逼、目中无人、不识抬举……虞皙听得心烦意乱，干脆不停地往他面前塞东西，企图转移他的注意力。 不料尤悠一见虞皙失落的面容，心里更来火，嘴里塞着大五花也要含糊不清地和死党统一战线。 “我虞啊，小时候你听过那个农夫与蛇的故事没？有些人他就是天生欠得慌，你管他干嘛？” 虞皙扯了扯嘴角：“吃你的吧，打的什么鬼比喻，他又没害我。”只是不想来而已，他可以理解的。 周载却也在埋头苦吃间，投了尤悠一票。 “是啊小鱼，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喊他过来不是扫兴吗？”说罢还冲涂嘉容扬了扬下巴，“就嘉容，我要是他，今中午这桌子上我和那小子必只留一个好吧？” 涂嘉容耸耸肩：“我倒是无所谓，真的，毕竟他也是寝室里的。今天是他自己不给小鱼面子。” 是吗？虞皙夹了一块牛油，塞进嘴里慢慢地嚼着。牛油的味道很香，嚼起来唇齿间都是酥酥的汁水。他倒是不觉得被下了面子，只是有些可惜。 “就他那个情商，”向阳煦也挑了挑眉，“别提了，随他吧。” 尤悠夹几块肉包进生菜里，摆进虞皙的碟子：“对对对，提他干嘛，爱来不来呢，小鱼你别放心上了哈。” 涂嘉容也安慰地对他笑了笑：“想点高兴的事，后天晚上我还给你考电脑呢。” 编程是泉大每一个学生都要过的通识课，奈何虞皙生来对此毫无天赋，上学期得过且过地梦游完，还没来得及焦虑，学院就因为老师一些交接工作没处理好，将这一门课程放在了下个学期返校再考，于是他又破罐破摔地玩了一个暑假，原本那一丁点印象都忘得一干二净。 但他这位新室友倒是个编程发烧友，还在大一时就摸清了“考试的机房没摄像头”、“老师监考不严”这关键两点，开小号在校友群里一百五十块一场地做着替考生意，竟也好评如潮。 这几天见虞皙成天为此唉声叹气，涂嘉容便凭热切地自告奋勇，决定考试时和虞皙坐一块儿。 等他火速写完，两人再神不知鬼不觉地交换位置，让涂嘉容再做一份题目。 2021-02-10 20:25:13
第7章 我愿意很愿意 尤悠哼哼唧唧地念了一路，直到涂嘉容摸钥匙开寝室门时，还凑在他边上挣扎：“我也不想自己努力了，也帮我考电脑吧好哥哥！” 虞皙直接给他脑门来了不轻不重一个栗子。涂嘉容失笑，戏谑地冲尤悠一摊手，边往屋里走边说：“算了吧你，小鱼是没人帮这门就挂了，你和他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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