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晏礼嗯了一声,很快,陆弛便听到他趿着拖鞋朝自己走来。此时的周晏礼还未洗漱,仍穿着衬衣与西裤,身上带着浓烈的烟味酒味,还掺杂着酒店中的油烟味儿,混合在一起竟让陆弛都有些头晕脑胀。也不知周晏礼是如何忍耐下来的。 陆弛心倏地软了。他坐起身来,握住周晏礼的手,说:“去洗澡吧。” 周晏礼收回自己的手,低声说了句脏。 陆弛笑笑,他复又握住周晏礼的手,不容周晏礼挣扎。黄色的灯光下,映衬出陆弛一张清秀柔和的脸,还有一双温柔似水的眸子,荡漾出温暖动人的光芒。他看了周晏礼一会儿,又催促说:“先去洗澡好不好?晏礼,我想让你舒服一点。” 周晏礼沉默了片刻,而后闷声说:“可我觉得你生气了。我想先……陪陪你。” 陆弛靠在靠背上,他歪着头看了周晏礼一会儿,耐心地说:“你在家里就已经是陪我了。” 周晏礼眉心不解,须臾过后,才点点头说好。 浴室中很快传来“哗哗”的流水声。陆弛再无睡意,他拿出手机,点开周晏礼的对话框。周晏礼自然知道陆弛生气了,一直在不断地解释、道歉,可这些放低了姿态的道歉落在陆弛的眼中却显得尤为刺眼。 这昭示着陆弛的恶劣。他明知道周晏礼爱他、离不开他。他明知道周晏礼经受不了太多的刺激。 等到周晏礼洗漱完毕,陆弛环住了周晏礼的脖子,轻声说:“我……我下班时的确有点生气。但看到你就不气了。晏礼,你别放在心上,也不用道歉。” 周晏礼将他拥进怀中,深深嗅了一口他身上的味道,说:“我不想你太辛苦。” 陆弛摇了一下头,轻声说,不辛苦。因为是你,所以一切都不辛苦。 周末,陆弛一早离开家,他只说自己要跟大学同学聚餐,却隐瞒了去看精神心理科的事情。可等到陆弛真正站在了诊疗室的门前的时候,他却忽然退缩了。他一边向后退了半步,一边讥讽自己竟懦弱至此。 直到诊疗室外的广播接连念将他的名字念了三遍,陆弛都没有跨进那个房间。他深吸一口气,不再勉强自己,而是转头离开。 他不知自己为何讳疾忌医到了如此地步,等到走出医院又忽然醒悟。或许,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承认生病就是否认爱情。 他明明很爱周晏礼。他本该心甘情愿的。他怎能因此而抑郁寡欢呢?他不该如此的。 作者有话说: 陆弛现在是进入了心理误区,且属于病人的状态,所以才会有这种错误的想法。大家如果有什么不舒服肯定不要讳疾忌医,要及时看医生哦。希望大家喜欢这本书,多多评论哟~ 第20章 爱至如今,挺没意思的 离开医院后,陆弛不敢马上回家,索性寻了家小餐馆,翻开菜单看着花花绿绿的图片却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他随意点了两道清淡的小菜,勉强吃了几口后,又慢悠悠地开车回家。 他绕了几圈的路,等到了家已是下午两点钟。此时周晏礼正在书房办公,听到陆弛回来的声音后,他阖上电脑,走到客厅来,问:“李胜最近怎么样?他有孩子了么?” 陆弛一时没反应过来,诧异地“嗯?”了一声,问:“什么?” 周晏礼笑了一下,说:“没什么。你不是说中午跟李胜出去吃饭么?我就随口问问。” 陆弛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他顿了片刻,含糊其辞道:“没往那方面问。”说着,他心虚地瞄了周晏礼一眼。好在周晏礼神色如常,闻言只是点了点头,对他说你休息会儿吧,我还有点工作要处理。 话音刚落,周晏礼便匆匆回到书房。屋里很安静,周晏礼并未关门,陆弛很快便听到了他敲击键盘的声音。周晏礼似乎很忙碌,以至于未曾察觉爱人口中的谎言。 听着时断时续的敲字声,陆弛稍稍松了口气,只是片刻过后,心中便又泄露出隐隐的失落。这种情绪绵长而细密,萦绕在心田却又抓不住。 他坐在沙发上,思绪又不知飘向何方,等回过神来时,已是傍晚。 陆弛走到阳台。窗外落日点燃云海,翻涌起滚滚火焰,灼烧着秋日的大地,连同也一并灼烧着、煎熬着他的心。有那么一刻,他多么想摘出自己的心脏,拷问它究竟在想些什么。 一切明明都很好,周晏礼也越来越好,可为何他却越来越痛苦,越来越难熬? 他站在窗边看了会儿火烧云,可再美的奇观终是难抵郁结成疾。等天边的火红褪去,他复又回到客厅,这才看到周晏礼正坐在沙发上看着自己。 陆弛忽然有些慌张,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讪讪的笑容,还没来得及开口,却看到周晏礼朝自己伸出手来,似要摸摸他的脸颊。 不知怎地,陆弛竟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霎时又回过神来,小声解释说,我忘了洗澡,别先碰我了,免得你觉得难受。 周晏礼怔了一下,又朝前走了半步,最后他用自己布满薄茧的手覆在了陆弛苍白的脸颊上。他微微摇头说,我想摸摸你,现在就想。 陆弛的呼吸停了一瞬,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周晏礼脸上的神色,见他没有表露出任何嫌恶的神情才终于放下心来。他微微笑了一下,说:“你,最近真的好了许多。” 周晏礼点点头。他轻声说道,我会越来越好的,所以你也要放宽心。 淡淡的笑意从陆弛嘴边浮现,不同于之前勉强扯出的表情,在听到周晏礼的这番话后,他真的觉得很开心。他相信周晏礼会越来越好,也看到了周晏礼病情的起色。 他合该心满意足。 北风萧瑟,吹着秋日向前。清凉舒爽的日子转眼间就消散得无影无踪。人们换下单衣,穿上毛呢,迎接着即将到来的冬日。 自从今夏,周晏礼几乎是连轴转,忙得不可开交。尤其进入了秋天以后,几乎抽不出丝毫的休息时间。饭局一场接着一场,会议从早排到了晚上。 与周晏礼相反的是,近来陆弛身上的包袱轻了许多。销售、市场模块已经分给了于叶负责,他无需像以前那样直面销售压力,也不用跟着销售和市场部的同事们一起四处走动、运作。 他们一个越来越忙,一个却松了绑,下班的时间愈发凑不到一起。陆弛自然想陪他一起,哪怕只是待在周晏礼的办公室里看手机,或是等在车里。可周晏礼却不愿如此,他不想陆弛太过辛苦,坚持说自己可以应付。 陆弛见周晏礼态度坚决,虽惊诧于他的变化,却又不想惹恼他,只得答应下来。他现在加班的情况明显好转,几乎每天都能在九点前离开公司,回到家虽没什么心思做饭,却多少会吃点水果垫一垫。 以前微瑞刚起步时,他一手抓着整个职能部门,忙得昏天黑地,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有时间好好享受生活,看剧、听现场、寻觅各种好吃的东西,尝试所有的新鲜玩意儿。现在他的脚步真得放慢下来了,回到家却又想不到可以做什么。 就好像短短几年的时间,他就失去了一切的好奇与乐观。 他不想强迫自己耗费太多的心神提起兴致,只是缓慢的修补着自己,尝试着找回着自己。每一个等待周晏礼的夜晚,他都一个人待在家里,有时是看本书,有时是看一部电影。 起先他每每都会等到周晏礼回家,与周晏礼说上几句话再与他一同睡下。可周晏礼总会对陆弛说,不要等他,困了就先休息。于是陆弛便不再坚持。 或许是年纪大了吧,现在他的精力真是大不如前。他时而会觉得纳闷,怎么周晏礼的精力总是如此充沛? 周晏礼对待工作仿佛永远不会丧失热情。他用在工作上的时间越来越多,渐渐的,连周日都被会议和应酬填满。等到周晏礼终于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回到家里,还每每要在书房里忙上许久,就连吃饭时,手机也几乎不离手。 陆弛知道,微瑞刚刚得到高层的背书和业界的认可,现在正是冲击市场的关键时刻,更何况微瑞的IPO计划已经启动,无数双眼睛盯着,内部、外部,有太多的事情等着周晏礼去处理。微瑞不仅是周晏礼的心血,也是陆弛的心血。所以,当他看着书房中周晏礼疲惫的身影时,甚至连一句别太辛苦都说不出口。 他能做的,唯有包容与爱。 一个异常忙碌的周日,周晏礼回到家后,一洗漱完就钻进了书房。陆弛心疼周晏礼因为忙碌而日渐消瘦,想来他今天在饭局上定又没吃下什么东西,便好心给他做了份宵夜。 陆弛端着宵夜走向书房,却发现门是关着的。家中向来只有他们两个,是以他们几乎从来不关书房的门。见状,陆弛有些纳闷,他一手端着盘子,一手拿着杯子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而后走了进去。他放软了声音,说道:“给你做了点东西,吃了再忙吧。” 谁知周晏礼见他进来竟浑身一个激灵,他一边在键盘上飞快地摁下了锁屏键,一边将手机倒扣在桌面,清了清嗓子,皱眉说:“这么晚了,都说了让你早点回房间休息,怎么还是做了?” 陆弛怔了一下,他端着宵夜向前走了几步,将盘子与杯子放在桌上。随后他盯着周晏礼的眼睛看了一会儿,轻声问:“怎么突然关门了?你刚刚在忙什么?” 周晏礼愣了一下,他摇摇头,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生硬,只说自己在商量明天的谈判策略。 陆弛笑了笑,不置可否地转身离开。不必问也知道,周晏礼定然是在与于叶商量。 晚上,陆弛已经记不起周晏礼是几时回的房间、又是几时睡下的了。他只记得周晏礼的手机屏幕时亮时暗,在漆黑的夜晚更显刺眼。 第二天一早,周晏礼就急匆匆赶去了江苏的一场招标会。陆弛本打算陪他一起,周晏礼却说:“不要紧,你盯好公司里就行,我一早就跟方圆约好了。” 陆弛点了点头,心中没什么太大的起伏,只是看着周晏礼离开的背影还是有些恍惚。 明明只有不到两小时的车程,周晏礼却意外的整夜未归。不过,当陆弛发现时已是翌日清晨。这晚他睡得极好,几乎是一觉到天明,直到醒来时,才发现自己旁边的位置冰凉一片。 冬风肃杀,碾碎了空气中最后一丝温度。 周晏礼在家的时间越来越短,一回来就将自己关进书房。陆弛端了一杯牛奶立书房外,他没有推门进去,做了两个深呼吸后,敲敲门,说:“给你热了杯牛奶,先休息一会儿吧。” 周晏礼沉默了一瞬,他隔着厚重的实木门对陆弛说:“好,你先放在餐桌上,我一会儿结束了就喝。” 陆弛愣了几秒,却没再言语。 回到卧室后,陆弛一直强撑着精神。等到了后半夜,周晏礼终于蹑手蹑脚地回到卧室,他轻轻躺在了陆弛的身侧,又在黑暗中亲了亲陆弛的额头。他小心极了,就像唯恐扰了陆弛的清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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