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陈述句,但语气像被抢走心爱玩具一样的十足惋惜。未明笑着躲:“对啊。” “不要回去。”高穹啄他,“你妈什么时候又出差?” 他们好像正展开恋爱最初难分难舍的阶段,哪怕这阶段早迟了,赶不及了,但他们谁都在高高举手,想补那张早该来的船票。 勾上高穹的脖子,蛇骨链隐没在短袖下,未明用食指勾出来,微温,含着少年的热气,他有下没下地拨:“刚刚回来,就想着下次……下次我也不跟你回家。” 吻是一连串的,落在未明脖子上,像接连不断的雨露,未明低喘着躲他乱蹭的头:“说正事儿呢,闹什么?” “我闹你了?”高穹抬起来,“不识抬举。” 未明瞪他,装着要走,又被扯进去:“高穹,这儿没门!”未明真怒了,指着外头拐角的监控,“不分时间场合地点,刚刚但凡有个人进来,我看你怎么办!” 高穹用双赤裸裸的眼把他看着,漫不经心地伸手,一撑就撑上饮水机,咣当一声:“推我身上不就完了。你就说我逼你,我不要脸,当我还你的债……” 未明受不了了:“你别说什么还什么原谅了行不行!” 越悔越说,这几日高穹要把这几个字眼儿都嚼烂了翻来覆去地讲,未明先还有点感动,他忏悔像在佛前青灯下的诚挚,谁都会动心。但这会听倦了听烦了,简直像患上原谅ptsd。 高穹仔仔细细看过他,未明真生气了,于是收敛:“我错啦。” 嘴上说是最容易,谁都能说一千遍一万遍,他压根不知道自己错在哪。未明忽然觉得疲惫,提不起劲了:“我妈晚上要跟我吃饭,今天我就自己回去。”
第48章 高穹非送他,拦着车也不让他打。开到他家小区还隔条马路,沈芙说的就在门口碰面,未明真慌了:“把我放下来!快点!” 路边他几乎半强迫高穹停车,天马上黑了,路灯次列点亮,摘了头盔,未明拉着右鞋帮往斑马线蹦:“我走了,你快点回去——” 高穹左右觑两眼,周围没什么人经过,三两步追上未明:“沈未明!” 路灯那点光压根照不明白,车流声中未明回头,高穹冲他迈步来,从灯下跃进夜里,但他好像镀了光,便也灯一般自明。 未明从前就觉得高穹长的帅,不是那种时下流行的小生长相,而让他想起童年时家里的彩印广告页,上面印着半裸的男模特,是他性取向的启蒙。哪怕只着内裤,他们也英挺得让见者先入为主地退避,用长辈的话就是很“正”。 高穹跟他们有同一双善睐的眼,棱角分明的下颚,可化刀也可带柔的眉锋,从这儿看,他像颗不真实的星火,好像会拖着尾巴幻灭。 对,不真实。高穹亲上未明的唇做告别吻时,未明脑子里只有这个词。 他终于解开连日里萦绕心神的困惑,那个让邓淮在数学课教室后面哄他的问题。不管此时此刻,高穹那种依顺的态度都不像他,倒像西洋镜或万花筒闪闪亮的玻璃纸,光怪陆离,美好得不真实。 唇和唇蹭轻碰,任风从他们的齿间流过。高穹抵着他额头:“我明天把你的衣服拿给你。” 沈芙打车自航站楼一路回家,快一周不见未明,说不想也是假的。下车她站在小区门边,回着消息等儿子,抬头懒懒环一圈,马路嗡飙来辆摩托车,在路灯下停了。 两个人,其中一个穿着校服跳下去,正往马路走,开摩托的都要走了,又回头拽住他。那头或许是没人吧,但他们不知道这边有双眼把他们纳进视线,看他们遥遥一吻,捧着头捱着额,纯得像场青春片。 手机黑屏了,沈芙白着脸看那团影子分开,灯光斜照下连影子也依依,缠绵着不肯分离。 穿校服的人踏着高帮帆布鞋徐徐过马路,走上人行道,看见她,不知惊还是喜的:“妈!” 未明并在她肩侧一道走,他们很少有这样平行同步的时刻,沈芙抬头,才发现未明原来比她高那么多。 “妈?”未明看沈芙还在游神,思绪从刚才就好像跟她的玫瑰调香水一道飘在身侧,他确认:“咱们吃什么?” 沈芙转头来,看见未明眼眸像发着光,他有跟自己前夫如出一辙的羊犊眼,茸茸的很讨喜:“你想吃什么?” 未明笑:“烧鹅!” 沈芙连耳朵都嗡嗡响,质问的话却一句说不出。这不像她,对未明的教育沈芙一向不退让,但她只是勉强勾勾嘴角:“走吧,现在时间还不晚。” 就算时候不晚也过了饭点,这家餐厅是老字号,装修也复古,绿灯罩红皮椅,放张国荣的粤语歌,深沉温柔地唱。 店里没什么人,他们坐在靠窗,考了什么试,做了什么题,沈芙按部就班地问,未明活泼地答她:“最近好像会做导数了,得全12分……” 未明的变化像透质的玻璃灯,点亮了是藏不住的。沈芙桌下抠白了手心,如常告诉他:“保持住,上次我给你买的那本题做完没有?” 映着灿灿灯火,盘筷交杂的声响,未明夹给她一块鸡,沾着淡粉玫瑰酱,馥馥香。 未明问:“玫瑰油鸡好不好吃?” 沈芙拈给他:“你自己吃一块不就知道了。” 未明又把鸡夹回去给她:“妈,你不知道我不吃这个吗?” 沈芙今天前都自认是掌握未明,但她发现就像自己也可以对未明掩藏,未明同理。哪怕坐同一张桌,用同一道菜,她可以趁未明不在打麻将和物色新对象,未明也可以趁她飞去国外,在灯下和同性接吻。 她趁自己垮下去之前微笑,做个完美母亲:“今天开始我就知道了。” 吃了饭回家,路上高穹又发消息给他:吃的什么? 未明回:港式腊味。 聊废话一直聊到桌子前头,沈芙带上门,未明听歌慢悠悠刷语法题,对完答案到快半夜了,高穹发来:睡啦? 未明合书,枕着臂悠悠转几圈,回:要睡了。 高穹那边一直正在输入,未明等着等着,退出去又点进高穹朋友圈。没什么东西,他设了半年以下可见,几张照片,戒指,夜店,酒精,摩托,还有一首日语歌,是坂本慎太郎的《未来の人へ》。 最上头那张是碗乌龙茶,红澄澄茶汤清澈,未明的茶柱茕茕立于汤中,像锈色湖心中的一根苇草,剔透琥珀里的一点发晶。 只是照片,他什么也没写,未明点开那首分享的歌,高穹终于把消息憋过来:周末想去哪玩儿? 作者有话说: 更到大刀不至于,放心吃糖
第49章 周日未明下课,他提前跟沈芙请示,他妈那种不情愿未明装作看不见。万幸是沈芙好像也有什么事儿,松口:“早点回来,听见没有?” 高穹觉得这是场约会,很正式地,因为从没有过,他穿的自认也正式。 其实也无非是衣服再贵一点又一点,入夏时节还捯饬了高领配衬衫,松松垮垮的法式扎,特意是再弄了头发,服帖地梳过去。看看手机,他早到二十分钟,未明还没下课。 憋不住了,高穹抽一支烟。他很宝贝自己的摩托,能不走远尽量不让它离开自己视线,倚着车看人潮如流。 斜对头花店有只熊玩偶在派传单,懒洋洋地站定,跟他遥遥相对。 在这个白领匆忙西装革履的地段,高穹的格格不入太出挑了,高穹和熊玩偶的视线若有若无地扫过彼此,又默契撞开。高穹烟抽尽一根,正扔进下水道,倚着车发愣,熊玩偶便料想他是在等人。 多半是等女朋友,扮熊的人在头套下会心的笑,那种等的急切谁不明白呢,像马克夏加尔油画里的有情人,腾空飘浮也要讨爱人一吻。 陆续续人从大门走出来,高穹把烟盒压在手心藏好,站起来招手:“这儿呐!” 熊玩偶跟他手指的方向不自禁一道看过去,镜片下的白面孔,窄窄的腰,那是个男生,看上去没有成年。 未明也冲他招手,小腿交叠快跑如剪刀,闷红了一张脸。没说话,他们只是对着把彼此看了眼,高穹很自然把他书包挂在车上:“走啦。” 远远看不清,但那种自然亲昵,让熊玩偶无措地红了脸。她看见高穹在路边勾上未明的腰,那样若即若离的保护,他们低着头穿过道旁的树桫,肩和肩越凑越近,隔着光影,像个未完成的吻。 未明问:“来了多久了?” 高穹实话实说:“我等了很久。” 他想让未明夸他的上心,但未明并不留情地:“跟你说了今天我多留二十分钟,课后有个小测,自己不看消息...” 地点从上周一直计划到周末,其实高穹现在心里都没谱。越考虑越优柔寡断,思来想去哪儿都别扭,未明问他,高穹闷了半天,干干地:“去我家吧。” 车速不快,但风也正徜徉,他这话说的没底气,随机被呼啸的风卷跑,未明没听清:“去哪儿?” 高穹喊:“我家!” 一身打扮过的衣服最后还是原模原样地穿回家,虽然确实是穿给未明看的,不算白搭。但高穹说不失望是假的,车停在车库,他闪身堵着未明的步子,像急切炫耀新衣的国王。 差点一步撞上高穹的胸口,未明扫他:“怎么啦?” 怀着点期待地,高穹往后压了一步,让他好好生看过了,这么明显打扮过了,未明竟然还是不解:“到底什么事儿,大夏天穿这么热会中暑……” 回家高穹一头栽进沙发,冷冷地开电视,选了个血糊糊的片子开看。未明抗议,结果高穹把他揽紧了,连空隙都没有,让他也定格在沙发上,连不看的权利都剥夺。 窗帘唰地拉下,把日光遮得严实,cult片血浆横溅,满屋都是女主角惊声尖叫。 镜头先黑洞洞地闪过密林,鸦声漫天,一把电锯忽然占据屏幕中央,合着杀人狂面孔的狰狞,嗡一声,未明吓得浑身一抖:“我靠!” 他教养好,竟然连脏话都给吓出来了,高穹阴森森往嘴里扔薯片,上牙膛干得几乎磨破。他听未明怯怯地,向他提个不过分的要求:"我们换个片子行不行..." 高穹摇头,余光看见未明屈服的神色:“看完了再换。” 电影进展到中间,开始大屠杀了,画面整个蒙上血色,惨叫切割,未明撇着头想捂眼睛,高穹拽住了,箍着他,皮笑肉不笑:“你胆子好小。” 未明小时候就被骗着看过恐怖片,阴影一直持续到至今,几乎成后遗症了,他连辩解都不做:“我不想看了,高穹,换个电影。” 他知道高穹生气了,但不知道原因,未明害怕他那种样子,无人强硬的,对未明施展他的暴政。刚想张口,未明又被jump scare吓得住嘴,偎着高穹,连声音都在抖:“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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