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下午的时候尹时曲回了香澜海处理事情，就剩叶明渊留下来陪他，叶明渊坐在床尾翘着腿打游戏，驲根柔蚊輑流蚆棄梧啉酒綺咡譯时不时抬起头看一眼乔玖笙，一个多小时过去了，乔玖笙睡完午觉就处理手头的工作，倒显得他有些无所事事。 叶明渊忽然想，除去工作和休息，乔玖笙平时都做些什么呢？明明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可是他却好像一直都不曾了解过乔玖笙，连带着那份喜欢也变成虚情假意。 房间里只有纸张轻轻翻动的声音，叶明渊忽然道：“段昭是不是喜欢你？” 乔玖笙抬头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叶明渊又道：“他在追你？” 这句已经是肯定的语气了，可乔玖笙依旧没有说话。 叶明渊最后问了一句，“那你喜欢他吗？” 乔玖笙摇了摇头，道：“不喜欢。” 叶明渊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半晌忽然笑着道：“喜欢也没关系。” 他伸手揉了揉乔玖笙的头发，“笙笙，对不起。” 大概这句道歉应该来得更早些，只可惜乔玖笙对他的道歉无动于衷，或者说他从来没在乎过，因为不曾有过多深的感情，所以连恨意都无从说起。 死寂般的安静笼罩着整间病房，乔玖笙放下手中的文件，淡淡地道：“我困了。” 他将被子往上扯了扯，一直盖到下巴处，如果说之前他还愿意在他们面前伸出一些触角的话，现在就完全像个缩回壳内的蜗牛，明知道自己现在的状况非常糟糕，却也不做任何改变。 隔天终于办好出院手续，乔玖笙自己开车先回了趟家，收拾完之后没多休息，公司前台看到他的时候也不惊讶，只是关切地问候了两句。 那天的两个主管在他住院期间每天都去一趟，毕竟乔玖笙真的救了他们的命，现在见他回了公司，既关切又不免有几分担心，“乔先生，您不多休息几天吗？” 刘主管那天是真被乔玖笙的状况吓到了。 乔玖笙摆了摆手，“没什么，已经休息好了。”他端过旁边的杯子想喝口咖啡，喝到嘴里才发现苏沐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替他换成了牛奶，他也没在意，只是道：“裴总上次说船上换人的事情，现在处理得怎么样了？” 王主管道：“已经筛出两批了，裴总的意思是尽量选本家用惯的人。最近一批货物的数量也都清点好了，最迟两天内就能出发。” 乔玖笙点点头，接过他准备好的文件，签字那一栏处他们两人已经签好了，乔玖笙执笔落下自己的名字，凌厉的笔锋写下最后一笔，“好了。” 他道：“希望这次一切顺利。” 刘主管应了一声，“这是自然。” 两位主管前脚刚走，后脚苏沐就敲了敲门进来，有些不解地道：“乔先生，您找我？” 乔玖笙冷着脸看他一眼，“这是你第几次换我咖啡了？” 苏沐跟在乔玖笙身边做事这么久，还是头一回见他露出这样的表情，以前即便是公司的事情上出过什么小纰漏乔玖笙都没冷眼训过他，苏沐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低头道歉，“对不起乔先生，是我自作主张了。” 忽然听见一声轻笑。 苏沐还是不敢抬头，乔玖笙佯装生气也装不下去，无奈地道：“换就换了吧，我这段时间戒咖啡。” “汇报最近的工作吧。” 苏沐这才点点头，打开手中的平板道：“上次跟宣传部开完会之后初定了两套招商方案，明州市度假山庄那边的一期工程快结束了，所以可能一个星期之后就要开始对外招标，室外的广告招商和室内的智能家居招标都有几家公司已经联系上了，后续会慢慢洽谈。” 乔玖笙又问道：“贺成那边怎么样了？” 苏沐道：“还是老样子，情况很稳定，最近也没一直吵着要见您了。” 苏沐做事一向稳重，不该问的也从来不多问，所以乔玖笙才敢在合同签完之后让他继续盯着贺成。 “最近再给你涨点工资？”乔玖笙端过旁边的牛奶又无意识地喝了一口，“做事越来越踏实了。” 苏沐不大好意思地道：“乔先生，您前两个月刚给我涨了工资。” 跟在乔玖笙身边这几年虽然经常加班，事情也从来不少，但好在上司通情达理，从来不跟他乱发脾气，更不会像别的部长那样随便迁怒助理，他已经觉得很满意了。 何况他工资已经快是别人的两倍了。 乔玖笙又道：“那想过跳槽吗？” 苏沐不由自主挺直了背部，汗毛都快立起来了，“没有，我在乔先生这里已经做事做习惯了。” 他笑了下，“乔先生人很好，再想遇到这么好的上司挺难的。” 乔玖笙从抽屉里拿出一封信递给他，“这是推荐信，你先拿着吧。现在用不上说不准以后也会有用处，你的发展空间还很大。” 苏沐双手接过来，似乎有些不解，但依旧没多问，将另一份行程报告单递给他，“乔先生，这段时间不会太忙，您还是以身体为重。” 离他跟尹时曲说好的一个月之内去做全身检查的时间越来越近，可没人提醒乔玖笙也只当这件事不存在，他手里拿着一张照片，静静地听着电话那头的汇报。 对方的语速很快，又说的是意大利语，乔玖笙时不时再问他两句什么，再等回过神看向落地窗外的时候，天色都已经暗了。 乔玖笙已经大抵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同那边的人道谢，并交代他让他把所有的材料全部销毁。 “到此为止吧。” 他轻声道：“不用再继续查下去了。” 挂断电话，他站在窗边久久未动，这一晚他没有回家，只是坐在办公桌前收拾了些东西，迟迟没有睡意。
第55章 休息室里的水声停下，乔玖笙扯过纸巾随意地擦了擦脸，打开衣柜换了套衣服。 一宿没睡，脸上却没半点疲态，重新将自己收拾好的时候他定定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顿了很久，二十六岁，仍旧很年轻的面庞，却是一潭死水。 乔玖笙的嘴角很熟练地扯起一个弧度，似空白画皮经由寥寥数笔描摹，顷刻间活色生香，却又因他这段时间的消瘦而显出几分鬼魅，交错着混杂在一起，幻化成镜中花水中月，还是吸引人朝他走去。 他走出休息室，清晨，还没到上班的时候，长荣整座大厦都是死寂般的安静，晨光透过落地窗，安静的街道逐渐变得拥挤热闹，而后那些声音渐渐地进入长荣，日复一日的工作与生活再次拉开帷幕。 乔玖笙就这样一直站在落地窗前，阳光将他头发的边缘照出一层融融的金光，他转过身，看向办公室的门，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那扇门没让他等太久。 尹时曲进来的时候连门都没有敲，早就失去了平日的自持冷静，最后一点理智让他没有将门狠狠甩上，他从凌晨开始找他，身上的衣服早就皱得不像话，眉眼间疲惫与后怕交织。 他朝乔玖笙走过来，压低声音，却还是无法压住怒意，几乎是质问般地道：“你在查什么？” “乔玖笙，你最近在查什么？”尹时曲深深地喘了口气，额头青筋爆出，“收手，不要再往下查下去了。” “你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他步步紧逼，一把扯过乔玖笙的手腕，眼神似刀般剜过乔玖笙的脸庞，“你要把自己逼死是吗？” 乔玖笙歪着头看他，良久之后轻轻笑了一声，“我知道江千屿的事情不是裴煜做的。” 他的情绪比起尹时曲来说平静多了，好像所有的情感都在此之前已经消耗殆尽，说出来的话轻巧，却如钝刀割肉，“裴煜只是和以前一样，什么都不做，他只是旁观者，但这已经够了。” “尹时曲。”乔玖笙挣开尹时曲锢住他的手，拿起办公桌上的照片，“当年肇事逃逸的司机现在还活得好好的，真有意思啊。” 他在尹时曲的脸上找不到任何意外的神色，显然他早就知道，可当初却也一起骗他，告诉他罪魁祸首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可实际上，在监狱中的不过是个替死鬼。 “权力确实是个好东西。”乔玖笙丢下照片，嗤笑道：“在最高处的人不会这么觉得，因为那些东西对他们来说太过平常，不过是与生俱来就拥有的。” “而会对此感到恐惧和害怕的反而是那些后来者，从被加害者变成既得利益者，就会更加惶惑和惴惴不安，他们害怕哪天失去这些变回原形，于是想尽一切办法做些什么，来讨好最高处的人。” “他们找到了，从我身上入手。” 乔玖笙靠在桌子上，太阳升上去，落地窗边依旧暖意融融，他这里却完全陷入阴影，他慢腾腾地叙述，似乎是在讲别人的事情。 “裴煜当初带着我出席宴会，所有人便觉得我是他的所有物，而后这些人发现我似乎心有不忠，他们急于向裴煜展现诚意好让自己的位置更加稳固，又不便伤害我，就将视线调转，放在了江千屿的身上。” “裴煜知道这一切，可他什么都不做，他不过是个旁观者，但在那些人眼里旁观就是默认，而后他们找了替死鬼，将这桩车祸轻飘飘地遮掩，裴煜依旧什么都不做，他们就会明白，这件事其实他们没做错。” 尹时曲蹙眉，但却没有拦着他继续说下去，不过是一条再简单不过的逻辑线，乔玖笙只要着手去查，迟早会将这一切查清楚。 “谁是罪魁祸首？”乔玖笙看向他，“谁是这一桩事故的起因？” 尹时曲神色不忍，出声打断，“别再想了。” 乔玖笙轻飘飘地道：“其实是我自己。” “如果我没有给他们可乘之机，如果我在一开始就和江千屿保持距离，如果我从最初的时候就乖乖听话，那样就什么都不会发生了。” “这座名为权力的金字塔里，江千屿本来并不在，是我这个最底层的人将他拉扯了进来。” “然后万劫不复。” 尹时曲摇了摇头，急急地打断他的话，双手捧着他的脸让他看向自己，“玖笙……玖笙，别这样想。” 乔玖笙却恍若未闻，只是道：“其实我还有一点没查到。” “他们谋划这一切比我预想的要早，在我露出任何一点可疑之前就被注意到了。”乔玖笙一双眸子亮得瘆人，“我那么小心，是谁？” 尹时曲闭了闭眼，他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谎言被迟来的真相戳破，当年所说的意外的确是蓄意谋杀，只是现在说什么都太迟了。 乔玖笙说得没错，他们太习惯这一切了，最后连人命在他们眼里都无足轻重。 “尹时曲。”乔玖笙见他迟迟没有说话，再次开口道：“还要骗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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