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巳光没吱声,低下头去,根本不敢看兰迦。他有些发懵,还有些臊,在沉淀兰迦话里的意思。 “下次来我家,”兰迦交叠的双腿,换了个翘姿,“我会手冲咖啡,最近我刚买了一批烘咖啡豆,正好想找人一起品品。” 程巳光愣了愣,小声说好,隔了片刻,他试探着问:“我不是很懂咖啡,要不要紧?” 兰迦噗嗤一笑,“当然没关系,虽然每一种咖啡豆的风味都不一样,但慢慢喝多了,你就能分辨出来,以后多陪我喝喝呗。” 程巳光别开脸,被这番邀请搅动心神。他一直是个不太会说话的人,碰上兰迦这种说话几乎滴水不漏的人,根本不知如何是好。 “巳光?”兰迦轻声唤他,“怎么样,你不作声,我就当你答应了。” 程巳光投降,点了点头。 两天后,即是周五。程巳光依诺赴约。他不用工作,有专人照顾,靠信托基金就能过上逍遥日子,从不对谁阿谀奉承,人情往来方面几乎是空白一片。所以,他不太知道第一次去别人家做客要带什么上门,索性买了束花,再加从酒窖里挑出了一瓶法国黑皮诺。很西式,但肯定不会出错。 程巳光送的花很符合兰迦心意,他端出花瓶,立马插上,放在了客厅茶几,屋内最显眼的位置。 兰迦的公寓是三居室,与他程巳光的房子自然不能相提并论。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花了一番心思装修设计的。房间采光非常好,角落和台面上都摆了新鲜绿植,看来这里的主人对住家品质要求颇高。 兰迦在做冲咖啡的准备,程巳光坐着也是无聊,便凑上前观看。 只见兰迦抽出一张扇形滤纸,沿着压线处往方向摺起,然后从中间撑开,捏着折痕尖的那端,放入了滤杯中。他手指修长,皮肤下埋着若隐若现的蓝色血管,摺纸时候,很是赏心悦目。如果这双手带着温度,抚摸、贴上另一个人的肌肤,该是怎样的松快事,多么神往。 滤杯放上耐热壶,用热水润了遍滤纸后,他晃晃壶身,将水倒出,温咖啡杯。他已经研磨好了咖啡豆,直接就将咖啡粉倒入滤杯中,再轻轻摇晃均匀。 “一个人一杯的量是15克,每多一个人就加10克。”兰迦向程巳光解释,手上的动作不减,拿着手冲壶,向咖啡粉中心,划着圈倒热水。他倒得很小心,待咖啡粉全部浸润后,便放下壶,静置了几十秒。 “你看,”兰迦勾勾手指,示意程巳光靠近,“这咖啡粉是不是膨胀起来了?” 程巳光定睛一瞧,果然如此,咖啡粉在滤杯中心快速地凸起,像馒头发酵似的。 “膨胀得越饱满,就证明这咖啡粉的新鲜度越佳。”兰迦如是说。 “好神奇。”程巳光感慨,“那你现在停下来是干嘛?” “我是在闷蒸,等会儿还要继续划圈加热水。” 程巳光“哦”了一声,充满期待地盯着他的手。 挺可爱。兰迦想。 兰迦手腕微微晃动,准确无误地在咖啡末正中心划圈,膨胀随着水量增多变成塌陷,热水与粉末融合,慢慢沉淀,将醇厚的香味蒸出,滴成棕色咖啡。耐心和咖啡香交锋,最终汇出了佳品。 “尝尝。”兰迦将做好的第一杯递给程巳光。 程巳光喝的有些急,烫着了,吐出舌头。 兰迦好笑地看他,扳过他的肩膀说:“来让我看看,烫得严重不严重。” 程巳光臊得不行,恨不得当场逃跑,大着舌头嘟哝,“没、没事……” “什么味?”兰迦问。 程巳光脑筋还没转过来,傻乎乎反问:“什么?” “我冲的咖啡,你尝出什么味了?” 程巳光舌头没那么疼了,认真回味了下道:“嗯,有点苦,还有点酸。” 兰迦继续问:“那你的意思……是不好喝吗?” 话落,他的脸忽然凑近了些,仿佛在认真讨要一个说法。 程巳光心脏猛然膨胀了起来,像被热水浸润过的咖啡粉末一般,舌头感觉不到疼了,心跳推着肋骨,那才是真正的、能撼动整个肉身与灵魂的疼。他在心底大叫不妙。他大概能意识到兰迦下一步要做什么了。 果然,兰迦吻了过来。只是,那吻落在了他的鼻尖,再向下,延伸到嘴角。挠痒痒似的。 “现在呢,什么味?”兰迦退后一些,抱臂笑着问。 程巳光的心拱动得更厉害了,他听见自己说:“甜的。”太奇怪了,人和人是不是会互相影响,他大概无形中被这男人感染了,也会说些肉麻话了。 兰迦张嘴,正想说什么,门铃兀地响了起来。
第7章 “不去开门吗?”程巳光盯着门的方向问。 兰迦没说话。 程巳光看出兰迦刹那间的紧张,神态流露出糟糕的感觉。门铃还在响,越响越刺耳,不打算饶过屋内人。兰迦对程巳光做了个抱歉的表情,让他先喝咖啡,自己去开门。程巳光理解地点点头。 门开了,站在门外的人并不令兰迦吃惊。他舒展肩膀,站得笔直,挡在门口,像是早就准备好了面对这场冲突。 “你把电子锁密码换了?”姜帆瞪着他。 兰迦默认,没有解释的打算。 “怎么这么慢,屋里有人?”姜帆不依不饶,想要剥开兰迦肩膀,直接闯进去。 “姜帆。”兰迦低低,严肃地叫他。开玩笑,在自己的地盘,怎么能容忍别人随意发难,脱离掌控。 “藏哪个新欢了?”姜帆没能成功进入,冷笑问。 “有完没完?” “我有完没完?”姜帆和他对视,眼尾发红,咬牙切齿,“天底下有这么好的事?你说不见就不见,把我玩完了,睡腻了!像丢垃圾一样丢掉,说不要就不要?!什么便宜都被你占尽了!” 他音量不小,即使玄关离客厅有段距离,也不能完全保证屋内的人听不见。兰迦感到头痛,想着自己还是失策了,明明知道姜帆这狗皮膏药和炸药并存的性格,玩起来具有一定危险性,但耐不住感官刺激,还是搞上了床。 “我这里有客人,你最近是不是要进组了,我抽一天时间在你进组前去找你,到时候咱们好好聊聊,行不行?” 兰迦没那么强硬了,决定软化对方,免得这不受控的小子又要丢什么重磅炸弹。说完,他拉了拉姜帆的手,像在安抚似的。姜帆本来准备好了一肚子控诉的话,但被兰迦这样软硬兼施,一下子就偃旗息鼓。 “姜帆,”兰迦趁对方松动,赶紧打强心针,“我不是不想见你,但看你最近工作那么忙,我就不敢打搅了,而且现在跟你的狗仔变多了,还有粉丝也跟着你呢,万一咱们的关系暴露,那不就毁了你的事业嘛?你这才刚刚开始……多可惜啊……你这么聪明,掂量一下,是不是不值当?” 巧言令色。姜帆腹诽,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人有多渣,用七零八碎的谎言打发一个又一个枕边人。但他不也是自愿的吗,以为自己不会陷落,在跟兰迦的感情对抗中能占上风。 见姜帆不说话,脸色变来变去,兰迦笑笑,靠近了些,拍拍他的脸蛋,“乖,今天先回去好不好?” 未等来姜帆的回复,程巳光在屋内突然喊了一声兰迦。姜帆听见年轻男人的声音,火气蹭蹭直冒,他刚想出口质问,兰迦却捂着他的嘴,一把将他拉进门,再推到大门右边的杂物间里。玄关大门自动关上了。 杂物间内空间狭窄,再加上堆放了不少东西,容纳两个成年男人,略微勉强。除此之外,空气还有些混浊。 程巳光见兰迦没有回应,便往玄关走,可是那里空无一人。他有些迷惑,没看见兰迦往回走啊,难道是自己没注意? 姜帆和兰迦肢体相贴,他们身后的门虚掩着,能听见程巳光的呼唤和脚步声。 “就这个?”姜帆得逞了似的。 “不是。”兰迦否认。 “那你随便捡男人回来干嘛?” “他就是个普通客户……” “为什么要拉我躲在这里,我很见不得人吗?” “不……我怕一般人见着你,大惊失色。” 兰迦想转移姜帆的注意力,伸出手盖住姜帆还在往外打量的眼睛,然后掐住他的腰,往自己怀里带,附在耳边轻声道:“嘘,要是发现有大明星在我家,那可不好解释了。” 姜帆貌似很吃这套,瞬间安宁下来。理智回归,他如果大吵大闹,也确实很糟糕。他拉开兰迦遮他眼睛的手,主动把唇往前一凑。兰迦会意,以吻安抚。 老实话,他知道姜帆图他什么,就图他这种若即若离的劲儿,他若真是表现得如胶似漆,姜帆这种人止不住就会觉得没趣。他们很类似,不会真的老老实实忠于谁,姜帆是被惯坏了,对他新鲜劲还没过,才会表现得如此妄为。他跟姜帆不能利落斩断,还有一个原因在于姜帆的圈子,也是他的新客户渠道。只图一个人的身子,是最没档次的放纵。他当然还图他能给自己带来的利益,他们互相的亲近,无非是各取所需罢了。再没把程巳光拿下前,陪这小子玩玩,也不是不可。 兰迦哄了姜帆好一会儿,终于顺好毛,劝说成功,轻手轻脚将这尊佛送到电梯口。他返回,按下电子密码,门锁“咔哒”一响,程巳光在门后没有预兆地站着。不知站了多久,或者恰好正是时候。 一瞬间冷场。 程巳光用眼睛问,怎么这么久,为什么从外面回来? “快递员,送错了,跟他解释了好半天……。”兰迦编起谎话来不眨眼。 他刚刚从战壕里抛出了一颗手雷,这回可不想再引爆一颗地雷了。 程巳光有些怀疑地看兰迦。他觉得兰迦的唇好像在泛水光,过于滋润了。 “哦,这快递员拗得很,硬说没错,这是个到付件,我就把他带去楼下前台了。” 话里当然有漏洞,可他态度摆的坦然,再加上程巳光也确实没有立场追问,刚刚的小插曲便被略过了。 “嗯,没关系。”程巳光勉力笑了一下,样子可不像口气那样不在乎。 “饿不饿?”兰迦讨好一笑,“除了冲咖啡以外,我觉得自己做菜也不错。” 见到兰迦的微笑、体贴,语气里的刻意,程巳光惊觉自己刚才肯定流露出了小心眼。 “会不会很麻烦?”他不想让兰迦觉得自己没度量,立刻给双方台阶下,“要不然我们还是出去吃吧?” 兰迦走向西厨岛台,“不麻烦,为你做什么都不麻烦。” 程巳光跟在他身后,羞赧地不敢接茬。 兰迦掌勺,程巳光帮忙打下手,俩人忙得其乐融融。准备的改良西餐,牛排配土豆泥,点缀些西兰花。兰迦要开红酒,程巳光从橱柜里取出一对酒杯。兰迦忽然移过来,按住他,将其中一个杯子放回原位说,我跟你拿个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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