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吕樾风别无他人。 他觉得吕樾风的手很烫,烫得他想落泪。 “没事。”他直起身,回头看了眼对方。 他和吕樾风目光相接,静静对峙了一会儿。他笑起来,又重复了一句,没事。 他将尸体艰难地塞进了掏空的墙体中,开始用砖和水泥填补。 红砖叠起,让尸体先消失的是脚、然后是头、最后是手。 手僵硬着,还是维持着如佛陀一样的手势。 他停了下,怔怔看了几眼,然后,填完最后一块砖,刷上几道灰,一个新鲜的坟墓,就此落成。仔细观察,腻子粉还潮着,并不是天衣无缝。可只要没人来揭发,大约就会这么一直隐匿。 那他们呢?可以继续苟且偷生吗?他不由想。 “好了。”他拍掉手上的灰,转身,邀功似的朝吕樾风一笑。 吕樾风站立着,那么安静、祥宁,就像真正的佛陀。 兰迦小心翼翼地靠过去,去抱他。吕樾风没有拒绝,甚至把手若有似无地搭在了兰迦腰上。 这就够了。 那些周而复始的折磨,永无尽头的仇恨,终于换来了这么和睦的一瞬。 夜晚降临,兰迦抱着吕樾风,躺在床上。 两人一天都没进食,但好像谁都没感到饥肠辘辘。仿佛再也不需要摄取别的什么,只要紧靠着对方,就能汲取养分,活下去。 兰迦太累了,神经稍一松懈,便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他做了个梦。 梦见一场鹅毛大雪落下,覆盖了整座城市。在城市角落,有一幢烂尾楼,远处,有推土机和吊臂车开了过来,在雪上碾出深深的辙痕。 这些庞然大物开始工作。 轰隆轰隆,尘土飞扬,形成蘑菇云,雪也被吞噬了进去。 有一个幼小的人影走了过来,看不清脸。 他看见那弱小的身影不顾危险,矗立在墙体正在剥落的烂尾楼前。 然后,一簇火光闪了起来,在灰白的雪与尘土里,格外刺眼。 是那身影,擎着打火机,燃起火焰。火焰越烧越旺,卷起黑边,把梦都烧没了。 兰迦惊慌地睁开眼,闻到一股浓重的烟味。同时,呼吸一窒,喉咙被封住了,连喊叫都不行。 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他似乎看见了吕樾风的脸。不对,火光照亮的,是程巳光。 他没再挣扎,很静很释然地笑起来,向程巳光伸出手,程巳光回握住了他。 他们都在燃烧。 火焰嚯嚯,排山倒海,吞没了门、走廊、屋顶、院子……每一砖每一瓦都烧了起来。 一个男人的身影被火舌追赶着,跌跌撞撞走了出来。 他似乎受了伤,但他像是根本不在意,站在火海舔不到的地方,点燃了一支烟,镇定自若,吸了几口,再吐出烟圈。 月光与火光,衬着他的脸,莫名地发怵。 他没把烟抽完,屈指一弹,火星一闪,烟头飞进了大火里,瞬间飞灰湮灭。 他毫无眷恋地转身,房屋在他身后倒塌,那新盖起的坟墓也塌了,露出那截手势。不久,那救苦救难的手势,变得焦黑。 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很长一段路,然后,掏出手机,拨通一个越洋电话。 经过漫长的嘟声后,那边才接起来。 “是我。”他这么说。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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