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没有办法,他想,既然是朋友,那永远都是朋友。 只要稍微疏远一点——一点点就好,等郑知夏死心,就能爱上别人,和他当一辈子的挚友。 郑知夏值得一段正常的,被所有人祝福的爱情。 …… 起床时郑知夏头痛欲裂,他翻了个身,在刺眼的阳光中发出一声痛苦呻吟。 昨晚发生了什么? 他眯着眼搜寻空白的记忆,最后一帧是昏暗的客厅,洛桑对他呵呵地笑,而林霁微微低沉的声音模糊在耳边,已经无法记清说的是什么,水晶酒瓶折射的光华如一段朦胧的月光,渐渐淹没了往后的所有记忆,连怎么回到房间的都不清楚。 “……” 居然断片了。 郑知夏慢吞吞地爬起来,宿醉让他浑身难受,只能依稀记得自己好像做了个和林霁有关的梦——大概是最近单独相处的时间太长,以至于原本已经死得差不多的痴心妄想又开始死灰复燃,蠢蠢欲动得可笑又荒谬。 他下意识地摸起手机一看,林霁的未读消息在最顶上,显示在消息列表里的那句是“你自己好好玩”,郑知夏心跳一空,笑意和好心情一起远走高飞。 他点进聊天框,林霁说:“公司那边临时出了点要紧事,抱歉,下次再和你补上,知夏,你自己好好玩。” 郑知夏在阳光中抱着膝盖,缓慢地眨了下眼。 旅行瞬间变得索然无味。 他慢吞吞地下楼,和洛桑打招呼,吃完早餐后在城镇里漫无目的地游荡了一圈,收到了邓明城的消息。 “什么时候回来和兄弟们玩?” 郑知夏神色淡淡地回:“今晚到,玩通宵。” 邓明城:“啊?” 他没有再回复,拎着行李箱退了房,独自坐上出山的小巴士,一路上仍旧颠簸,偏偏没了林霁后却没再那么难熬——真是奇怪,下山的路还能比上山好走? 郑知夏没心情想和林霁相关的任何事情,戴着耳机闭目养神,好不容易挨到上飞机,邓明城的消息又发了过来。 “你不是说最起码玩五天吗?这才第三天就回来了?” 郑知夏无语地深呼吸:“不会说话就别说。” 邓明城的句式仍旧吊儿郎当:“行,等你回来边喝边说,嗳,几点落地,我去接你?” 郑知夏便将航班号发给他,打开飞行模式开始补觉,在万米高空中半梦半醒时,他突然有种微弱的不安感。 好像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 他在宿醉后的疲惫中靠在冰凉的舷窗上,却怎么都找不到预感的源头。 ……算了,总不可能是飞机要失事吧。 作者有话说: 是一些林霁视角,郑知夏不知道的事情
第28章 短梦 邓明城接到郑知夏时没忍住嘿了声。 “你这是去旅游还是泡男人啊?不会……虚了吧?” “你特么的才虚了!” 郑知夏抬脚踹他,起床气撒得淋漓尽致,邓明城怪叫着躲开,又凑上来帮他拿行李。 “说真的,你要不先回家歇一晚,我们等明天再聚?” “不用,”郑知夏啧了声,有点不高兴,“我爸妈过二人世界去了,家里没人,刚好去酒店住着。” “也不是不行,”邓明城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但你前段时间不是住在林霁那儿么?” 哼哼。 郑知夏冷笑一声,没说话,脚步迈得飞快,邓明城一头雾水地跟在他身后,突然恍然大悟。 “你跟林霁吵架了?” “邓明城,”郑知夏突然转头盯着他,“施嬅是不是又拒绝你了?” “……” 邓明城捂着胸口深呼吸:“好,从现在开始我们都别说话,再说下去就不礼貌了。” 郑知夏不置可否地耸肩,跟着他上了车,夜色中的城市灯火璀璨,纸醉金迷的颓靡对他来说比什么闭塞的山区小城镇要更有吸引力,郑知夏从来知道自己是什么庸俗低级的货色。 侍应生过来送走他的行李箱,邓明城吊儿郎当地扯开两颗扣子走在最前面,熟悉的门扉推开,他对着不远处的声色犬马打了个响指,笑道:“哟,今天这么热闹?” “这不是听说郑少爷回来了么,”有人立即附和,“好久没聚了,那不得好好玩一晚上!” 郑知夏没什么情绪地勾起唇角,不知道是谁带来的漂亮男孩凑过来给他点烟,他侧头避开,淡淡道:“不用,你去找别人。” 邓明城嘿了声,拉着他坐下,声音刚刚好淹没在巨大的音响声中:“你今天到底在生什么气呢,少爷?” “少阴阳怪气。” 郑知夏点了烟,烟雾袅袅散开,他支着依旧有些胀痛的额角,淡淡说:“没什么,我和他出门旅游,今天早上给我发消息说公司有急事,招呼都不打就自己回来了。” 邓明城皱着眉,很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我听着怎么那么像小情侣在闹别扭?”他嘶了声,“你们真的没在谈?” 郑知夏都想和他绝交了。 “滚蛋,”他没好气地用夹着烟的手指了指邓明城,“林霁是彻头彻尾的直男。” 邓明城耸肩:“那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坐在这个房间里的人家里都是做生意的,有这种特殊情况很正常啊。” 郑知夏定定地看着他,慢慢露出一个笑来。 “毕竟从小到大,他还是第一次一声不吭地把我丢在别的地方。” “那我能理解了。” 邓明城笑嘻嘻地扭头去和别的人说话,郑知夏垂下眼,无声地叹了口气。 的确没有什么值得生气的,只是他总在不甘心地越界,情绪晃晃悠悠地漂浮在虚空中,像断了线的气球,连落脚点都不配拥有。 “嗳,”邓明城又问,“还记得你上回中招的事吗?” 郑知夏怎么会忘记:“查出东西了?” 邓明城的视线有意无意地在昏暗的房间内转过一圈,说:“那人是个男小三,包养他的人你应该认识,是你家旁支的,叫郑宏阔。” 一道大肚秃顶的身影在脑海中浮现,郑知夏皱了皱眉,说:“我记得他女儿已经六岁了。” “这就不是我关心的事了,”邓明城招手示意身后的漂亮女人坐到自己身边,“你自己注意一下,估计是盯上你了。” 郑知夏明白他的意思,却有些不解。 “他不应该会知道我的事。” “这我就不知道了,”邓明城若有所思地捏着女人柔弱无骨的手,“但你觉得,裴如许那事闹得大吗?” 视线在昏暗灯光中交触,音乐声淹没了他们的交谈,郑知夏神色冷冷,说:“好,我知道了。” 邓明城心照不宣地一笑,转头和美女调笑去了,郑知夏一根烟抽到底,短暂的寂寞间他竟然觉得这副场面有些陌生。 这念头一出,他竟觉得有些荒谬——邓明城难道不一直是花花公子的做派吗? 喧嚣的半场过后,郑知夏突然问:“你打算放弃了?” 邓明城满身酒气,不明所以地看过来:“什么?” “施嬅,”郑知夏平静地吐出这个名字,“你终于放弃了?” 三个月,对邓明城来实属破天荒的坚持。 邓明城端着酒杯,手肘支在身边女人丰腴的大腿上,眼中醉意潋滟,很大声地嗤笑。 “我他妈……又不缺女人!”他摇头晃脑的,腔调好似吟诗,“她不喜欢我,我还非得在她身上吊死?那特么的是舔狗才会干的事!” 他说完便仰头大笑,疯疯癫癫得好似真喝醉了,郑知夏不知道他和施嬅之间又发生了什么,却突然生出一种同病相怜的微弱悲伤。 “真的吗?” 邓明城似乎没有听见,于是郑知夏也没有再问,隔着女人和音乐对好友举杯,而后一饮而尽。 他知道施嬅会得偿所愿。 …… 郑知夏在酒店住了三天,林霁没有联系过他,仿佛直接人间蒸发了,想来确实是很要紧的事,倒是宋白露发了消息过来,问他回来没有,记得回家吃饭。 她最近总是显得很思念自己经常不着家的儿子。 于是郑知夏还是拖着行李箱回了家,宋白露亲自下来给他开门,眼尾隐约藏着一丝疲色。 “回来啦,累不累?” “嗯,还好,”郑知夏弯腰让她拥抱自己,“玩得挺开心的,给你们带了点礼物。” 宋白露抬手拍去他肩上沾染的灰尘,嗔怪道:“出去玩还带东西,不嫌重!那边冷不冷?没冻感冒吧?有没有拍照片?” “没有,”郑知夏一一应道,“天气挺好的,早上和晚上有一点冷,但林霁有帮我带外套,连咳嗽都没有过。照片都在手机里,等下给你们看——对了,爸爸呢?” 宋白露弯腰给他拿拖鞋,说:“在楼上忙呢,我都玩得累死了,他还能开会。” “说明爸爸身体好嘛,”郑知夏笑道,“那我先上去找他一下。” “不先休息一下吃点东西?” “不了,”郑知夏背对着她摆了摆手,“有很重要的事。” 他轻车熟路地走上顶楼敲响书房的门,郑渚温和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是知夏回来了吗?” “是我,有点事想跟您说。” 脚步声一点点靠近,门吱呀一声打开,郑渚清瘦地站在昏暗的房间里对他笑。 “进来说吧。” 微弱的不安在心头颤抖,郑知夏观察着他的背影,轻声说:“你最近,是不是生病了。” “嗯?”郑渚回头看他,表情坦荡,“前段时间太忙了,是病了一段时间。” 可郑知夏觉得没有那么简单,他在郑渚对面坐下,视线定定地落在他伶仃消瘦的手腕上。 “你瘦了好多。” 郑渚却还是乐呵呵的:“千金难买老来瘦嘛,是有什么事情?” 他的神态太乐观可信,郑知夏短暂的疑虑被迅速地消弭,神色渐渐严肃起来。 “公司最近是不是出事了?” 郑渚有些意外,却只是说:“还是那些老问题,人人都想往自己兜里捞油水……唉,不是什么大事。” “应该有别的问题,你注意下郑宏阔。” “具体什么原因?” 郑知夏沉默了下,只说:“我不能确定,但之前帮忙的时候跟你说的那笔有点问题的资金流出,是他牵的头。” 他总不能告诉郑渚自己差点被郑宏阔的男小三睡了。 郑渚若有所思地点头:“好,我会留意的,你先回去好好休息。” 郑知夏站起身,又一次重申:“您也要好好休息。” 郑渚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眼中是欣慰和自豪。 “我会的,不用担心。” …… 郑知夏陪着宋白露吃完晚餐,又将手机相册翻出来给她观赏,一点点介绍着那座城镇的独特建筑和路人的民族服饰,红墙寺庙屹立在阳光下,他看着照片中璀璨的金顶失神,难免感到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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