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霁怎么还是杳无音信? “怎么了?” 宋白露温温柔柔的语调将他拉回温暖困倦的现实,郑知夏摇摇头,乖巧地说:“没,就是有点困了。” “那快上楼洗澡睡觉,”宋白露站起身,“要喝杯热牛奶吗?” “不用了妈妈,晚安。”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终于忍不住给林霁发消息——空白的几天消息也不知道是在跟什么赌气,但最后只不过是自己在难受。 “哥,我回来了,”郑知夏慢吞吞地斟酌输入,“这两天住在家里,等假期结束了再回来。” 时间一点点流淌,困意即将占领高地的时候,手机终于震动了一下。 林霁说:“好,不着急。” 嘴角终于浮出一点笑意,郑知夏问他:“你最近还在忙吗?” 林霁没有回复,他随手切换进朋友圈里,第一条是Valina五分钟前发布的照片——一对交握的手。 郑知夏觉得自己发了很长时间的呆,最后很轻地喘了口气,点开图片慢慢放大。 那只明显属于男人的手展示在正中,无名指根部有一颗很小的痣,手腕上的表是林霁十八岁那年的成年礼物,限量款,完全无法被错认。 廉价平庸的绿松石手链仿佛从未存在过。 仿佛一场异想天开的梦。
第29章 苦烟 郑知夏有时会恨林霁太坦荡。 “在陪Valina约会,”九点时他收到了林霁的回复,“准备哪天回来?” 大概这也没有什么不好分享的,郑知夏恹恹地看着手机屏幕暗下去,躺在床上漫无目的地发呆。 ——原来即便是早就做过无数遍心理建设的结局,事到临头时依然会让人很难控制情绪的汹涌澎湃。 夜色低冷,桌上的电子闹钟冰冷无情地跳动,半小时后他突然坐起身,有些陌生地滑动了下空无一物的手机屏幕。 他似乎还是第一次在看见林霁的消息后如此长久地搁置,而林霁也是第一次没有发来追问的消息,哪怕是一句“在忙什么”。 于是郑知夏抱着枕头,终于开始慢吞吞地回复:“后天吧,你在家吗?” 林霁仍然没有回复,这个时间点让人很难不联想到不应该发生的事——暧昧的灯光,意味明确的吻,还有微醺时耳边的温柔音乐。 这念头刚冒出来郑知夏便感受到心头尖锐的疼痛,他仓促闭眼吸了口气,暗骂自己龌龊。真是笑话!你以为人人都和自己一般庸俗? 这话不知道在心底重复了多少遍,偏偏直到入睡了还不安稳,半夜时郑知夏被巨大的心悸惊醒,眼睛还没睁开就已经摸到了手机,聊天框依旧空空荡荡,比初秋的夜风还要凉。 于是后半夜他再也无法入睡,天刚蒙蒙亮时就爬下楼折腾宋白露的花,园丁欲言又止地站在一边,好一会后终于忍不住开口:“这个花不能浇太多的水,您……看看这边的?” 郑知夏手里捏着水管,视线虚浮地从灰蒙蒙的天穹飘回来。 “噢,行。” 所幸宋白露醒得早,及时救下了自己的花园,郑知夏被她赶回屋子里吃早餐,一杯豆浆快消失过半的时候,宋白露带着心疼不已的表情坐到他对面。 “你还是快点回学校吧,”她不轻不重地拍了下郑知夏的脑袋,“祸害林霁去!” 郑知夏微微挑着眼尾,露出一点尖尖的虎牙:“真的啊?你才舍不得。” 宋白露嫌弃地瞪他:“有什么好舍不得的,养你那么大,你如果还天天赖在家里,多打扰我自己的生活!” “嗯嗯嗯,”郑知夏连连点头,“妈妈说的对,那我等下就走。” 宋白露果然还是不满意,觑着他道:“这么着急,是不是巴不得我这么说?” 不像生气和无理取闹,她一生都过得顺遂如意,少女时期便是家里捧在手心宠着的千金小姐,连婚姻都是门当户对两情相悦,美好得像童话故事,几十年过去,仍是少女般的纯粹心性。 郑知夏无奈道:“那今天晚上走?” 宋白露这才满意应下,临走前又往他的箱子里塞了不少东西,郑知夏拒绝得敷衍,只象征性地拦了下。 “再多就拎不动了。” “那让张叔送你过去,”宋白露并不觉得这是大问题,“刚好给林霁也带点,小妘最近总念叨他。” 郑知夏短暂地沉默,用玩笑般的语气说:“他也没什么缺的啊,要不你给他送个老婆?” 宋白露啧了声,作势要打他:“什么话都敢往外说!这哪里轮得到我来操心?单你一个都得气死我!” 说的明显是前几个月催他去相亲的事,郑知夏识趣地闭了嘴,让宋白露自己忙活,好不容易上车准备出门,又被拦了下来。 “还是吃完晚饭再回去好了,”宋白露在吃饭这事上向来说一不二,“天知道你在外头是不是天天叫外卖,一点也不健康,瘦得骨头都支出来了!” 郑知夏和前座的司机张叔对视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 “好,那再吃个饭。” 天知道他这一天被宋白露投喂了多少东西,肚子吃得滚圆,都是重到有些难以承受的母爱。 真正拎着箱子打开林霁家的大门时已经将近八点,客厅里灯光暗淡,空落落地展示出窗外的绝佳夜景,张叔拖着两个行李箱跟在他身后,识趣地在门口止步。 “谢谢,”郑知夏礼貌地微笑,“您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玄关的灯光亮起,墙上挂着漂亮的黄铜鹿头,如春枝的角上挂着烟粉的绒花,是他十六岁那年和林霁去拍卖会时一起拍下的,一千六百万,随着林霁搬了好几次家。 郑知夏总是会在迈入玄关时感受到隐秘而不可告人的欣喜。 可这个点本应在客厅里看书的林霁不知去向,他拖着箱子上楼,书房也是漆黑一片,纯黑的怪兽张开血盆大口,劈头盖脸地将他吞进腹中。 郑知夏静静地在黑暗中伫立,半晌后一点点转身,行李箱的滚轮骨碌碌响得孤寂,他穿过没开灯的走廊,回到自己的房间。 “草,”他面无表情,语气却咬牙切齿,“自己多大年纪不知道吗!” 大晚上在外头鬼混,也不怕把腰闪了。 行李箱大咧咧摊在地上,郑知夏拨通熟悉的号码——万幸没几秒就被接通,林霁那头背景音寂静,似乎处在什么密闭的空间中。 “知夏?怎么这个点给我打电话。” “我回来了,”郑知夏将语调放得很平稳,“你今晚怎么不在家?不会是在约会吧。” 他说完,便像是觉得有趣般轻轻地笑起来,林霁站在落地窗前,无奈而苦涩地勾起唇角。 “没有,”他温温和和的声音穿过电流后更显温柔,“我在公司加班,晚点才回去,想吃宵夜吗?” “出去吃?” “给你带回去,”林霁总是显得很包容,“这个点出门你肯定嫌麻烦,粥还是炒粉?” 其实郑知夏想吃大排档的烧烤,鱿鱼烤得滋滋响,串起来的五花肉在昏暗的灯下泛着油润的光泽。 但他还是说:“海鲜粥吧,我们一起吃。” “好。” 林霁应下后,又温声和他道别,通话结束屏幕熄灭,他转过身,看向桌上的电脑屏幕。 ——是黑漆漆的书房,走廊冷寂,窗外霓虹喧嚣,像是另一个平行世界。 不应该接的。 他闭了闭眼,走出门敲响助理的桌面。 “有烟吗?” “给我一根。” 作者有话说: 和朋友喝酒,有点灵感,掉落个2000+更新
第30章 “自以为是” 秋天总是过得很快,郑知夏某日坐在窗前抬头时,才发现日历已经跳到了十一月初,天气彻底冷了下来,窗外天空阴翳,云层堆积成压抑的山,或许再晚些时日就会落下第一场雪,又或许马上要迎来一场雨。 总归都是很糟糕的事情。 天气糟糕,心情更糟糕,郑知夏讨厌秋天,小时候的生日愿望是希望夏天永远不会结束,最讨厌的就是萧索又冷冰冰的冬天——唯一的例外大概就是林霁。 林霁生在十一月中,夏天的尾韵早已消失,万物寂寥更深露重,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走向生命的尽头,因此郑知夏总觉得这个季节和林霁很违和。 所以今年生日该送什么礼物? 他托着腮沉思,电脑屏幕上停着没写几行字的文档,林霁最近似乎一直在忙,他正式脱离了家里公司的职位,听说那位传闻中不苟言笑雷厉风行的林总发了好大一通火,差点就要和林霁动手,最后倒也还是放了人。 但据施嬅所说,林霁每天都在办公室泡到很晚,连带着他们也要跟着加班,卷得完美符合这个行业的刻板印象,她说起时语气诙谐,郑知夏跟着笑了会,挂断电话后却很轻地叹了口气。 做游戏能有当年独自去海外发展分公司忙吗?前几年林霁甚至还能每天给他发消息,每周至少打一次电话,连距离都无法都无法扰乱他们之间的稳固关系,如今又是被什么绊住了脚步? 林霁晚上回家时,第一眼就发现黑暗的空间里坐了个人影,轮廓熟悉姿势也熟悉,他短暂地沉默,而后按亮了客厅的灯。 他笑意温和,手里提着从楼下给郑知夏带的柠檬茶,问:“怎么不开灯?” 郑知夏抿着唇,看向他的视线莫名固执,却又像撒娇:“哥,你最近不对劲。” 林霁和他对视几秒,仿佛有湿润的雨落在心上。 好明显的伤心,为什么之前一直看不出来? 他在郑知夏身边坐下,过亮的灯光将一切都照得清清楚楚,柠檬茶冰得他掌心微痛,郑知夏从他手里接过,竟然也难得的沉默,林霁伸手将一丝不苟的领带扯松,微不可查的疲色攀上眉头。 “什么不对劲?”他低敛着眉眼,轻柔而包容地询问,“是我哪方面的行为给了你这种感觉?” 郑知夏却因为他的反问感到了不确定,他眨了眨眼,语气低低:“你最近,看起来不是很想和我聊天,是太忙了吗?” 林霁却因此感到了深重的自我厌弃——郑知夏不该是这样的,他应该永远开心,永远没有烦恼。 “是有点忙,”他无声地叹了口气,“但也不是特别忙。” “……噢。” 郑知夏飞快地笑了笑,却没敢看向林霁的眼睛,嗓音有些涩:“所以是觉得我最近有点烦吗?” 黑暗能让人冷静,他在林霁没回来前思考了很多,或许是长年累月的压抑情感突然在最近到达了临界点,又或许是最后的结局即将到来,郑知夏认为自己多少表现得有些反常。 林霁喜欢稳定,喜欢一成不变,喜欢有条不紊推进的生活。 可林霁只是温温和和地笑,说:“没有啊,我永远都不会觉得你烦,但是知夏,朋友也不该无时无刻地待在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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