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想,他便盯着明扬的脸看。对方好像在努力维持教室里的气氛,但思绪确实被狂风吹走了一大半。 随着雷声响起,明扬脸上当真出现了惊慌失措。 这种反应来得很真实,并没有任何假装之态——硬要说的话,一般直男都假装不怕吧。他几乎是下意识闭上眼,好像在等预料中的疼痛落下来,但他颓然地睁眼了,意识到这不是打在自己身上的疼痛,而是教室外的一道落雷。 “明扬?” “嗯?”男生看向沈家骏。 “你抽过烟吗?”沈家骏问。 明扬老老实实地摇头,分出一点紧张的眼神留意窗外。 沈家骏心说我太难了。 尼玛一个破考核还带附加题的。 他将手里只抽了一口却燃烧过半的华子递过去,很是无奈地妥协道:“试试吧,别去看窗外。” 明扬迟疑地接过,盯着沈家骏用过的烟嘴犯难。他知道只吸一口的情况下确实没必要再点燃一根,但诡异的是他必须承认这根烟比窗外的雷公还要惊心动魄。 “就吸一口,不要猛吸,慢慢往嘴里送,”偏巧沈家骏说话的语速比臭城里人慢,好像永远都不知道急功近利的人们究竟在急什么,“第一口别入肺,感觉如何?” 因为有人从旁指导,预想中的咳嗽并没有发生。 明扬抽了一口,懵逼地回味着嘴里的烟味。 这就算抽完了? 一秒内夺走自己的处女烟? 他砸吧砸吧嘴,忽然感觉舌苔下面很不舒服。 这不舒服的存在感过于强烈,以至于第二道雷落下时,明扬只记得舌头起鸡皮疙瘩的感觉。 “别叼着了,”沈家骏似笑非笑地拍拍他,“你当在吃棒棒糖?” 明扬简直大梦初醒,赶紧把嘴里的烟拿出来。 “你掏口袋干什么?”沈家骏平静地看着明扬,对烟嘴的褶皱视而不见,“你这会儿要拿张纸过来擦烟,我真的要骂你什么逼。” “啊?”明扬傻眼,“不嫌弃啊?” “你的口水已经浸烟嘴了,”沈家骏捻着华子,直截了当地抽了一口道,“别增加我的学习量,我不想语言艺术没出师还得学习城里人的行为艺术。” 这样的沈家骏,跟昨晚截胡陆露的英语答案别无二致。 但明扬打心眼里不想成为陆露。 下雨了,两人都没带伞,只好一起窝在五楼教室里,赌这场雨多久会结束。细小的闷雷从左耳滔滔不绝地进,但因为沈家骏在身边,明扬竟感觉雷声马上从右耳朵出来了。 好像脑子里有个小人,长得和沈家骏一模一样,每当雷声冲进耳朵,便凶神恶煞地驱逐它们,如同高尔夫球进洞那般,将这些声音一棒子挥出去。 没过多久,手机里传来匡宁的讯息,问能不能来老教学楼接人。 明扬笑得大声,将短信展示给沈家骏看。 然后打字道:“我也在老教学楼,要不你来楼上接我?” 沈家骏能想象到匡宁的傻眼,因为场面太过好笑,反倒掩饰了自己的脸色不好。 他既不想考核通过,也不想考核不通过,两相权衡之下,竟不知道哪一种结局更对。 唯独要承认的是,自己终究是个俗套的,想谈恋爱的,蹩脚高中生而已。 作者有话说: 关于“就连难以理解的女生们……”这句话,虽是心理描写,但避免误解还是要多说两句。 女生难以理解仅针对文中经常被姐姐坑的沈家骏,不针对现实。 关爱两性健康发展,从小事做起,从细节做起,阿门。 谢谢大家。
第16章 矛盾 最后雨没停,反倒越下越大。 杨老师惊奇于楼上还有俩没走,干脆把他们喊到教室里,当面判完了卷子。沈家骏八十九分,明扬八十五分,杨老师夸了沈家骏一通,骂了明扬一顿,匡宁心里老舒坦了。 看见没,这就是私通的下场。 “我私你大爷,”明扬给骂的头昏脑胀,“我就和沈家骏上去休息了一下。” “屁,”匡宁不以为然,看向门口的私通分子,“分明是上去抽烟了吧?” “你怎么知道?” “他又吃糖。” 没了叶子华,沈家骏就变得寡言少语。也许他的确如自己所说那般,绞尽脑汁地研究其他圈子的语言艺术,但他从未给自己戴上过任何面具。从始至终,他都保持着同样的自己——气氛热烈不需要他,气氛尴尬也不需要他。 “雨这么大,我们怎么回去?”匡宁无奈地问。 “我让叶子华送伞了,”沈家骏在不远处说,“没事,三把。今天晚上雨太大,应该会延迟闭校。” 语气很笃定,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安心感。没过多久,广播开始通知道:“学校密切关注天气预报与市内交通状况,目前气象台已更改雷雨预警等级,校外主干道已有大量积水,请各位同学稍安勿躁,晚自习下课后,先在教室原地等待。” “通知再播送一遍。” “学校密切关注天气预报与市内交通状况,目前气象台已更改雷雨预警等级,校外主干道已有大量积水,请各位同学稍安勿躁,晚自习下课后,先在教室原地等待。” “我擦。” 虽料到了这种情况,但没想到已经暴雨到这种程度。沈家骏平静的脸上直接出现裂痕,腿毛妃嫔腿毛再多到底还是个妃嫔,他吓得连发三条信息没人回,干脆打了个电话问:“你在哪?你没出来吧?” “我到一楼了,”叶子华理了理湿透的裤腿,“余老师教高一,办公室离这儿很近。” “行,”沈家骏叹口气,“一楼有空教室吗?” “有,”叶子华看了一眼走廊的动静说,“保安大爷还没来关灯。” “那你休息,”沈家骏朝明扬招招手,“我们下来。” 以前,匡宁非常烦躁明扬的不爱动脑。这小子在熟人面前呆若木鸡,浑身上下只有开朗猴子应该有的开朗和智商。但现在认识了沈家骏,匡宁突然就知道不动脑有多爽了。 复制粘贴永远是人类的本质。 余老师是个热心肠,老下意识收拾学生落下的东西。她的办公室很多小物件,谁落下的学生证啊伞啊,都放在她的储物架上。久而久之,整个年级的失物都在这儿,学校还专门在办公室门口贴了失物招领。 叶子华哭笑不得地借了四把伞,沿着花坛边的下水道移了过来。几乎是刚到老教学楼,雨便从倾盆变成砸瓢,狂风都吹不动,直直往地上砸。 “妈耶,”明扬打心眼里讨厌这种天气,他整个人都缩着,视觉上看甚至矮了几厘米,“这他妈啥情况啊?要赶夏天走也不用这么凶吧。” 沈家骏打了个哈欠:“还挺催眠。” 鬼屋教学楼里,恐怕只剩他们四个了。杨老师赶回高一楼清理试卷,雨再大也没法儿拖延工作。叶子华和匡宁压在一个桌上扳手腕,明扬在旁边撑着头看——他怪癖多,不喜欢坐凳子,喜欢坐桌子。 沈家骏盯着明扬,忽然很想降燥。 他唱歌很一般,得亏是声音还算动听,全靠先天条件撑着。 脑子不知道唱什么,嘴却先开了头。 想用一杯Latte把你灌醉 好让你能多爱我一点 暗恋的滋味 你不懂这种感觉 早有人陪的你永远不会 李圣杰的《痴心绝对》。 沈家骏有些慌张,只好强装镇定地停下来。匡宁喊了句唱得好,一鼓作气地使劲儿,想扳倒分心的叶子华。 哪料明扬竟然接了。 看见你和他在我面前 证明我的爱只是愚昧 你不懂我的 那些憔悴 是你永远不曾过的体会 据说这首歌是作曲人蔡伯南十四岁时创作的歌曲,他想追一个女孩,但压根追不到。那些浪漫的故事完全不需要结尾,正如所谓心动永远找不到开头。 一字一句都在少年人的心巴上蹦迪。 四个男生几乎同时深吸口气。 为你付出那种伤心 你永远不了解 我又何苦勉强自己 爱上你的一切 你又狠狠逼退 我的防备 静静关上门来默数我的泪 明知道让你离开他的世界不可能会 我还傻傻等到奇迹出现的那一天 直到那一天你会发现 真正爱你的人独自守着伤悲 这歌的年龄挺大,二十一世纪打开头的老歌了。唱完才意识到,是四个人一起完成了高潮部分的大合唱。起头的沈家骏很不好意思,打岔着望向窗外说:“雨小些了?” “错觉,”明扬伸了个懒腰,“只唱一段也就一分钟。” 那几年唱K有好几首黄金曲目,男性麦霸的开嗓两件套很可能是“天后”和“痴心绝对”,之后再靠周董和你奕迅哥拿捏全场——吸引女孩子先要来首我见犹怜的,然后再口齿不清地套用周董的无奈和林夕的洒脱,女孩子恻隐之心一犯,马上就得逞说“你也点一首吧”。 套路啊,城里人全是套路。 沈家骏起身,仔细看着窗外斜着下落的雨针——这雨大得都不算雨滴了。他想起自己粘腻的梦,突然意识到时间过得这样快。 高一怎么过的? 明明只是暗恋了一年,为什么就莫名其妙来到高二了? 这问题问得相当好,只要是个人就没法给出标准答案。 要知道和明扬说不上话的日子尚且这样快,那明扬就在身边的日子呢。 沈家骏不敢想了。他越想越因为时光太好而烦躁,说什么都降不了心里的火。正要起身,明扬嘎嘎扯住自己的衣袖,挑眉问:“干嘛?又抽烟啊?” “又抽?!”叶子华终于是彻底分心地回头了,“你开考前已经抽了一根了!” 大爷! 你怎么总能在猝不及防的时候卖我! 沈家骏两眼一黑,顿时不敢看明扬的表情。大高个愣了愣,大概是记起小个子说“没有”时有多平静,气笑地看过来:“你说你今天还没抽啊?” “抽了,”沈家骏老老实实承认,“最近……烟瘾特大。” “你有压力?”匡宁赢了扳手腕,表情压根来不及管理,只得喜笑颜开地问,“最近哪有能让你压力的事?” “没有,”沈家骏不擅长撒谎,因为没怎么撒过,做人也比较正直,“可能是开学以来都没抽。” “屁,绝对是屁!” 叶子华关键时刻怒拿一杀,开始了他断头台上最后的表演,“我偷偷说,我觉得是因为女人!” 沈家骏感觉自己要站不稳了。 这天杀的真是个大孝子! 为父能给你气到呕血! “是陆露吗?” 明扬问。 这话接得很快,快到沈家骏和叶子华都愣住了。叶子华确实猜的陆露,但他是因为经常走到对方座位上才敢这么猜。这俩同桌的时间不长,但气氛的确一天比一天不对。沈家骏还是朋友眼中的沈家骏,陆露却不是朋友眼中的陆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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