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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冬至

时间:2024-01-15 19:00:03  状态:完结  作者:三障

  江燕叹口气,说她真的没想到会这样,江祺和江淑芬一样,也有一点先天性心脏缺陷,不过是很小的房间隔缺损,医生检查出来之后并不担心,许多人甚至会自行闭合。但江淑芬的死因让江燕如同惊弓之鸟,她不想引发兄弟俩不必要的忧虑,只是每年都找借口让江祺体检,也下意识更关注江祺的举动。

  付知冬没想到是这个答案,他愣了几秒,想到江祺高二运动会时还拿回来男子组长跑冠军,当时江燕肉眼可见地有点紧张,但他并没有多想。

  命运竟然如此精准地在每条岔路上都误导了他。

  江燕又在电话里哀求他们,哪怕不在乎自己,也不要做对不起亲生父母的事情。付知冬抬头,盯着身侧那盏高悬的灯,它很努力地亮,也只能照见周围这一小块地方。

  他看不清远处,但隐约闻见熟悉的香气,平时思维敏捷的他慢半拍才反应过来,又到了华北珍珠梅开花的季节。也迟钝地记起,面前这条道,前不久江祺才和他一起牵手走过,不顾任何人的目光。

  付知冬不知道自己沉默了多久,最后还是开口:“我们不会继续在一起了。”

  江燕似乎没想到他会答应得这么爽快,愣神了很久,才哽咽着问他们还会不会回家。

  回家这个词对付知冬早就很陌生,他顿了顿,说:“我会在这边工作,已经确定可以转正,也找好房子了,等正式毕业之后我就搬出学校,会回去一趟拿东西。”

  意思是那可能就是最后一次“回家”,江燕很快明白过来。她苦笑了一下,尽管知道电话那头的付知冬看不见,随后轻声说:“那,妈得恭喜你找到工作啊。”

  这个电话之后二人唯一的联系只是江燕发了信托联系方式,付知冬说谢谢,就再没有别的话了。

  付知冬联系上信托之后又和律师会面,才知道亲生父母留下的财产有多惊人。单是留给他的就包括两套一线城市的大平层,据说现在的价格已经涨到十几万一平,律师说他还不能动这些房产,但可以使用。原本划进信托的现金和投资,托给专业机构进行再投资和管理,也已经翻了很多倍。

  至于付知冬目前能从其中支配的钱,机构表示十八岁开始每一年的零用钱可以累计一起给他,此外还包括考上大学的奖励基金。光是这些钱到手,就已经超过一百万,是付知冬从前不敢想象的数字。

  付知冬问对方,自己能不能知道江祺的那份有多少。律师查完隐私协议和合同后答复他可以:除了江祺只分到香港的一套别墅外,其他都是两人均分。

  倒也不能用“只”,那套靠房产泡沫破裂抄底的别墅位于浅水湾,如今价格已经远远超过付知冬这两套房的总和。

  但付知冬并不知道这点,他只是在听到香港两个字后笑了笑,自言自语道:“这样很好。”

  信托管理人以为他是眼红那套房的市价,小心翼翼地说:“其实您那两套也……”

  “这样很好。”付知冬重复了一遍。

  华饰富丽的办公室透彻明亮,却没有人能读懂他晦暗的神情。


第23章 再见

  因为资金宽裕起来,付知冬退掉原先租的公寓,在公司附近新租了一套,陆陆续续也把宿舍的东西搬过去了。

  毕业典礼那天,他最后只收拾出来一个书包,其余的东西全部捐赠出去。四年同班同学就算有再不熟的,也都凑过来拍照。除了同班,同院的一些人也来和他合影,毕竟付知冬因为这张脸在院内人尽皆知。他脾气好,也都一一答应。

  方识椴并不是计院的,他和同学拍完照就跑来找付知冬,说要和他多拍几张,毕竟以后再难见到。付知冬知道他定了去西南的事情,想着干脆顺便饯行,问他要不要去吃饭。方识椴却摇头,说有人来接。

  于是他们一起下了宿舍楼,路过传达室时大叔在喊:“同学们别忘了来看看有没有忘记拿的信啊,今天过了我就全扔了!”

  付知冬脚步一顿,想到什么,折返走进去。信件按楼层房号叠得很整齐,他很容易就看到那张来自秦皇岛的明信片,十八岁的江祺在上面只写了一句话:想八十岁也和你一起看日出日落。

  传达室好安静,付知冬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跳得并不快,但仿佛被纸片边缘割了几道,让他有自己正在流血的错觉。

  他收起明信片,塞进包里,和方识椴一起走到宿舍区门口。那人已经在门口等,很高的身量,一身黑衣又戴上口罩,还压着鸭舌帽,大夏天的其实很打眼。两人走过去时,付知冬能很明显地感觉到对方一直在打量自己。

  付知冬刚想做自我介绍,对方却从方识椴手里接过东西,扔下一句“走吧”,就转身去开车门。付知冬也不尴尬,于是转头对方识椴说再见。

  方识椴倒有点不自然,他似乎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作罢,说下次再见。付知冬觉得下次应该不会太远,西南也只是几小时飞机就能到。可人生确实常常如此,以为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句话,也可能是最后一面的句点。只是那时候,付知冬还不明白。

  送别完室友,大学生活就真正告一段落了。

  付知冬回公寓把包扔到玄关,连鞋也没换就关上门,打车去了高铁站。

  刚上车他就挑了几张合照发了朋友圈。其实他并不爱发动态,但合影时一位同学很兴高采烈地对他说“发朋友圈后会来第一个点赞”,付知冬想了想,还是发出去。

  点赞果然潮水般涌来,许多高中同学也在评论区大呼小叫说好久没见他一点没长残,付知冬只是扫了一眼,不知道怎么回复这种话,干脆锁屏搁置。

  车厢里并不安静,好几个人刷短视频时外放声音,小孩尖叫和啼哭声交错回响,许多乘客不堪其扰,纷纷戴上耳机。付知冬却置若罔闻地盯着车窗,这条线的风景对他来说已经太熟悉,四年来无数次往返,路上某些辨识度高的植物四年前什么样他甚至都记得。

  四年这样快,刚好够他对自己的亲弟弟产生不该有的欲念,又走向理所应当的终结。他犯下这桩很大的错,止步于四年也许还算是好的收尾。

  即便在此时此刻,付知冬也还是会偷偷想,如果不是亲兄弟就好了。但他也知道,没有这个前提,他和江祺就不会产生交集。这像一道世纪难题,答案是解不开的莫比乌斯带,掉进这段畸态的恋情里,是不可避免的往复循环。

  车厢里隐约又响起低呼声,付知冬转头看过去,是几个高中生模样的男生摇着手机说查分网站崩了。付知冬第一反应是他们的程序员到底干什么吃的,之后才想起,江祺应该也是今天出分,不知道他考得怎么样。

  不过不管怎样,他应该都不会再报自己的学校,付知冬很快就接受了这点。

  再到那栋熟悉的单元楼门口时,付知冬没有再继续往前去看那片珍珠梅海,而是径直上楼,掏出钥匙准备去开门,却瞥见隔壁大门右侧挂上了椁头纸。

  他粗粗估了一眼纸数,意识到是舒奶奶去世了。

  付知冬站在原地没动,默哀了三分钟后才继续转动钥匙。进门后他没想到还能看见江燕,显然江燕也没想到他会突然回来,两人视线相撞,最后付知冬先开了口:“妈。”

  他依然这样叫她。

  江燕需要很努力才能忍住发红的眼眶,张开嘴却只说:“吃过饭了吗?”

  付知冬摇头,江燕便往厨房去,碎碎念说今天没做什么好菜,但还够两个人吃。

  目光凝在她背影上那刻,付知冬突然发现江燕老了。从前江燕去开家长会时,老师和别的家长都会大惊小怪地夸她看上去好年轻,不像有这么大的小孩。那时付知冬只把这些当成女性之间的客气恭维,后来才意识到也许女人对女人总是更敏锐。江燕没有被生育夺走的青春,那时的确一分不差地留在了她的皮肉上。

  然而江燕还是老了。所有的一切都在加速流逝,江燕选择作为母亲,而母亲之于女人是如此重的铅铁,日日驮着,年岁也被压瘪。母亲总是会老的。

  付知冬收回视线,看到桌上铺着一些纸,扫过去时马上捕捉到关键词“宫颈癌”。他拿过来看,上面写着IIA,建议治疗那栏填的是根除性子宫全切手术及骨盆淋巴结摘除术,或考虑骨盆放射线治疗及近接治疗。

  江燕的脚步匆忙近了,她显然是刚想起桌上还放着文件,看到付知冬已经在读,又放下手擦了擦围裙,小声说了句:“没什么,医生说做手术就好。”

  “钱够吗?”付知冬问她。

  江燕点头,过了几秒才接上话:“江祺……给了我钱。”

  再提到这个名字,显然两个人都不自在。付知冬把诊断放回去,望着江祺原来住的房间,说:“他回来过吗?”

  “回过一次,那天我去上班了,他就收了点东西就走了。”

  沉默又填满这间窄小的客厅,江燕若无其事地回厨房准备饭菜。付知冬盯着那道门看了几分钟,最终走进去。

  江祺确实收走了东西,衣柜空掉一半,桌上也少了点东西,原先摆在书柜里的他送的标本框也不见了。

  付知冬摸了摸现在已经空掉的木质台面,一层薄灰被捻下来。人走之后,落灰是如此自然的事情。

  他只收了几本书,随后在那张小床上坐了一会儿,什么也没想,只是发呆,直到江燕喊他去吃饭。

  江燕看到他从江祺房间出来时明显欲言又止,但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招呼他吃饭,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吃饭时比从前安静了很多,不再有江祺常常插科打诨分享学校趣闻,付知冬与江燕几乎没有话聊。隔了很久,江燕率先开口:“今天是祺祺生日。”

  付知冬筷子一顿,点头:“我知道。”

  又是沉默。没人知道怎么接话,只剩冰箱老旧的发动机在寂静里转得更响。

  江燕突然吃不下去,过去的二十多天里,她几乎天天食不下咽。以前兄弟俩去上学的时候,家里也经常是她一个人,但那时候她知道每周五或周六江祺会回来,付知冬一个月也至少会回来一次,总有热闹的盼头。

  如今屋子里只剩一片死寂,孤独以实体碾过她,每天每晚。于是江燕更情愿待在公司,她开始害怕回家。刚刚看到付知冬时,有那么一秒她觉得原来的生活回来了,然而等坐在这张桌前,江燕竟然觉得更孤独,只是又一遍被碾碎。

  她盯着面前的红烧排骨想,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是当年没有听江淑芬的话南下吗,还是选错了一个男人?命运的死结打得太紧,她实在没办法拆清楚。

  付知冬终究还是起了个别的话头:“隔壁去世的是舒奶奶吗?”

  江燕说对,她叹口气,勉强吃了一口,说:“上周走的,上个月我碰到她还听她说七月要回,那什么,一里河?结果上周突发脑梗,人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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