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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冬至

时间:2024-01-15 19:00:03  状态:完结  作者:三障

  付知冬其实总有些愧疚,于是只能用那笔遗嘱信托尽可能地照顾好江燕。出国前他请了阿姨定期去陪护出院后居家休养的江燕,阿姨也时不时会告诉他江燕的身体情况,直到上个月阿姨说江燕把她辞退了,说不再需要。

  他和江祺提了这件事,江祺想了想,觉得是时候回去看一眼,不管江燕愿不愿意。

  江祺清楚自己不如付知冬那样对江燕有感情,因为他太早意识到自己的心意,早在那个莽撞的青春期入口,他就明白不等以后,现在就要选择。他当然毫不犹豫。

  但在生死之事上,哪怕江祺有过轻微怨怼,也不至于不知道轻重。

  去槐城的前一天付知冬给江燕发消息,问她有没有空,他去看望一下她。江燕注意到他用的是单数,问他是不是就一个人。

  手指在屏幕前悬停了很久,他才作下决定,告诉她江祺也来。对面回复得很快,给他发了餐厅地址,说见一见吧。

  见面那天天气很好,五月初已经暖起来,却不很热,他们到得早,还在附近悠闲地散了半小时步才去赴约。

  江燕比他们想象中气色要好很多,薄薄地擦了口红,衣服比从前常穿的都要讲究些,精神很足的样子。看到他们出现的那一刻,她的神情有些松动,好像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笑、又该怎么笑。

  他们坐下来,付知冬先叫了一声妈,江祺虽然笑着,但是没说话。江燕注意到,沉默两秒,说:“叫不习惯了的话,叫阿姨也可以。”江祺最终哪种称呼也没用。

  等菜上来的过程中,江燕一直看着他俩,仿佛这会是最后一次见面,想要用眼睛描下两人的模样:“哎,你们都长大了。”

  江祺几乎不怎么说话,主要是付知冬在挑些词回应。江燕似乎也不太介意,问了些他们的近况,付知冬隐去江祺冬天受伤的事,只说一切都好。

  江燕点点头,问他们现在住在一起吗。付知冬没有预料到会有这么直接的关乎他们二人的问题,他看了眼江祺,谨慎地模糊了他们当前的关系:“现在在一个学校上学,所以确实住在一起。”

  “隔那么老远,是要互相照顾。”江燕垂下眼,想了一会儿才继续说:“做手术之前我也知道这一般也死不了,但还是觉得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人么,到阎王跟前溜一圈才知道活着不是小事。”

  “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喊自己,妈希望你们……健健康康高兴地活着就好。”她用手背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却笑得很开心:“做你们的妈妈是我走大运,但是现在不做了才是对我们都好,是不?”

  付知冬握上她另一只手,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她。江燕拍拍他的手背:“以后都不要给我打钱了,留给自己花吧。出去也好,不回来也好,槐城太小了,容不下你们俩。”

  江燕选择和解,但并非作为母亲。她明白再抓住母亲这个身份留给所有人的只有无尽的痛苦,所以她决定让所有人都解脱。她一同带来了家里的户口本首页复印件,告诉付知冬想独立户口应该用得上这个。

  文件刚被放上桌,江燕的电话就响了,来电显示“梁军”。她接起来,语气一下变得甜蜜, 向电话那头说大概两小时之后就能回去,问他要不要带一些点心。

  挂掉之后,她很大方地解释,说这是她的男朋友。两个人几个月前在公园散步认识,一来二去相熟起来,又正好都单身,就决定互相陪伴。她讲起来时眉眼都透着幸福,进入一段新生活终于给了她放弃的勇气,她意识到自己不仅仅有做母亲这一个选项,还有无穷的生活可能。

  江燕告诉他们,她只和梁军说了朋友的两个小孩以前在自己家里寄养了很久,现在都出国生活了,很少有回来的机会。这话是出于保护,付知冬很快就听出来。多一个人进入她的生活,就意味着多一双眼睛,江燕不愿意旁人再窥探他们,只能这样模糊地带过她曾经作为母亲的真相。

  这顿饭结束前,江燕拿出两个包好的玉镯,告诉他们这是她外婆传给她,为他们留给以后儿媳妇的。她顿了顿才递过去,说她以后不会再有孩子,所以还是应该给他们。

  她显然没有完全对他俩的关系释怀,但又明白他们需要的绝对不是更多排斥和磨难。江燕说不出百年好合或喜结良缘这种话,承载于这双玉镯的隐晦祝福,是她作为母亲时唯一能为他们做的。

  镯子对他们的手来说有点小,付知冬还是收下,对她说谢谢。这就是他们最后一句话了,江燕没有说再见,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露出一个温柔的、让付知冬联想到儿时某个明媚周末的笑容,转身离开了。

  风晚下来,拂过所有人的脸。付知冬突然意识到江燕依然执行了最后一个母亲的职责:保护她的孩子。付知冬和江祺如果要在一起,江燕只能选择不让任何人知情。

  所以尽量不要再联系,所以离开这里。她说的对,槐城太小了,容不下他们两个。

  *

  他们只在槐城又待了一天就离开,却在这多出的一天里遇到了更意想不到的人,付一杰。

  是付一杰先看见了他们,在跑过来以前就先挥手大喊他们的名字。看到付一杰后,两人脸色都立即变差。

  付一杰气喘吁吁地停下,堆起一个讨好的笑,问他们最近怎么样:“听江燕说都出国深造去啦?”

  江祺警惕地后退一步,但下意识护着付知冬,问他:“怎么了?”

  “江燕也跟我说了,你们都已经知道了。知冬啊,我知道你今年生日一过,就可以自由支配遗产了,你看……好歹我之前也是你们的爸爸,也有养育之恩,是不是?”

  这话很明显,为了要钱。

  付知冬刚想说什么,马上被江祺截断。他似笑非笑地盯着付一杰,说:“江燕说了,那你也应该知道我们一分都不会给你。”

  付一杰冷下脸,想要发怒却硬生生按着,眉毛抽动得很滑稽。江祺忍不住发笑:“不过如果你能帮我个忙,回答我一个问题的话,说不定我会考虑一下。”

  “什么?”付一杰见有转圜余地,语气急切。

  “我有个男实习同事,”江祺脸色正经地开始胡说,“他呢,最头疼的事情是不育。我跟他说啊,我养父也是,但后来他还是有了小孩,有空我帮他问问看是有什么好办法。现在正好,您能不能分享一下?”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付一杰脸色再度难看起来。

  “不是吗?”江祺一副天真又讶异的表情,“江燕跟我说她去医院看过呀,她没问题,那不就是你有问题了?找了什么好医生呢,也让我同事知道知道,他愿意专门飞来中国的。”

  这场谈话最终以付一杰怒气冲冲地离开作为结束。江祺心情很好地吹了两声口哨,说对付这种人就得用点这种办法。

  槐城当然是没什么可待的了,本来付知冬想去西南看看方识椴,对方却说现在不在国内,正好见不到。于是他们就挑了几个地方节奏缓慢地旅游,直到香港。

  江祺带付知冬像每一个庸俗的游客一样走维多利亚港,坐缆车上太平山顶,抓别的游客给他们拍很傻的游客照。他们住在浅水湾那间别墅里,里头还有一些他们生父母的照片和资料,后来一并被收拾带走。

  白天他们偶尔去沙滩上晒太阳,或者一起去附近的露台餐厅,日子过得既快又慢。原本江祺的计划是在这里待一个月,毕竟他知道付知冬惦念这里很久。但付知冬听了只摇摇头,说一周就够了。

  中途发生了一起不大不小的波澜,江燕拨了个电话告诉他们付一杰死了,是在去实验室取亲子鉴定报告的路上因为车速太快出了车祸,他得负全责。

  江祺和付知冬对视一眼,继续听下去。江燕不知道内情,只是随口说了一句不清楚他为什么突然疯了似的要去做亲子鉴定。讲到这里又低低地笑,说她自己顾全付一杰的面子,从来没有揭露过这件事。他和他新老婆的小孩当然不可能是他的,现在这么一闹,所有人都知道了。随后又说自己看他遗孀孤儿寡母的去看了一眼,但那个女人身边有个男人陪着,想必是姘头,也就没多说话,看样子他们不会有难过的日子。

  末了听那边脚步声渐重,江燕说:“我躲着梁军出来打的电话,想着给你们一个交代也好。付一杰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人死了,以前的事情也就算了。我得回去了,你们……把这里的淤心事儿都忘了吧。”

  这通电话来去匆匆,如同捉摸不定的命运。江祺没想过自己当时的几句话能间接导致付一杰的死,他拧着眉头沉默下来。付知冬摸了摸他的脸,说这件事和他没有关系。

  江祺点头,又觉得付一杰挺可怜。这样的男人,每离开一个家庭竟然都将这个家解脱出来,解脱自他脆弱膨胀的自尊心,也解脱自谎言与幻觉。

  临走前他们去买明信片,准备寄回加拿大留作纪念。像上次一样,江祺只写了一句话,却没有给付知冬看。付知冬也不好奇,不怎么犹豫地写下一句,然后利落地投进邮筒,让江祺连偷看的机会都没有。

  “你刚刚贴邮票了吗,怎么感觉你好像忘了?”江祺觉得他动作太快,似乎连邮票也没贴。

  付知冬摸了摸口袋里的小纸片,微笑:“没有吧。”不知道是在回答前后哪个问句。

  走上连接机舱的空桥时,江祺才有要结束这次旅行的实感。他长舒一口气,仿佛身体也即将如同这架飞机一样轻盈地升空。第一次,他确信这是值得期待的新生活。

  他们在入口稍微等了一会儿,江祺看向远处起落的飞机,转头又看付知冬,牵起他的手晃了晃,在发动机的轰鸣噪音中凑近他耳边:

  “我写的是,Let's take a chance and fly away somewhere。”

  付知冬偏过头,顺势蜻蜓点水地一吻,依然不说自己写的内容。江祺被轻易迷晕,也就分不出心神追究。

  又等待了很久,飞机终于滑上跑道。香港越来越小,直至消失。

  那张未贴上邮票的明信片被故意遗落在邮筒底部,好像仅仅需要讲给这个安静的绿色铁皮箱:

  “我已經有愛人,香港無我嘅事。”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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