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始后悔,开始自厌,开始烦躁。 他干脆抬起手,狠狠咬向冯冬阳的手腕,趁他松手的瞬间,转身就走。 “宝宝!”冯冬阳叫了一声。 耿秋阳脚步一顿。周身的血液仿佛于瞬间聚到头顶,他像一只暴怒的狮子,杀回冯冬阳面前,瞪住他的眼睛。然而,在看清冯冬阳眼神的刹那,他就明白自己上当了——冯冬阳就是为了让他回来,才叫的那声“宝宝”。 他更加生气,毫不犹豫地扬起手,扇向冯冬阳的脸。 他是带着醉意的,冯冬阳却是清醒的,轻而易举地拦住他,于空中再次捏紧他的手腕。 “小秋,”他及时换了称呼,“我有礼物想送你,我带你去看,好不好。” “谁稀罕!”耿秋阳挣扎起来。 他拒绝沟通,冯冬阳便肉眼可见地黑了脸,顷刻间加大力气,扭着耿秋阳的手腕,朝他身后一拧,把他箍在怀里。 “冯冬阳你真他妈的混蛋!” 耿秋阳开始拳打脚踢。虽然以他的力气绝不可能反抗成功,但死不屈服是他的基本原则。 脚步声和嬉笑声传来,有人朝卫生间来了。耿秋阳计划趁机逃脱,结果在出声之前,冯冬阳就捂住了他的嘴巴。 他心里一凛,知道冯冬阳来真的了。 耿秋阳不比冯冬阳矮多少,但也许是瘦了的缘故,冯冬阳轻而易举地抱住他,三两下就把他拖进了卫生间,闯进一个无人的隔间,锁上门。 “听话一点。”冯冬阳说,语气里有威胁意味,眼神里溢出浓浓欲望。 耿秋阳停止挣扎,缓缓点头,冯冬阳便松了手。 耿秋阳轻喘着气,靠着墙看他,倏然笑了,说:“冯冬阳,原形毕露了吧?” 说完这句,他笑得更加开心,几乎有些得意。 “一会儿装温柔好哥哥,一会儿装深情前男友,累不累?早点露出这副畜生样子不是挺好?” 冯冬阳神色不动,朝耿秋阳压过去,两具身体紧紧贴在一起。 耿秋阳马上感觉到某些存在感极强的东西,抵着他的小腹,像一杆夺命的枪。他没躲,甚至挺腰迎了迎,脸上笑得更欢。 冯冬阳冷冷看他,说:“到底是谁原形毕露?你今天的样子,不仅爸妈没见过,我也没见过。我们不在的时候,你就是这样在外面鬼混的?” 耿秋阳瞬间收起笑容,质问道:“你怎么好意思把自己和爸妈并列在一起?” “那个女的是谁?还有那个男服务生,我看到你主动要他的微信。”冯冬阳突然说。 “关你屁事?”耿秋阳鄙夷地看着他,“我就是现在出去和人群交,也轮不到你管。” “别挑衅我,”冯冬阳压低声音,“只要我想,我随时可以操你,因为你一定会配合。”说完,他径直探向耿秋阳的下半身,拍了拍他已经半硬的阴茎。 耿秋阳瞬间暴怒,感觉自己快要发狂。他一把抓住冯冬阳的腰带,想解开皮扣。因为酒精的缘故,他的动作不利索,半天没解开,便干脆去解自己的腰带,怒道:“你操啊!我现在就脱光了给你操!” 冯冬阳一惊,捂住他的嘴,轻声说:“外面可能有人。” 耿秋阳笑了,拽开他的手,压抑着音量,颤声说:“怎么,你也有怕的时候?刚刚拖我进来的时候没见你怕啊,当年按着自己亲弟弟操的时候也没见你怕啊,你享受得很呢!” 他的声音不大,气息却越来越急,像没有泪的哭泣。说到最后,他的语气里听不出多少愤怒了,几乎全是痛苦。 那些重逢激起的懊悔,那些在家没办法发泄的怨愤,在此刻,被他倾吐了个痛快。 冯冬阳怔住了。片刻后,他两手捧住耿秋阳的脸,指尖冰凉,微微颤抖。 “宝宝,你不能这么下去,”他轻声说,“发生的已经发生了,你不能永远活在悔恨里。” 耿秋阳看着哥哥的眼睛,几乎可以百分百地确认,这一刻,他们心意相通,无需多言,也能明白对方的想法、共情对方的感受。 如果他们只做兄弟,那一定是最让人羡慕的兄弟,是可以相与为一、生死与共的兄弟。 可他们偏偏想做爱人,于是犯下罪孽。 于是,他们连兄弟也做不成了。 “宝宝,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一定都是我的错,”冯冬阳的眼眸流溢着深不见底的情愫,“宝宝,再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让我爱你。” 耿秋阳听到那声“宝宝”,又听到那句“让我爱你”,心里难过极了。他急促地呼吸,可能因为情绪太过激烈,他胃里猛然一阵不适。 “怎么了?”冯冬阳察觉到不对。 话音刚落,耿秋阳推开他,扑到马桶边吐了起来。 耿秋阳感觉自己快死了。每次觉得已经吐完的时候,胃里总是再一次翻江倒海。吐到最后,他嘴里一阵苦味,似乎胆汁都吐出来了。 冯冬阳不吭声了,轻轻抚着他的后背,眼里的情绪逐渐沉淀,重回幽静深邃。 突然,门外传来叫喊声。 “秋阳!秋阳你在吗?” 似乎是卢文屿的声音。 “你看看隔间里呢,挨着看一看!”有个更远的女声传过来,是萧雅琪,大概正站在卫生间门口。 耿秋阳瞬间清醒了,站起身,拉住冯冬阳的手,无声地摇头。 他不在乎陌生人听到他大喊“我脱光了给你操”,但他在乎被朋友知道自己和亲哥锁在同一个厕所隔间——他害怕被怀疑,害怕罪行被揭露。 冯冬阳与他恰相反,十分淡定。他整理好着装,又给耿秋阳整理裤子。 “小秋,你知道吗,”他看着耿秋阳的眼睛,“人们一般不会怀疑一对亲兄弟,会有除了兄弟以外的关系。” 他冷静地说着残忍的话,轻描淡写地把他和耿秋阳划进“非一般”的行列。 耿秋阳知道,他一定是故意说这样的话。他在逼自己接受现实。 可是,现实这种东西,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接受的啊。 激荡着的情绪纷纷褪去,只剩一团浓重的委屈,在耿秋阳心间缓缓化开。像一滴墨汁,染黑一池清水。 冯冬阳打开了门。 卢文屿刚好走过来,看到门开,连忙凑近,接着“啊”地叫了一声。 “在吗?”萧雅琪在门外喊。 “在!”卢文屿应了一声,看看耿秋阳,看看冯冬阳,问:“这是怎么了?” “他吐得厉害,我刚好在卫生间,过来给他拍了拍。”冯冬阳说。 “哦,你是他哥,我知道,他说过。” 冯冬阳点点头,扶着耿秋阳朝外走,说:“他酒量还行,但是胃没那么好。” 门口遇到萧雅琪,冯冬阳又解释一遍,萧雅琪也没有任何怀疑,甚至感叹道:“有个哥真好。” 耿秋阳一句话也说不出,干巴巴地望着身外的人与事,像瘪了的气球,像晒干的浆果,像冻伤的玫瑰花。 萧雅琪凑到耿秋阳面前,仔细瞧了瞧,说:“秋阳,你脸色好差,之前就算喝吐也没见你脸色这么差啊,是不是生病了?” “他前几天发烧来着,可能没好利索。”冯冬阳说。 “我们工作区域有间休息室,要不要先过去躺一下?我给他倒杯热水。”卢文屿凑过来摸了摸耿秋阳的额头。 冯冬阳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把耿秋阳揽到自己身边,说:“不用,我送他回去,你们继续玩儿。” 先前听到这样心怀叵测的话,耿秋阳总会附以冷笑,可现在,他却笑不出了。他仿若置身事外,眼睁睁地看着萧雅琪说:“太好了,那我就放心了,交给你了。他今天是陪我来的,搞成这样,真是不好意思。” 冯冬阳摆摆手,示意没事。 于是,耿秋阳就这样跟着冯冬阳离开了酒吧,没有任何人,怀疑他们的关系。 作者有话说: 下章预告:分手。
第9章 决断 【世上有那么多光,偏偏无法把他照亮。】 冯冬阳说得对,人们不会怀疑一对亲兄弟,会有除了兄弟以外的关系。 可是,这份“不怀疑”无法给耿秋阳任何安全感,只让他感到更深的绝望。 因为“不怀疑”,意味着“不应该”。 出了酒吧,已是凌晨一点。 深夜的城市像病了一样,仿佛一片荒野中了黑夜的毒,长出钢筋混凝土的肿瘤。 耿秋阳想起三年前的分手。那也是个深夜,北京也是这样,冷冰冰、病恹恹,容不下他的爱情。 其实严格来讲,那只是他单方面的分手。可即便是单方面的,他也分得极不容易,花费了整整一年,犹如断骨抽筋、剥皮去肉。 一切始于一个女人。 她叫苏倩倩,是冯冬阳的学妹,与他合伙做外贸生意,一起捞到第一桶金。 喜欢冯冬阳的女人不少,苏倩倩是其中最特别的一个。 她了解冯冬阳,懂得蛰伏,懂得运筹帷幄。 所以她首先攻略的,是耿秋阳。 耿秋阳那时还活在冯冬阳缔造的童话爱情里,对外界不感兴趣。可苏倩倩有本领,硬生生地闯入他的生活。 她会在冯冬阳加班的时候,约耿秋阳吃饭。她总是有求于耿秋阳,比如帮忙要某位教授的联系方式,帮忙联系学生会,帮忙建立校园团购群……说出请求后,她还会加一句:“冬阳很拼,我不能拖他的后腿。”耿秋阳便自然地觉得自己是在帮冯冬阳,越来越拒绝不了她的请求。 后来,她开始拎着食材上门做饭。“老家给我寄的鸡鸭,我一个人吃不了,听冬阳说你不会做饭,刚好我做饭,咱们一起吃。”她总是这样解释。 她成为了耿秋阳唯一的朋友。 终于有一天,她向耿秋阳讲述暗恋心绪,请求他帮忙追求冯冬阳。 耿秋阳心里炸起惊雷,脱口而出:“他是我的。” “嗯?”苏倩倩没听懂他的话,“他是你的?” 耿秋阳猛然愣住,半晌没答话。 “他是你哥?”苏倩倩说,“我知道啊,他对你最好了,所以这不是让你帮帮我嘛,你要是肯帮我,我肯定能攻略他!” 耿秋阳想解释,却说不出话来。直到这时,他才切实地明白,自己的爱情是多么见不得人。 他一直活在冯冬阳编织的美梦中,没察觉到自己面前摆着潘多拉的魔盒。 等他察觉时,苏倩倩已经掀开了盒盖。 从此,耿秋阳的目光不再局限于自己的爱情,而是看向身外,并对外界的一切反应保持高度敏感。 他发现邻居们知道苏倩倩,以为她是冯冬阳的女朋友。 “你嫂子没来给你们做饭吃吗?”邻居是这样问的。 而耿秋阳呢?他当然没办法说:“她不是我嫂子,我才是她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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