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严昭礼喝红枣豆浆,他笑了:“昭礼这孩子和家河特别像,都爱吃枣,而且不爱吃青枣,只爱红的。” “我也爱吃枣。”严卓立蹲在椅子上晃来晃去,手里的小包子抓成一个肉团儿,“我喜欢吃脆枣,刚从树上摘下来的最好吃。” “外头有卖枣的。”严正港喝着豆浆,对小儿子说,“快点吃,吃完爸爸送你上学,给你跟哥哥买点水果。” 林雁生昨晚的气,一听严正港给俩儿子买水果,立马挑起眉毛:“我告诉你啊老严,买东西就买东西,你甭稍家带口的。听见没有?” “收家带口什么意思?”小皮猴子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收谁的家?带谁的口罩?” “捎家带口。”林雁皱眉纠正他,“吃饭别说话,我跟你爸说事儿呢,你听着就行了。” 严卓立撇撇嘴,瞧见哥哥吃麻团,从他手里撕过来一半:“嘿嘿,我也吃。” 严昭礼笑笑,一摸弟弟脑袋,麻团泡进豆浆,几口喝完上学去了。 严正港见大儿子拿书包,急忙放下豆浆:“你有几本书在茶几上,内书包湿了,我给你掏出来晾着,没放回去。” 他要去给儿子找东西,林雁出声:“让他自己拿。多大的人,还得爸爸妈妈伺候啊?” 严正港看她一眼,“你这话说的可没水平,什么叫伺候?我自己儿子,多照顾应该的,乐意。” “你不光照顾自己儿子乐意,别人家的你也稀罕着呢。”林雁阴阳怪气的扔下一句,啪地摔了筷子,倔强上楼。 “嘶——”严正港倒抽一口气,“真要命了。” 大清早就找茬,林雁什么毛病啊? 回头帮严昭礼拿了书包文具,严正港拿起车钥匙,“你弟弟上学还有一个小时,爸爸先送你。” “我自己骑车去就行。”严昭礼从他手上接过来书包,“我妈说的对,我跟我弟都大了,您老把我们当小孩哪行。” “你就是七老八十,跟你爸一比,不照样是小孩儿?” “哎哟,您就惯着我们俩吧,到时候衣来伸手,真成俩少爷了。”严昭礼抿着嘴笑。 这个大儿子方方面面都像极了故人。 严正港看了严昭礼一会,颇有感慨:“唉,你妈呀,跳舞挺好,做人……”话不能说,他只好摇了摇头,“算了,不说她。” 父子俩前后出门。 严正港站在台阶上,看严昭礼背上书包,长腿往山地车上一迈,头盔也系上,冲人笑着挥手:“慢点,注意安全。” “走了爸。”严昭礼自行车拐一个弯,想起什么,回头看严正港,“对了。” “嗯?”严正港看儿子有话要说,从台阶上下去,“怎么了。” 说也对,不说也对。 严昭礼犹豫再三,朝二楼看了一眼,跟严正港小声说:“您毕竟是有妇之夫,跟文叔叔还是保持些距离比较好。毕竟我跟我弟都这么大了,您真怎么着,我妈心里肯定难受。” 严正港一愣,大笑着问儿子:“臭小子,你觉得我和你文叔叔能怎么着?人家有老婆,有闺女,小沁一还长得那么可爱,他光顾自己家里人都忙不过来,能顾得上我啊?何况爸爸处境一样,天天忙活你和你弟弟就够累了,又不是小孩,不至于没分寸,你根本不用担心这个。” 严昭礼隐约猜出些什么。 可严正港这么说,他又没办法追问下去。 毕竟是父辈的事,严正港的从前他没怎么参与过,爸爸又不怎么在家,他还是相信严正港不会乱来的。 于是话咽下去,他不再多说。 其实不管本身如何,他都不应该开这个口。 严昭礼心思细敏,他既不随林雁热辣直爽,也不随严正港风流不羁。这个孩子说不出像谁,很多问题上他都能以旁观角度去看待,因此父母吵架,他感到格外的手足无措,又没有办法。 骑上山地车出门,帅气勃发的身影很快不见了。 送走大儿子,严正港回屋。 陪小儿子吃了一个小时的饭,又磨蹭一会,文家父子俩还是没回来。 他心里渐渐怀疑,文家河是不是又受什么刺激,带着闺女去跳河? 掏出手机想打电话,想起妻子这几日连续发脾气,怕架吵起来,索性又收起手机,催促严卓立赶紧穿衣服,开车送儿子上学。 他这两个儿子打小路线就不同,老大严昭礼学习成绩好,各方面发展优秀,从小读公立学校,竞争压力虽大,却能学到不少文化知识,是个学者。老二严卓立是个小皮猴子,文化课虽然基本的都能听懂,但错题不少,不愿意听的时候干脆就不听,撕个小纸片剪两个小人儿能玩一节课,谁说也管不住他。 严卓立出生身体不好,长大好不容易养过来,又有多动症。他没法儿上正常学校,严正港就跟林雁给他找了个私立学校,马术游泳网球乱七八糟什么都学,只要小皮猴子不惹事,功课能考80分往上就算不错。 早晨送孩子上学的特别多。 严正港才开两条街,就被堵在马路上。 以前上班没觉得什么,送孩子上学被堵,莫名其妙,他心里一股阴云压着,整个人都是烦躁的。 总觉得,再这么堵下去肯定就晚了。 到时候林雁又要事儿多逼逼他。
第24章 | 二十四 【-】 严卓立很少坐爸爸的车上学。 今儿难得一坐,他看什么都新鲜, 等红灯,一把摘下来后视镜上挂的平安扣,捧在手心里玩。 俩孩子从小长到大,严正港很少在身边陪着。 见严卓立对一个平安扣这么感兴趣,做了勾唇。满脸慈爱地捏捏儿子:“喜欢吗?” “这是谁送你的?”严卓立问。 “挺多年前的东西了。”严正港看着那已经掉色的平安扣,“还是十几年前跟你文叔叔去山上拜佛,跟一个老师傅求的。” “文叔叔也有一个。” 严正港目视前方,以为小儿子是问他有没有,说:“文家河应该没有。当时我开着车,这东西还是他给我求的,说是放车上保平安。其实说白了,只是封建迷信,图个心安罢了,未必就管用。” “文叔叔也有这个。”严卓立把平安扣乖乖挂在后视镜上,自顾自说,“我看见文叔叔有,一模一样的。” 严正港看儿子,“你是不是看错了?怎么会呢,都多少年了。” 当时在山上只求了一个,文家河怎么会有。 肯定儿子看错了。 文家河总不至于这么多年再故地重游再求一个,只为跟他凑成一双。 太不现实了。 “我没看错。”严卓立看着平安扣一晃一晃,自我催眠似的,“文叔叔就是有,他今天早晨带妹妹出门的时候挂在脖子里,我看见了。” 严正港心头扑腾一跳,问严卓立:“你看见文家河带沁一出门了?” “是啊,文叔叔还拿了自己的东西。我让妹妹留下来,说保姆晚上做好吃的,文叔叔不肯,说妈妈会生气,然后就走了。” 严卓立一句话还没说完,严正港脸色骤然变了:“刚才怎么没说?” 他忽然发脾气,把小皮猴子吓一跳:“刚才爸爸没问。” “那我吃饭时候是不是问了?”严正港瞪着眼睛,一股无名之火,“那时候怎么没告诉爸爸?” 严卓立嘴角朝下撇成一个括号,眼睛里铺满水汽,说哭就哭:“爸爸骂我了!原来你送我上学就是为了骂我呀!” 小儿子一哭,严正港万针扎心,又难受又无助。 严卓立就是个小孩儿,打小没挨过他骂。六岁尿在他衬衫上,他都不带生气的,笑呵呵拿去洗干净,说小孩最干净,尿就尿吧。 俩儿子这一点上真让林雁说准了,甭管大的小的,有脾气就是他严正港给惯的,不假。 儿子一哭,严正港没辙:“爸爸不是骂你,别哭。” 严卓立躲开他的大手:“不让你给我擦眼泪,我就要哭,我讨厌严正港了,我真的讨厌你了。” 看样子真是气的不清,连名带姓叫他,得多大仇啊? 严正港又生气又好笑,捏着儿子小脸蛋硬把眼泪给他擦掉,哄着说:“爸爸不是骂你,也不是责怪你。文叔叔遭遇了很不好的事,他跟妹妹没地方住,沁一妈妈也把他的房子抢走了,爸爸就是因为这个才让他们俩在咱们家住,不然我着急什么呢?还不是怕他们俩想不开,去做更不好的事啊。” 严卓立一抽一抽的,“妹妹的妈妈为什么那么坏?她为什么要抢走房子?她不喜欢妹妹吗?” “应该是吧。”严正港跟儿子讲话直来直去,大律师作风明显,也不会说谎,“妹妹跟你一样是个特殊宝宝,爸爸有钱,爷爷奶奶也疼你,所以你过得很开心,打小要什么有什么。但是妹妹不一样,文叔叔经济条件没那么好,也没办法带妹妹去做高额的康训,所以她妈妈可能觉得不值得了,就不想再继续过日子,和文叔叔,还有她的女儿沁一。” “那怎么办呢。”严卓立好像明白过来为什么爸爸生气了,“是不是文叔叔走了,就要带妹妹睡大街?” “可能是吧。”严正岗看向窗外,“他昨天就说要走,怕你妈妈不高兴。没想到这么固执,到头还是没劝住。” 严卓立又不明白了:“为什么文叔叔在家住,妈妈会不高兴?妈妈是很坏的人吗?她为什么这么不善良,不愿意帮助贫穷弱小的人?” 严正港被儿子一句话问住,张开嘴唇却说不出半个字。 对林雁,他的感情很复杂。妻子没有做错,也没有必要像他一样收纳流浪的文家河父女俩。从根本来说,林雁是有资格生气的,因为这个房子也是她的家,而收留文家河父女俩严正港却没问她。 严卓立的世界非黑即白,他不能接受中性的认知。 人要么好,要么坏,没有又好又坏的,那太不现实了。 严正港跟儿子讲不明白,最后只能说:“你妈妈不是坏人,她只是太辛苦了。” 夫妻半辈子,该演的戏一场不落,该有的感情分米皆无。 他和林雁之间的支撑点只有钱和严太太这个名分,甚至为了糊弄老爷子,很早领的那个结婚证都是假的,因为他当时叛逆,不愿意真顺着长辈意思结婚,就找人干脆造假。 前方车子启动,严正港跟随车流把儿子送到学校。 门口有不少商店,外面摆着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小学生最能被吸引,摊子前围了一大堆。 严卓立下了车,书包也不拿,直奔捏捏乐的筐子去,蹲在一群小屁孩中间跟他们一起看。 严正港没喊了两声他不理。 没办法,拎着儿子书包下车,“卓卓,上个学连书包都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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