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宇南和任清华他们明显就是普通家庭,但一般只要父母有个稍微正儿八经的正式工作,就不至于到安浔这种连睡觉时间都没的地步。 一般来说,家里穷也不需要学生没日没夜打工吧。 顶多就是零花钱少点儿。 但是这个问题显然不适合直接去问安浔。 闫贺安打开手机,纯粹是突发奇想地试着在浏览器检索安浔的名字。 排除同名同姓的,倒是真有不少关于安浔的信息。 “我去,真牛逼。”闫贺安边看边低声感慨。 安浔在学校荣誉栏上有照片,闫贺安是知道的。 但他注意力全在照片上,压根没仔细看安浔到底获了什么奖。 这一大溜比赛奖项头衔拉下来,看得闫贺安脑袋嗡嗡的。 他哥也搞这些,闫贺安多少有点儿了解,一般参加这种比赛的都是主攻一科,通过一试二试会有专门的集训,参加夏令营冬令营什么的。 安浔忙着打工,应该没时间参加集训。 有些人牛逼真的是生下来就牛逼。 比起送外卖这种大多数人都能干的兼职,安浔更合适的明显是脑力劳动。 闫贺安皱眉。 参加竞赛没奖金吗?奖金不能代替打工吗? 他在网上搜了半天,看完一整个无语了。 他哥参加这些图的是名,不图钱,所以完全没提起过。 市内、省内、全国范围的比赛自然有差别,不同地方奖金不一样,首都的学生拿到的奖金是最高的那一档,像临城这样不知名的小破地儿,市一等奖估计连一千块钱都没有,省一等奖也没几个钱。 怪不得安浔不参加这些了,他暑假光送外卖送得多的话都可能月工资小一万了。 安浔是学生又不是商人,没成本纯靠脑子能赚到钱的方法就算有,他也不知道。 这并不是说安浔笨,很多时候都不是人不够聪明才生活的辛苦。 而是从一开始,人和人之间就有巨大的“信息差”。 能接触到的信息量决定一切,这句话并不是说说而已。 闫贺安第一次后悔自己没有仔细听爸妈说那些艰深晦涩的东西。 他听不明白,也不感兴趣。 但他爸妈言语间透露出来的细枝末节,说不定就能给安浔一些启发。 如果安浔是他爸妈的孩子……大概比现在要更皆大欢喜吧。 爸妈绝对会喜欢安浔这样的儿子。 而安浔听他们说话的时候,大概也不会像他一样觉得无聊,而是能从中获取有用的信息,成为更厉害的人。 可惜。闫贺安想,他这辈子也成不了这样聪明的人。 他也帮不上任何忙。 *** 晚上接近十一点钟,安浔把手套摘下来,从口袋里把手机摸出来。 闫贺安下午给他发了条[你先忙]的消息,就没再给他发,多半是怕打扰他上班儿。 刚送完最后一单,他没着急立刻离开,坐在车上看有没有消息。 文静雅给他拍了晚上吃饭的照片,安浔先给他妈回了一个[赞]的表情,跟她发了条说自己送完下班了,让她放心先睡就行。 回复完文静雅,安浔点开闫贺安的头像。 一条新消息。 [地球球草:还没下班吗?[探头.jpg]] 半小时前发的。 安浔给他回复。 [Anx.:刚送完今晚最后一单。] 他刚发过去,对面就像是一直在等他的消息一样,立马拨了个语音通话过来。 安浔接了。 “喂?” 对面劈头盖脸地急飕飕发问。 “你吃饭了没?” 安浔还没回答,对面就又补充了一个问题。 “该不会午饭都没吃吧?” 安浔从闫贺安的语气里,都能想象到他现在的表情。 他笑笑,语气里听不出什么变化:“午饭吃了,晚饭还没。” “我就知道。”闫贺安一副早有预料的口吻,“我就不问你午饭吃的什么了,省的高血压。你现在在哪儿呢?” 安浔下意识看了眼四周:“临南小区。” 闫贺安匆匆回复,语速飞快:“你在那儿等着别动……不对,你就近找个能坐着的室内待着,我到附近之后再给你打电话。” 跟安浔一块儿上课好多天了,闫贺安知道这个时间点安浔都让他妈先睡,他不回家也没什么关系。 安浔记得进来的时候看见个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肯德基:“大晚上的你来找我干什么?” “我饿了,找你吃宵夜。”闫贺安话音落下传来开门关门的声音,然后他把电话给挂了。 火急火燎的,挂得比谁都快,生怕被安浔拒绝。 安浔看了眼被挂断的手机界面,怔了一会儿,戴上手套骑着车去了附近的肯德基。 半小时后,闫贺安给他打电话。 “哪儿呢,我到了。” 半夜还开门亮灯的地方挺好找的。 闫贺安坐在网约车后排,降下车玻璃,朝着面向玻璃窗外坐着的安浔招手,示意他出来。 他下车开了后备箱,帮安浔干脆地把车子勉强塞了大半进去,在app上修改目的地:“走吧,去吃宵夜。” 闫贺安宛如一个业务熟练的人贩子,拐着安浔就上了车。 俩人在凌晨十二点前进了海底捞。 坐下之后,安浔才注意到闫贺安还带了个黑色的包。 他还没问出口,就看到闫贺安从包里拿出了一个相机。 “咔嚓——” 猝不及防的,闫贺安自然地举起相机,给安浔拍了一张。 一面对镜头,安浔就有点儿僵硬不自在。 他抬手挡住镜头:“拍你自己,别拍我。” 闫贺安从善如流地把相机递给他。 “好啊。”闫贺安纯属给个台阶他就顺着蹭蹭往上走,“那你给我拍。” 安浔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过去。 他平时不拍照,也没用过相对专业的相机,微微皱着眉研究了一会儿。 算了,摁快门就好。 安浔对拍照这种事儿没什么经验,他举起相机,透过镜头对准闫贺安。 闫贺安撑着脑袋看着他,比了一个傻不拉几的“V”。 “咔嚓”。 安浔低头去看照片效果,希望他没有把闫贺安拍的太像个二傻子。 他往前摁多了一下,看见了刚刚闫贺安给他拍的那张。 刚刚闫贺安抓拍的那张明明没仔细斟酌就按了快门,拍出来的却意外的很不错。 那种模糊不像是因为技术问题造成的,反倒像是那种特意处理的卡帧效果。朦胧,带着意识流的氛围和美感。 无意识再往前翻,安浔的动作微微一顿。
第30章 照片上是他本人, 但他完全不知道闫贺安在拍。 安浔知道闫贺安有带相机去过学校,连绵的秋雨下个没完,闫贺安说初秋和晚秋的雨最值得记录, 抱着相机这拍拍, 那拍拍。 教室里的白炽灯映在窗户玻璃上,薄雾蔓延。窗户的倒影里安浔趴在课桌上睡得人事不省, 闫贺安手里的签字笔戳着玻璃上安浔的脑袋,相机挡住了他本人的上半张脸, 但能看见他露出来的八颗小白牙。 看别人睡觉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 笑那么开心。 “我能看看你拍的照片吗?”安浔伸手敲敲闫贺安前头的桌面,晃了晃手里的相机。 闫贺安摸出手机跟睡不着的路知玩挖矿小游戏,大大方方地摆手:“随便看。” 他显然也不怕安浔知道自己偷偷拍他睡觉来着。 于是安浔继续往前翻。 闫贺安拍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 很有生活感的照片。 窗台上放着一些张尧让同学们从家里拿的小绿植,胖乎乎的多肉,圆滚滚的小仙人掌,好养活的绿萝, 长发公主一样的吊兰。 不值什么钱,却能给人好心情, 扑面而来蓬勃旺盛中透着点可爱的生命力。 翘起的地砖上趴着一只淋雨的蜗牛。 个头很小, 完全是个豆丁。 一滴微不足道的雨水对小小的蜗牛来说, 是一场倾盆大雨。 韩宇南偷看余宙的作业狂抄被抓包。 闫贺安用相机如实记录在案, 随时可以跟张尧大义灭亲检举, 让韩宇南心甘情愿喊“哥”的把柄加一。 任清华携其吃货同桌秦莫莫, 上历史课时偷吃肉夹馍, 惨遭闫贺安抓拍。 整个照片的构图囊括了很多人, 仔细看的话能发现很多“小秘密”。 韩宇南转着笔没在听课,看的方向显然不是奋笔疾书的历史老师, 而是鬼鬼祟祟偷偷吃东西的任清华。 范年热切充满求知的眼神看得各个任课老师直冒冷汗。 学委冯荏桌洞里有一份猫粮。 等等。安浔:? 安浔摸摸下巴若有所思:唔。 他大概明白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 学校里的猫学长小黑一个假期过去,不瘦反胖。 任清华以为是安浔喂的,安浔表示他忙着养活自己,假期没有时间来溺爱学长。 被全班吐槽“抠门冯”的冯荏,意料之外的挺有爱心。 还是溺爱型,小黑原本矫健优雅的身姿一去不复返,现在完全是毛茸茸的小胖子形象,猫设都从上蹿下跳变成好吃懒做了。 安浔摇头。 下一张。 他摁在相机按键上的指尖停住。 那天晚上下雨,他迷迷糊糊睡着了。 照片上闫贺安抱着吉他,跟安浔睡着的样子合影,扁着嘴比了个V。 安浔抬头看了眼正叮叮当当玩挖矿小游戏玩得不亦乐乎的人。 这么喜欢在别人睡觉的时候合影,纯纯小学鸡。 再之后是安浔在炒菜。 油烟机开着,加上油锅噼里啪啦,安浔完全没留意闫贺安在后头拍照。 还有几张是安浔知道的。 比如闫贺安拍他吃东西。 他叼着筷子伸手去挡镜头的照片,闫贺安也没删掉。 一张张看下来,不得不说,闫贺安很会拍。 他在不涉及课本知识的领域都很有灵气,同一台相机,安浔拿着闫贺安的相机拍照,拍出来的照片缺乏闫贺安那种独树一帜的风格和质感。安浔形容不来。 大概是在闫贺安手里,拍出来的定格照片就像流动的电影画面,扑面而来的故事感。 有一点安浔认证闫贺安说得有点道理。 拍照确实能够定格一部分记忆。 很多看似微不足道、轻易就会被忘记的瞬间,在看到照片的那一刻,丢掉的记忆像被定位系统捕捉一般,从被遗忘的角落里飞快地跑向他。 这种感觉挺不赖的。 火锅上来了,鸳鸯锅。 闫贺安接过相机放到一边,他捂着肚子发了条语音给路知,就开始用饿狼扑食的眼神盯着那盘生肉猛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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