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屿舟象征性地看了眼电脑,有些迟疑,“有事吗?” “上来给你送点温水。”周诺禾示意自己手里的水杯,看他没吭声,又试探地问,“有时间陪我去院里走走吗?” 方屿舟诧异地抬头,错愕几秒后笑着点了点头,他接下对方手里的杯子,回身放在书桌上,顺手拿起手机。 院子里很安静,泳池上泛起水纹,脚下的青草沙沙响,周诺禾侧头看身旁的方屿舟,有瞬间恍惚。 她刚刚在楼下看电视,都没有注意楼上的动静,方屿舟已经洗过澡了,此时身上的沐浴露味道取代了白日的香水味,他穿着长袖真丝睡衣,头发柔软蓬松,乖顺地搭在额前。 很像少年时期的他,沉默,顺从。 周诺禾看了一会,忽然开口说:“你很像你妈妈,皱眉、笑、发呆和走神都很像。” 在方屿舟成长的这些年,很少有人会提周清禾的名字,也不会在他面前缅怀这个人。 所以方屿舟听到这句话很惊讶,他先是沉默地听对方继续说话,而后才淡淡回应一句,“是吗?” 对于他的反应,周诺禾并不意外,她同方屿舟在泳池前的长椅上坐下,目光哀伤地盯着某一处,半天才哽咽着说:“如果没有那场意外,现在她也一定会像我一样陪你坐在这吧。” 方屿舟依旧面无表情,他不痛不痒地反问道:“会吗?” 周诺禾没有立即回答,她望着荡起波纹的池面,过了好久才说:“一定会的。” 方屿舟鼻子哼出一声冷笑,他也不是刻意为之,但听到这句话他第一反应竟然是滑稽,简直可笑至极。 “你很久没去看你外公了吧?”周诺禾说到这停顿了片刻,转头看方屿舟的表情,“我知道你恨他,但是这些年,他每次给我打电话,我都能听出他的悔意。” 方屿舟依旧沉默着,垂下眼眸,仔细地想周诺禾的话。 方屿舟长这么大,只挨过一次打——周久辰打的,他肩膀的病根就是当时留下的。 周清禾出事那年,方屿舟才六岁,一夜之间母亲离世,父亲消失,他在周家的宅子里,被周久辰抵在桌子上打,下狠手,血从他口腔和鼻子里往外冒,他嗓子发不出声音,身体也觉得麻木。 为什么呢?因为他把周清禾的死归结在他头上。 是他夺走了自己母亲的生命。 如今,方屿舟已经不逃避谈论这些话题了,他神色如常,仿佛那些不是他的经历,他开口问:“你觉得他这些年怎么看我的?” 周诺禾不明白他的意思。 方屿舟继续问:“那你觉得他会承认自己错了吗?” 周诺禾盯着他的双眼,心疼地皱眉。 方屿舟苦笑了下,他站起身,眼睛看向别处,“他从来没爱过我这个外孙。” “小舟。” 方屿舟声音微颤,“她也没有。” 周诺禾愣在原处,她知道方屿舟说的“她”是谁,所以张嘴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只能忍着心痛说了句:“小舟,对不起。” “小姨,谢谢你。”方屿舟放松下来,整个人也逐渐温和起来,抬手搭在她肩上,“但这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也不想再提。” 天晴了,月亮爬上正空,时间也快十二点,两个人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周诺禾注意到他老看手机,于是用责怪的语气说:“这么晚了还不准备休息,还处理工作?” 方屿舟连忙摇头,他还真不是处理工作,只是不知道作何解释,平日这个时间,李时衍总要信息轰炸一轮,说些有的没的,但今天到现在都还没有动静。 片场收工后,按道理李时衍已经回酒店了,难不成还有其他安排? 方屿舟可能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嘴角牵出一抹浅浅的笑意,抬眼瞬间,撞上周诺禾的目光。 “没有,我准备上去就睡。”方屿舟竟然有些心虚,他把手机别在身后。 周诺禾疑惑地皱眉,倒也没仔细再问,让他上楼好好睡一觉。 方屿舟难得露出乖巧的表情,他攀上周诺禾的肩膀,像少时每一次撒娇那样,“好,我听小姨的。” 方屿舟去书房把电脑关上,屏幕暗下去前,他坐在椅子上出神,少顷,缓过神又环视书房里四面的书架。 方屿舟小时候很淘,嘴还碎,像是一本行走的十万个为什么,不过方听远没时间在家照顾他,家里只有周清禾,可周清禾从来不和他说话,也不看他,就好像他是个透明人。 为了防止他发出声音,周清禾就给他买书,让他在房间里看,那时候小,他只能看懂图画绘本,没有人说话,他就一个人和书里的小动物说话。 后来,到了能看懂文字的年纪,有了可以说话的伙伴,周清禾却死了,方听远也不要他了。 作者有话说: 下章见面摇车嘿嘿??
第27章 探班&吃醋 中秋假期前一天,启辰大厦一楼大厅格外冷清,几位来拜访的客户从咖啡厅出来,苦香的味道顺着大开的门飘出来。 方屿舟送客户下楼,折返电梯前把手机调回正常模式,他注意到屏幕右下角有个红点,点开后,是李时衍的未接电话。 方屿舟看了眼时间,接近中午,两点半的机票,现在上去收拾东西,在机场吃个饭正好赶上。 拍摄地刚下过暴雨,晚上风大,方屿舟穿着件长袖衬衫,他没带什么行李,看着不远处打双闪灯车子,径直过去拉开车门。 司机见有人上车,扭头看了眼,看清是谁后,规规矩矩叫了声“方总”,然后启动车子。 片场刚刚结束下午拍摄,演员们去休息区吃饭,现场相对的有些嘈杂,李时衍避开喧闹的人群,走到戏里主角的家。 房子是老式的二层自建房,为了显得更老旧,所以墙面上又用彩色粉笔涂了很多地方,李时衍找了把凳子,挨着墙边坐下,他动了动僵硬的脖子,昨晚没睡好,一整天都跟丢了魂一样,到现在都没缓过来。 想到昨晚失眠的原因,李时衍顿时红了脸,他捂住脸,颅内神经却异常兴奋,不断地主动帮他回忆,眼前又浮现出方屿舟自慰高潮后的脸。隔着手机屏幕,方屿舟唇角牵出几条长长的银丝,眼神迷蒙恍惚,双腿大张坐在他的枕头上,抬高屁股分开臀瓣,用前不久送给他的钢笔和跳蛋自慰。 不可描述的画面因一个声音中止。 “衍哥?”杨北佑的声音从楼下传上来,“衍哥,你在上面吗?” 李时衍累得不想说话,就没搭理他,结果半天都没再听到声音,这不太像杨北佑的性格,李时衍坐直身子,仔细听楼下的动静。 李时衍走到窗户旁,有个小书桌在他前面挡着,他稍一抬腿,坐在桌沿上,探出半个身子往下看。 编剧和副导演站在楼下,杨北佑正杵在他们身旁,抬头朝他眨眼示意,手指在身侧指了指一旁。 方屿舟站在他们中间,他穿着剪裁合身的白衬衫,下面一条西装裤,两个袖口整齐地挽到手肘之下。 他轻抿着双唇,视线穿过人群,抬头往上看了一眼,和李时衍有一秒猝不及防的对视。 李时衍呼吸一瞬间滞住,他愣了愣,而方屿舟已经收回视线,和身旁的副导演在说话,间隙又朝他看过来,眼底晕着最后一点天光,勾了勾唇角。 他是来找我的吗? 李时衍这样想,耳尖漫上一点绯红,但他没太察觉出来,只觉得耳朵尖热热的,撒娇似的,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屿舟哥...” 晚上是男女主陈默和荆遇青的亲热戏,地点在陈默家前面的车内,没有直接的怼拍镜头,也没有过多对话,要通过两位演员的神态和微表情来体现性张力。 雨景已经布置好,清场后镜头外的声音就越来越小,只有化妆师整理主演衣服的摩擦声。 助理给方屿舟搬了椅子,他坐在导演身后不远处,还没见过李时衍演戏呢,他好奇地朝那边看。 这一段的是陈默受邀参加荆遇青的家庭聚会,饭后被荆遇青父亲羞辱,荆遇青与父母争吵跑出来送他回家。 李时衍穿着白色松垮的衬衫,领口的两个扣子没扣,衬衫下摆扎进皱巴巴的西装裤,小臂上搭着同样皱巴巴的西装外套,粗糙的材质和剪裁,甚至算不上正经的西装,但即使是这样,穿在他身上依旧很养眼。 一切准备就绪,两位演员站好位,导演比了个手势,场记打板,拍摄正式开始。 淋着雨的镜头一遍过,接下来是重头戏,俩人坐在车里,导演上前讲戏,带着简单过一次戏。 李时衍坐在副驾驶上,桂明月面对他坐在他腿上,俩人浑身上下湿透了,桂明月的头发狼狈地贴在脸上,雨滴溅落在玻璃上,摄影机只能拍到两人的侧面,所有人屏气凝神。 车窗上有脱衣服的倒影,随着是丢出车外的衣物,工作人员见状拉动绳子,车身随即摇晃起来,夹杂在雨中的哭喘,和克制的低吼,最后是荆遇青的表情特写。 对讲机里是郑导的声音,两位演员下车,桂明月穿着抹胸的上衣,下面是正常的阔腿裤,李时衍本来光着膀子,但下车前套了件无袖上衣,胳膊的肌肉练得恰到好处,明显但又不夸张,让吊儿郎当的痞气里又增添了点安全感。 下了车,李时衍心虚地往方屿舟这边看了眼。 方屿舟面无表情地站起来,朝编剧伸手,“有烟吗?” 对方顺势瞧了他一眼,看他脸色不太好,递出烟和火机,“方总,您没事吧?” 方屿舟接下,烟盒里没剩下几根烟,他抽出一根就地点燃,咬着烟尾吐出眼圈,烟圈熏得他眯了眯眼睛,沉声道,“没事。”,然后把烟盒装进口袋,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周边应该是清过场,车子停的地方没人,方屿舟走到车子旁边,靠在车边抽烟,他烟瘾不大,只有工作压力大的时候才会一直抽烟。 烟盒里的烟很快被抽完,方屿舟在原地站了很久,口袋的手机在震动,他把手伸进口袋,摸到手机的时候,手背也碰到一张纸,他拿出那只手,手心攥着一张机票,票面被捏得皱皱巴巴。 那是从榆京到荆岛的机票,是他为了来看李时衍买的。 方屿舟盯着两个城市之间的箭头,肩膀随即一颤,苦笑着把机票撕成几半,塞进空烟盒里,不爽地骂了句什么。 真是吃饱了撑得,给自己找气受,方屿舟越想越烦躁,不自觉往片场的方向看去,这他妈是什么戏,现在怎么还允许拍床戏,看李时衍那享受模样,哪像是演得,没准就是真的。 方屿舟抓了把头发,不远处有个垃圾桶,他把烟盒丢进垃圾桶,在旁边站了一会。 他烟瘾犯了,想找个地方再买盒烟。 便利店就在片场往这边走的路上,方屿舟穿过巷子,箱子里阴暗潮湿,视线不明,但是尽头就是大道,那里的光线很足,足到他可以清晰看见走过来的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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