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 李时衍坐在喷泉旁,垂下去的手堪堪握着手机,屏幕上发生黯淡的光,聊天框里是十分钟前方屿舟发来的消息,问他在哪。 他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加的方屿舟,可能是昨天夜里,不过这都不重要,反正以后也不会再联系了。 即使这样想,李时衍还是没舍得删了。 听到声音,李时衍转身叫住他,“方总。” “你等我一会,我很快就过来。” “我就问一句话。”李时衍很少这么执拗。 助理那边在催促,方屿舟不耐,让他等着,转温声问:“怎么了?” 他望着李时衍的眉眼,眼底是明显的温柔,是对其他人从没有过的耐心,看得李时衍差点问不出口。 “你是叶上秋的老板吗?”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方屿舟捉摸不透他的本意,等了片刻,他承认,“算是吧。” 李时衍动了动嘴唇,没能说出话,只抖着呼了口气,怄气似的背过身,不再搭理他。 那头催得不行,方屿舟阴沉着脸,随助理回到内厅,一颗心却是悬着,低头给李时衍又发了条信息。 ——在原地等我,我很快就过去。 之后的半小时,方屿舟频繁看手机,看到一直没回复,他心里焦灼万分。 派对后半场,李时衍被扶出去,方屿舟知道后借由出来,眉头蹙着,疾步穿过走廊来到卫生间。 方屿舟越过隔间,李时衍正跪在地上,双手撑着马桶吐,眼框水光发红,嘴唇苍白,鼻尖挂着冲洗的水珠,看着格外狼狈。 杨北佑端着热水匆匆回来,“方总,我来吧,别吐你身上。” “他怎么喝这么多?” “我也不知道啊,拦不住,跟吃错药了似的。” 李时衍吐累了,他跌坐在地板上,皱巴巴的西装湿了一半,裤脚,衬衫全是水。 杨北佑把他扶起来,醉鬼不配合,身子不受控地往下滑,眼看又要坐在冷水坑里。 方屿舟见状走过去,从人怀里接下李时衍,手臂穿过他腋下,把他半抱起来,让他在马桶上坐着。 他抬起李时衍的下巴,温柔地拨开对方额前的湿头,露出那双原本清澈透亮的眼睛,此刻正迷离地看着自己。 “知道我是谁吗?”方屿舟突然很想问他。 李时衍眼睛无法聚焦,望着吊灯的虚影,渐渐将视线移到方屿舟脸上,望着他的眼睛。 “我是屿舟哥。” 李时衍突然挣开他的钳制,耍小孩子脾气般推开他,气鼓鼓的像头怄气小兽,“你走,我不要你。” 杨北佑两步走上前,一把捂住醉鬼的嘴,慌忙转身找补道:“方总,他喝醉了,胡言乱语呢,您别放在心上。” 我的天啊,这真是祖宗,也不看看眼前这是谁,什么话都敢吐露出来,把他心都快吓出来了。 李时衍含糊地唔唔哼唧,一张脸被捂的通红,衬的眼睛更水光漂亮,直勾勾地盯着方屿舟。 方屿舟扯了扯领带,无奈地说,“你松开吧,别把他捂坏了。” “我松手,但是你不能讲话。”杨北佑半吓唬他,“你要还胡说八道,没人管你了,知道吧?” 李时衍倔着,不点头也不摇头。 嘴上的手刚抬一点缝隙,李时衍大口呼吸新鲜空气,眼框蓄的泪从眼尾滑落,在他低头的一瞬,横过鼻梁,再抬头只剩下一道泪痕。 他委屈地看着方屿舟,还继续跟人犟,“我不想看到你,你走。” 杨北佑闻声看向方屿舟,他不知道这俩人发生什么了,但依李时衍的性格,他绝对不会无缘无故这样。 “方总,要不您先回厅里歇着,他这喝太醉了。”杨北佑没办法了,只能去劝清醒的人。 那两句话实实堵在方屿舟心口,叫他难受得喘不过气。 头顶的光亮如白昼,至上打下来,勾勒出方屿舟棱角分明的轮廓五官,此刻他舌尖抵着上齿,眉头紧皱,面色冷冽。 半响,他咬牙道:“李时衍,你摆好大的谱” 作者有话说: 小李:他变了,我不跟他好了(委屈?? 舟舟:气得牙痒痒 (俩人信息不对称,要怄两章气,不要紧哈,这都是小情侣间的情趣)
第15章 疗养院 派对接近尾声,相比之前吵吵嚷嚷的宴会厅,这会儿显得冷清多了。 方屿舟站在长椅后边,后腰靠着椅靠抽烟,他衔着烟,抬手腕看了眼腕表,正好过十二点。 想到李时衍晚上说的话,方屿舟气得牙痒痒,烟抽起来也没劲,他杵灭烟头,准备房间。 脚刚踏出来,迎面走过来两个人,低着头聊天,似乎没注意到他,方屿舟往暗处躲了两步,借着一点朦胧的光,认出来其中一个人是赵导。 赵导身边是位中年女人,穿着立领衬衫,深色半身裙,身形清瘦高挑,长发随意挽在脑后,难掩身上的气质。 赵导开口说:“我真没想到你会来。” “正好有时间,就想过来看看他。”女人声音沉稳优雅,后半句染上笑意,“他长大了,比我想象中长得还帅,小时候眼睛没这么大,谁知道长大这么好看。” 赵导闻言呵呵笑了两声。 女人沉默了片刻,又轻声说,“长得像他爸爸。” “你这么多年第一次见他?” “嗯,之前去找过她妈妈,她情绪很激动,让我不要再出现。”女人似叹了口气,“她恨我是应该的,如果我当时不执意追出去...” “都过去了。”赵导打断她,“别再想了。” 女人上台阶时扭了下脸,借着廊灯正好能看清她大半边脸,方屿舟稍显疑惑地皱了下眉。 是错觉吗?总感觉在哪见过,刚刚一瞬间脑海里分明有印象,但现在却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端午前正是榆京热的时候,纱窗上飞过来一只蝉,李时衍被吵醒,他看了眼时间,从床上起来冲了个澡,早饭都没吃就出门了。 出租车在郊区的一所私人疗养院前停下。 李时衍付完车费,和司机说了声“谢谢”,然后径直朝住院楼走去。 和李时衍并排走的还有两个护士,两人拎着餐盒,看到他,笑盈盈地和他打招呼,“李先生来了呀。” 两栋楼间的银杏树移走了,李时衍看着感觉有点空荡,听到身边有人和自己说话,他转过头拉下口罩笑着说,“嗯,来陪我妈。” 李时衍穿着普通白短袖,浅灰色运动裤,就这也遮不住他的好身材,肩宽腰窄腿长,风一吹,洗得有些变轻薄的上衣帖在身上,勾勒出若隐若现的腹肌线条。 两个护士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低下头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 李蕊的病房在九层最边上,李时衍出了电梯,要经过其他几间vip病房,走到倒数第二间时,里面探出来一个脑袋。 十七八岁的少年,穿着素白的衣服,双手扒在门框上,本来只是好奇走廊的动静,看到李时衍的瞬间,黑色的瞳仁亮闪闪的,甜甜地笑起来。 李蕊住进来没几个月,这个少年就搬到了隔壁病房,是什么原因,李时衍没问过,只知道少年不会说话,腿脚也不利索。 少年朝他打了几个手势。 李时衍之前经常来陪李蕊,和他见过很多次,虽然不太懂手语,但是也能大致猜出来是问好的意思。 李时衍笑着应他,“你自己吗?” 少年通常不是自己,他一直上私教课,病房里有家属陪同,有时是他妈妈,有时是他爸爸,有时候也会来长辈,总之一看就是被爱包围长大的孩子。 少年手语打得飞快,又意识到他看不明白,不免失落地垂下眼睛,睫毛随之在眼下打出一道阴影。 李蕊听到动静出来,“小时。” 李时衍转过头,他好久没来,李蕊又瘦了。 她穿着疗养院的配套病服,因为太瘦显得不合身,眼框下凹陷,两颊也往里收,再加上鼻子高挺,整个人乍一看很刻薄。 但她以前不这样的。 生病前,李蕊是圆脸,总是笑得眼睛弯弯,她脾气温和又有耐性,年轻时当过幼师,很招小朋友喜欢,后来父亲李从琅去世,她笑得少了。 少年看到李蕊,从屋里走出来一步,笑得极其孩子气,和她打手势。 李蕊抬手也打了两个。 李时衍诧异两个人的无声交流,但看李蕊精气神这么好,欣慰地低笑出声。 “妈,你什么时候学的手语?”李时衍关上病房门。 “辰辰经常来我这玩,这孩子又不会说话,我正好也无聊,就在网上学了手语,每天和他闹着玩。”李蕊转过来,拉着他的手腕,上下仔细端详,“来,我看看。” 李时衍听话地站在她面前,张开双臂,原地缓慢地转了一圈,“一点没瘦。” “是没瘦。”李蕊满意地点头,抿着笑,像小时候一样拍他后背,只不过他长得太高,眼下只能拍在腰上,“没瘦好,瘦了我该担心了。” “放心吧,你儿子会照顾好自己。” 王医生正好查房,听到母子对话呵呵笑起来,“时衍好长时间没来了。” “嗯,前段时间有点工作。” 王医生检查完,简单交代了两句,转身不经意和李时衍对视一眼,然后走出病房。 没过五分钟,李时衍从病房跟出来,他关上门,看到医生在一旁等他,“王医生,我妈情况是不是不太好?” 王医生点头,”目前来看是肝转移,而且肿瘤一直在长大。“ “可是当时不是说手术很成功,而且她这两年也没什么异常,为什么会突然转移呢?” “导致癌细胞转移的因素有很多,还是建议配合放化疗,不过你要有心理准备,她现在太瘦了,要是化疗肯定要遭罪的。” 这话听得李时衍心一紧,他看了病房门,“她自己知道吗?” 医生叹了口气,“瞒是瞒不住的,迟早都要告诉她,但是现在最好还是别让她知道,先做一段时间治疗看看。”,说完医生拍怕他肩膀,继续说,“后续的治疗结果谁都不敢说,不过要是有时间多来陪陪她,她成天念叨你,你在这陪着,她精气神也能好点。” “好,谢谢医生。” “应该的。”医生点头,“快进去陪你妈妈吧,有问题我再给你打电话。” 疗养院的晚餐时间早,李时衍今天陪李蕊一起吃,两人坐在餐桌前,电视里正在放家庭剧,吃一半,杨北佑气势汹汹地进来。 看到李蕊的瞬间,他立马收了火气,亲切地喊了声:“蕊姨。” “北佑来了,吃没吃完饭?”李蕊拉开身边的椅子,“过来一起吃点。” 杨北佑睨了眼桌子上的李时衍,对方端着碗,伸手给李蕊夹了块鱼,也没转身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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