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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时衍快步追上他，“我以后不会和她待在一起。” 方屿舟停下脚步，转身仔细打量他，似乎在研究他话里有几分真心，然后冷着脸撂了句“无所谓”，就又大步往前走了。 “屿舟哥？”李时衍试探地问，“你不高兴吗？” “很明显吗？”方屿舟勉强地挤出个笑，阴阳怪气地反问他。 李时衍点点头，一脸真诚，“很明显。” 方屿舟双手抱臂，和他对视了几秒，吞了下喉结，别开视线问：“桂明月怎么有你的联系方式？” “是前几周休息的时候，我们在餐厅吃饭，明月姐说加个微信方便以后联系。” “哪天？我怎么不知道？” 李时衍回想具体时间，记起来后解释：“就是你和岑助理去市里吃饭那次。” “哦。”方屿舟并没有因为这个答案消气，“所以你背着我加了她的联系方式？” 话这么表述好像没错，但又感觉哪里怪怪的，李时衍眨了眨眼睛，小声地纠正他，“也不算背着，我只是还没找到机会和你说。” “我不问你会说吗？”方屿舟眼神看着咄咄逼人。 “你要是觉得我加她微信不合适，那我等录完节目过段时间就把她删了。” “我没有觉得不合适。”方屿舟皮笑肉不笑，“你加女明星的微信很正常，我不能挡你的桃花。” “不是桃花。” 李时衍有点着急，他知道方屿舟误会了，现在肯定觉得他是个巴结美女影后的浪荡渣男，“我没有其他想法。” “也对。”方屿舟全然一副“我不听”的样子，自顾说道，“你还有个漂亮心上人，她只能算是个替身桃花。” “......” 李时衍现在有种和闹脾气，且无理取闹的老婆解释不通的无力感。 “明月姐也不会对我有其他想法的，她可能只是碍于面子才要加的...” “管我屁事。”方屿舟面无表情转身。 A区四楼的走廊，院长对面站着一对中年夫妻，身边还有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夫妻俩掩面擦泪，看到电梯里有人有过来，微微背身藏了下自己的狼狈模样。 夕阳穿过走廊尽头的窗户，冰冷透亮的玻璃挡住天光的最后一丝温度。夏天的房间不大，站不下那么多人，方屿舟他们就站在门边，静静地听夏天母亲的啜泣声。 没有想象中撕心裂肺的哭嚎，房间里称得上安静，夏天已经不能讲话，也不能动，只睁着眼睛望向天花板，她的小床铺着奶黄色的床单，那位少年蹲在她床头，攥着床单一角，泣不成声地叫她：“姐，姐，我不想你变成这样...” 这家人还剩下多久的告别时间，方屿舟不知道，他感觉到眼前的视线开始模糊，双腿开始发软，他低声说了句“抱歉”，然后就转身抬腿走了。 顶楼有一条连廊，通往另外一栋楼，站在上面，能看到中心外面那条小河，河岸边种着木槿和蔷薇，开得正盛。 方屿舟背靠栏杆，沉闷压抑的啜泣声在他脑海挥之不去，压得他喘不上气。 李时衍隔了一会追出来，站在连廊的台阶上，看着方屿舟。 太阳彻底西沉，最后一点天光快要被吞没，远处的云粉紫交叠，明明看着是很美好的画面。 方屿舟还是那件短款风衣，领口敞着，腰带在背后随意打了个结，他一只手自然垂下，一只手横在胸前，轻轻握在那只垂下的手臂上。 方屿舟偏头看了李时衍一眼，亮起的路灯照在玻璃上，照在他眼底，忽明忽暗的。 方屿舟从烟盒里抽了根烟递到嘴边，低头点着。 这是李时衍第一次见他抽烟。 烟尾火光跳动，零星的光正好照进他的瞳孔。他后背抵着栏杆，眼睛直视前方，放空地盯着暮色下虚空的一点。 他接连点了好几根，食指和中指夹着烟，放在靠近唇角的地方。夜风卷起他风衣的领子，他背过身子躲风，吐出的烟圈随着风飘远。 作者有话说： 小李：我那闹脾气，又无理取闹的老婆 舟舟：我不在乎（内心：气死了气死了
第12章 安慰 天色彻底暗下去，连廊下正好是灯照不到的死角。李时衍半个身子在黑暗中，他本来一动不动地站着，在发现方屿舟盯着他时，他以为对方是不想被打扰，便不自觉后退了一步。 本来光线就暗，他一退，方屿舟更看不清他轮廓了，抬眼上下打量他，淡淡地问，“你要走？” 李时衍走下台阶，在距他肩膀一拳的位置停下，和他一样背靠在栏杆上，低声肯定地回答：“我不走。” 方屿舟转个身，双手架在栏杆上，夹烟的手指抬到嘴边，忽然想起什么，他手上的动作一顿，伸手把剩下的半根烟捻灭。 “没事，你抽吧，我不介意。”李时衍知道他可能是顾及自己，“人不开心的时候总要找个宣泄点。” “你不是不喜欢烟味吗？我抽开心了，你岂不是不开心。”方屿舟盯着远处升起的月亮，声音清冷而单薄，“这不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身边人沉默了片刻，小声地说：“其实只要你开心就好。” 这句话方屿舟没有听到，他从刚刚就处于眼神失焦的状态，盯着一楼那棵雪松，从上到下数它有多少分枝。 数着数着起了阵风，风里夹杂着沙土，吹得方屿舟眼框发热，睁不开眼睛。 李时衍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手帕，是很久之前出席活动品牌方送的，此刻叠得方方正正，但他还没来得及递出去，就因为方屿舟接下来的动作彻底僵住。 方屿舟忽然转过来，往他身边跨了一步，上半身卸掉力气，直挺挺地往前倒去，额头砸在他肩膀靠下的位置，发出很小的沉闷声响。 李时衍攥着手帕的手指蜷了蜷，他不知道该做什么，最后垂下手臂，呆呆地，直立站着，给方屿舟当支撑的人墙。 “我不应该和她打羽毛球的。”怀里的人声音闷闷的。 夏天以前是羽毛球教练，生病后就再也没有打过，前几天不知道听谁说的，方屿舟很会打羽毛球，就跑过来找方屿舟打球。 因为顾虑到夏天的身体情况，方屿舟一开始没答应，后来邹医生和院长都笑着劝他，说没问题，方屿舟不得已点头，但打的过程中也没敢认真，只算陪着玩了一会。 不过打完第二天，夏天就没再下来床，可能是今天的场景触动了方屿舟，才让他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不是你的错。”李时衍抬手想抱住他，手臂悬空了片刻，最终还是选择轻轻在他后背上顺抚，“凡是来关怀中心的都是放弃治疗的病人，他们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时日了，又不想继续被药物和医嘱束缚，所以才会选择来这里度过生命最后的自由时光。” “对不起...”方屿舟脸埋在他脖子和锁骨连接处，不留一丝缝隙，说得断断续续，“如果我不答应，她今天就不会...” “正是因为夏天知道这一天快要来临，她才会想要你陪她打一次她最喜欢的羽毛球。” “不对...” 方屿舟越说声音越沙哑。 李时衍感受到方屿舟整个人都在抖，压抑的哽咽声在耳边清晰起来，周围太安静了，他听得那么清楚，像是要把他耳膜穿透，把他心揉碎。 “你听我说，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李时衍托起他的脸，耐心地和他解释，“这里从不要求病人以什么方式生活，他们可以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像小爱可以吃糖，曾哥可以抽烟喝酒，光叔可以养小猫....院长和邹医生不会干涉他们，还会鼓励他们不要在最后的时间里留遗憾。” 一滴泪顺着方屿舟嫣红的眼尾滑下来，沿着他的侧脸下淌，在下巴停留片刻，随即掉落在李时衍手腕处。 李时衍感受到那滴泪透过皮肤，渗到流动的血液里，心不免跟着颤动了一下，前所未有，又那么新奇。 “李时衍。”方屿舟望着他的眼睛，叫他的名字，然后拨掉他的手，又靠上他的肩膀，闷闷地说，“你别盯着我。” 方屿舟觉得不好意思，他从读高中到现在，从来没有在其他人面前哭过。 今天本来不想哭的，可是李时衍站在他面前，就让他觉得哭一下也没什么，不是非得咬牙硬忍着。 “没盯。”李时衍闭上眼睛，顺抚的手停在他后背一处，微微用力把人摁向自己怀抱，“你要手帕吗？” “要。” 方屿舟揪着他外套挡住眼睛，伸手去掏他口袋的手帕，拿到后悄悄瞥了一眼，发现李时衍听话地紧闭双眼。 “嗤...” 方屿舟把手帕盖在眼睛上，然后枕上人肩膀，良久的沉默后，他轻声说，“谢谢。” 因为夏天的事情，嘉宾情绪都异常低落，导演取消了晚上的拍摄，让他们自己安排活动，舒缓一下心情。 乔初提议去市里逛逛，大家一致同意，等了一会，看方屿舟和李时衍还没回来，桂明月和许宁决定一块去找人。 折回去的路上，桂明月走在前面，许宁安静地跟在她身后，脸上带着微妙又尴尬的神情，三番几次看她，一副有话想说的样子。 她刚和桂明月走到四楼，看到连廊上，方屿舟和李时衍面对面挨着，准确来说是李时衍把人拥在怀里。 片场不缺这样的场景，但是除去镜头后，两个男人那么亲密的抱着，就觉得格外怪异。况且她应该没看错，李时衍的神情太温柔了，那真不是看心上人的表情吗？ 桂明月看了她一眼，问她：“怎么了？” “明月姐，我们刚刚没叫方总和时衍，是不是现在回去还要再等他们一会？”许宁问，“要不给时衍打个电话吧？” “时间还早，乔初车都没安排好，你这么着急干什么？”桂明月明显有些不悦，“一会我给时衍打个电话。” “哦，好。”许宁不敢再多说。 “你出道多少年了？”桂明月看似随口一问。 “不到三年。” “哦，那还年轻，路长着呢。”桂明月若有所思地点头，她不是喜欢拐弯抹角的人，“圈里最忌讳掺合别人的事情，不该说的话一定不要乱说。” 许宁有些茫然地皱了下眉。 桂明月心想，少给我装。 她懒得费口舌，直接了当地说：“刚刚的事情不要跟任何人说，闭紧嘴对你没坏处。” 公开场合下，咖位大点的明星遣词用句都会非常谨慎，稍有不注意，一句话都能让媒体各种曲解，最终败坏路人缘。 但桂明月不在乎，她料到对方不敢抖出去。 “我知道。”许宁强撑着笑，脸上一闪而过的轻蔑。 出发前，李时衍一个人姗姗来迟，乔初问他：“方总不去？” 李时衍说：“他不太舒服，说想回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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