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在街边的小轿车被震耳欲聋的夏雷惊动,“哔哔哔”的警报声在滂沱的雨里尖锐地响起,让窗外的世界显得如此混乱。 韩江雪抱着万径把人塞进被子,又将原本敞开的窗帘拉上。虽然那片布料不能遮挡闪电的光,但多少能给害怕的人带来些许心理安慰。接着他打开床头抽屉,从一大包医用棉花上揪了两团下来,将蓬松的棉花揉成两团,塞住万径住耳朵。 狂乱的雨声瞬间变小了,所有声音经过被棉花的过滤都变得朦朦胧胧,万径短暂地放松了一点,可当闪电的光穿透窗帘透进房间里时,他还是会无法控制地精神紧绷。 他怕的其实不是雷声,而是雷声到来前的那几秒。在那短短的几秒钟里,他明知道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却无力阻止,只能等待既定的结果降临。 韩江雪看着万径几乎是本能地往他怀里扎,身体还在颤抖,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也曾害怕打雷,还怕黑。可那时没人像这样陪着他,他也不敢去找陈孝平,所以只能自己紧紧捂着耳朵躲入被子里,直到精疲力竭。 时过境迁,韩江雪早就不再害怕,因为他知道世上比打雷闪电更吓人的东西多的是,可以是刀,可以是枪,也可以是欺骗和背叛。 与这些相比,雷声和黑暗简直不足为惧。 但此刻,面对怀里害怕的万径,韩江雪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年前,并且设身处地地同情起对方来。 他不觉得十八岁还害怕打雷是件羞耻的事。人的思维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陷入一个怪圈,觉得十八岁是个门槛,一脚跨过去,少男少女当即就成为男人女人,慢慢的,连当事人也不疑有他。可成长分明是个循序渐进的漫长过程,无论早熟还是晚熟,人都不可能无缘无故一夜之间就成熟,变成所谓的“可靠的成人”,好比盆里的水不会无故溢出。 韩江雪干脆拉起被子,将万径兜头裹进去,试图借此彻底将雷声隔绝。他伸手把那人抱在怀里轻轻拍了两下,安慰道:“无事,你在屋内,雷劈不到你,雨也淋不到你。” 怀里的人隔着被子蠕动了一下,又过了会儿,就听见里面传来闷闷的一声:“阿爸。” 韩江雪回过神来,意识到可能是自己抱太紧了之后,立刻把被子掀开一个小口。 万径被闷得差点喘不上气,此时重新获得新鲜空气,倒也顾不得害怕会打雷了,赶紧大口呼吸。 他也没发现韩江雪忽然愣了。 一声倒吸凉气的声音微弱地在雷雨夜里响起,除了韩江雪自己,大概谁都没听见。 而他发愣的理由很简单。 韩江雪是知道万径长得好看的,但因为两人之间近乎十岁的年龄差,韩江雪更多的是抱着一种捡了个漂亮又好玩的洋娃娃回来的心态。即使万径跟在他身边慢慢长高、长大,他也没有生出什么特别的感觉和想法。 可就在刚才,韩江雪第一次因为这张脸而感到冲击,连心都跟着猛跳了一下。 那人今年才十八,脸部骨骼还不算明显,加上这段时间伙食好,脸上多了些肉,所以轮廓是圆滑的、柔软的,搭配上精致的五官,错眼间既让人觉得这是个英气的美女,又让人觉得是漂亮的男孩。 特别是那双眼睛。 因为害怕而泛起的泪光仿佛是窗外的雨倒灌进万径的眼中,漆黑的瞳孔藏在氤氲的水汽之下,眼睫毛也沾染上了泪意,正微微颤抖,一派楚楚可怜。一瞬间,韩江雪觉得万径就像是被这场黑色暴雨淋湿的某种小动物,迫切地需要被庇护。 面对这双眼睛的凝视,人是很容易变得心软的,大概连世界都会为之心软。 够了,不要再胡思乱想!理智在脑海中发出喝止。 韩江雪猛地回过神,随即装做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接着对万径说:“睡吧,今晚我陪着你。不用害怕了。” 醒来时雨还没停,但似乎已经不打雷了。外头天色阴沉得如同傍晚,加之街上和对面楼的窗户都还亮着灯,灯光流入雨里,有一瞬间让人分不清现在是早上还是仍旧是晚上。 韩江雪上半身蜷缩着,都快睡到床边上了,而原本在身上的被子几乎都到了万径身上,他只分得一角勉强盖住腿,赤裸的上身就这么暴露在空气里。 万径彻底清醒,掀开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打算还给韩江雪,然而视线不经意顺着那人的脊背一瞥,落在了后腰上。 韩江雪的睡裤本就是松松垮垮套上的,经过一夜的辗转,裤头又被蹭得更松,胡乱地往下滑了不少,使腰臀衔接的那处凹陷暴露出来——那里的皮肤上应该是纹了两只飞燕,燕尾落在腰侧,而尖尖的嘴则像是箭头般指向了那处暧昧的沟壑起点,跟随着凹陷隐没在裤子里,不能得见全貌。 万径看着眼前的一幕,突觉口干舌燥,原本还不明显的晨间冲动像是受到勾引一般,骤然变得强烈起来。 他发呆似地盯着那个纹身看了很久,因为飞燕的脑袋被裤子遮挡住,哪怕他能想象出图案,也总忍不住想要伸手将碍事的裤子拔下来看个清楚。 一番激烈的内心斗争后,万径终于抬头看了眼韩江雪。对方正发出非常轻微的鼾声,仿佛还在熟睡中,于是他爬起来,胆大包天地用手指勾住那人的裤腰,轻轻往下扯。 不看多的,只是想看看纹身的全貌。万径在心里不停地说服自己。 裤子被他轻而易举地勾了下来,两只展翅飞燕终于完整呈现在眼前,然而万径还没来得及细看,手便被一把抓住,紧接着他被一股力量扯倒在床上。 完了。那一刻他的脑海里只有这个想法。
第二十三章 | 23. 贪 【“于外五欲染爱名贪。”——《大乘义章》卷五】 一瞬间,万径以为自己的心会撕裂胸膛跳出来。剧烈的心跳将血液挤压到头脑,他感到昏昏然,只能徒劳地等待韩江雪对自己僭越的行为作出反应。 然而想象中的质问和责骂并没有发生,他反而被那人长臂一揽,捞入怀中。怀抱传递来的热度让万径更觉头昏脑胀,面皮也因羞耻绷紧,他不安又乖巧地呆在韩江雪的臂弯中,连最后一丝理智都快要停摆。 为什么?他不断地想着同一个问题,为什么会是这个反应,难道这人果真如此溺爱他,即使是遇见这样冒犯的事也能当看不见吗? 可还未等万径为这个猜想生出一丝窃喜,他便感到韩江雪的唇似乎就似吻非吻地蹭过,接着耳边传来那人沙哑的声音:“Darling,乖。再俾我瞓多阵。” 一切幻想在这一刻截止,心也摔在地上。 那人的嗓音比平日清醒时要低沉,在含混口齿中被吞掉的音节令这句话更有耳语的亲昵和暧昧。 温热的吐息扫过耳廓,颤栗中热度由头到脚似潮水般退去。万径的脸埋在韩江雪胸口,听着对方平稳有力的心跳,他终于意识到这人压根就没醒。 而刚刚的一切不过是他的自作多情。 万径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敢动弹,只是任由对方抱着,让那股令他上瘾的、没被点燃的烟草味把身躯和理智层层包裹起来。但很快,他就因别扭的姿势感到右半边身子在挤压中开始麻痹,于是他小心翼翼地试着在韩江雪怀里挪动,想在不惊醒对方的同时变换更舒服的姿势。 然而那人一察觉到他在动,手就条件反射地作出反应。在让人哭笑不得的习惯驱使下,韩江雪的手顺着万径的脊骨往下,柔情蜜意地抚过每一节脊椎,最后滑到屁股上,捏着臀肉用力一揉。 这个过程或者很长,长到足够万径去细细分解那只手抚摸自己的每分每秒时所产生的触感;这个过程或者很短,短到欲望在顷刻间便完成了从大脑到身下的流窜。 他勃起了。 本就在晨间更敏感的性器在无意识的挑逗下迅速充血,将裤裆顶了起来,万径能感到体内抽象的热度具象成潮热的水,从性器顶端的缝隙往外渗,打湿内裤,让胯间变得有些粘腻。 他竭尽所能地夹住腿,本能地想要将欲望隐藏起来,曲起的膝盖却不小心蹭到韩江雪的裤裆。然后他震惊地发现,身旁这人除去一条外裤,里面什么都没穿,半软不勃的性器就这么随意地在裤裆里自由垂着。 这个发现宛如五雷轰顶,让欲望更加高涨,更加难以忍受,万径再不敢在韩江雪怀里多呆,挣开对方的双臂从床上起来,冲入厕所。 厕所门急促却轻巧地关上,房子里骤然恢复寂静,只剩窗外的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急雨倾泻在居民楼的天棚上,如有一万匹马在头顶奔腾。 韩江雪睁眼,望着窗帘缝隙中出现的一片阴霾天空半晌,又闭上了眼睛。 落雨湿湿的早晨,心是淋湿的,呼吸也是淋湿的,似乎一切——包括思绪——都是湿的。 上锁的厕所营造出一个狭小而隐秘的空间,万径终于可以坦然地让欲望流泄。他坐到马桶上,脱下裤子,放出硬得流水的性器。 一门之隔并没有任何声音,似乎那人还在睡,不曾被他逃跑的仓皇动作折腾醒。 阴茎直挺挺地翘起来,前列腺液把龟头沾得亮晶晶的,万径用手圈住性器,开始上下撸动。 快感像只无形的手,一把攥着意识。他理所当然地放任自己沉沦于有悖道德的欲望带来的快感中,幻想着现实中不会发生的事情。 他幻想自己扒下那条裤子,让飞燕能够展翅。他揉捏那人的臀,扯开两瓣臀肉,扯得隐藏在沟壑间的小穴张开。他把滚烫的性器塞入臀缝中滑动,让顶端小孔渗出来的淫液把那人的屁股弄得一塌糊涂。 龟头有意无意地顶到穴口,微微挤着肉陷进去一点,引得早被男性精液浇灌过不知多少次的后穴像是食髓知味般收缩起来,发情似地流水,把鸡巴往里吸。 万径的理智在情欲里跌荡,这个时候,他察觉到自己渴望的不止是做爱的快感,也不止是被爱的有恃无恐。 他知道自己好看,从小就知道,可他一直觉得长得好看并没有给他带来任何好处。对美丽事物的占有欲根植于人类的天性之中,有太多人都被他的皮囊吸引,想要占有他,偏偏人又有喜新厌旧的毛病,哪怕再漂亮的东西,看得多了也就觉得厌烦了。因此,当他除了一具皮囊一无所有时,美丽只会给他带来永不停歇的被抛弃的厄运。 他不知道韩江雪对他的好是否也是因为对这副皮囊的迷恋,但那人给予他的爱有瘾,引诱他沉湎其中。 他的所作所为给万径一种错觉,觉得自己仿佛真是什么难得的宝贝,配得上被如此精心细致地护着。在近似偏爱的纵容中他感到愈发惶恐不安,开始害怕韩江雪最后也会和其他人一样喜新厌旧。他清楚这些爱得来得是如此轻易,以至于那人随时都能收走。如若对方失去兴趣,他就会立即被打回原形,从云端再度落回泥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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