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声响起,室内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消散了。 先展示的还是Muss。 顾商看着那边的负责人站起,走至讲台,扯了扯领子,插入U盘——— 这一幕幕犹如慢动作,在顾商眼里播放着,他紧紧盯着电脑上的鼠标。 鼠标挪至一个文件夹上,双击。 顾商下意识闭了闭眼,没有听到自己这边的人传出什么声音。 他睁开,什么都没发生,不是假文件里的潦草成果。Muss拿出了自己的设计稿,慕色打着石膏坐在台下听。 然后当场,杜仙选择了Chansan,一切尘埃落定,就这么结束了。 不是江堰。 顾商还要在后边加三个字:为什么? 是太明显了吗?明显是个陷阱。 顾商如江堰所说,早早地回了家。 江堰今天也很早,他在七楼同雪人玩,雪人快八岁了,跳都有些跳不动了。 他怕雪人受伤,都不敢玩激烈一点的,正提起小老鼠玩具时,顾商的电话来了,应该是叫他下去——— “江堰。” 江堰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勾起了一个淡淡的笑,“嗯?我在七楼,现在下……” 顾商接着说完:“你以后不用来六楼了。” 江堰猛地愣住了。 顾商没有给他反应的时候,挂了电话。 嘟…嘟…嘟…… 滋————— 脑子里忽然响起尖锐到极致的叫声,声调越来越高,好像机器爆炸的前兆。 江堰瞬间以为耳膜要破裂,他剧烈地蹲下来,捂住耳朵,神情痛苦至极。 滴————— 叫了好一会,响声停下来了,耳鸣却没有消失,他开始望着地板发呆。 什么?顾商说了什么?他好像没有听懂,是怎么了吗?他又做错了什么吗? 好一会,江堰才扶着墙站起来,他出了门,一步一步地往六楼走。 怎么回事?今天的楼梯怎么少了三节,只有三十九步。 不知道了。 江堰没有慌慌张张,而是带着一种无声寂静的崩溃,他开始敲门。 没有人应。 笃。笃。笃。 还是无人应答,江堰不厌其烦地敲着。 终于,顾商施舍一般地把门打开了。 江堰眯了眯眼,有点看不清顾商的脸,像被一团迷雾笼罩着,他平静地问:“顾商,为什么?” “……” 周围的一切仿佛也变模糊了,他又平静地问:“是今天出问题了吗?可以和我说说吗?” 又来了。 顾商看到江堰左眼先聚集了水汽,之后兜不住了,往下迸出泪来,最下的那颗泪珠都到达嘴角了,右眼才开始哭。 江堰哭总是很安静的,眼眶不会红,鼻头也不会红,同平常没什么两样,唯一异常的只有脸上的水痕。 顾商的指尖被刺了一下,他低下头看,什么也没有。 “我真的错了,”江堰说,“不要这样。” 话音刚落,顾商的手机响了。 现在的情况不该接电话,他应该关门才对,直接甩上门,把所有让他感到复杂与难受的东西关在门外,有什么难的? 他左手抬起来,抓了抓,没碰到门,他抿紧唇角,用力,不知摁倒了什么。 下一秒,秦则雪的声音公放了出来:“顾商,查到了,当年姓黄的那个秘书,的确往你的电脑发了一个病毒。”
第49章 “因为我喜欢你。” 黑猫又躲进沙发底了,小动物都是敏感的,它察觉出此刻两人之间紧张的气氛。 秦则雪等了好一会,那边都没任何声音,她疑惑道:“喂,顾商,你在听吗?” 顾商这才“嗯”了一声,他拿起手机贴到耳边,“继续。” 很奇怪的场景,房门开着,隔了一个身位,一个人站在屋内打电话,背靠灯光;一个人站在屋外流泪,被阴暗吞没。 延迟了五分钟,秦则雪的话失真地传达进江堰的耳朵里,直到这刻,他才知道,顾商原来没有真的相信他。 秦则雪:“江堰把U盘插进你电脑做笔记,病毒让电子剧本同步在姓黄的电脑上,姓黄的在剧本里随便找个字嵌入私域链接,里边就是当初世青赛的文件。” 顾商沉默了下,道:“能确定吗?” 秦则雪:“百分之九九。” 两人离得那么近,哪怕后边顾商没有开免提,江堰应该也能听见,可江堰毫无反应,眼神混沌着,一动不动。 他在想,那顾商为什么要让他进六楼呢?又为什么要把书房打开呢?为什么这次项目一结束,就不让他来…… 江堰懂了。 这从头到尾就是一个试探,顾商在试他,试不到什么,他也没必要再来了。 顾商不想看到江堰哭,很烦,他不懂,于是把自己不常有的复杂情绪一股脑地归结于烦躁。 他看着江堰,后者面无表情的,眼泪倒是很能流。 其实江堰在娱乐圈里是出了名的硬汉帅哥,高冷,不近人情。出道十年,粉丝们唯一一次见江堰哭就是在医院那次,照片还特别模糊。 每个团第一次获得大赏的时候,不出意外都会哭成泪人,连成钦都哽咽了,就是除了江堰,他只安静地站在一旁,帮忙递纸巾。 成员们上综艺也表示,不是江堰不在台上哭,而是他私底下也没哭过啊! 一度让黑粉们抓到了攻击的把柄,叫嚣着江堰是冷血动物,毫无同理心。 可就是这种人哭起来,才最直击心脏。 很可怜,像是回到了七年前,得知陈春癌症晚期的时候,像是再次被丢弃的流浪狗,不敢进家门,所以蹲在门外睁着眼睛看人。 “顾商,”秦则雪无奈,“你真的在听吗?” 顾商回神,他闭了闭眼,忽然伸手,扣住了江堰的后脖子,往自己这边压。 江堰跟着力度踉跄地走了一两步,他踩上了门槛,踏上了里边的地板,从黑暗到光亮。 他额头顺势抵在顾商的肩膀上,熟悉的、又淡又香的味道扑面而来。 顾商太瘦了,骨头硌人,磕得他一痛,自己的后脖子好像被拍了拍,轻轻的,之后那只手就一直搭在他的脖颈上。 顾商低声说:“他现在在哪。” “永和市场,鱼摊N17。” “好,”顾商的声音听不出起伏,“先挂了。” 江堰感觉自己的耳朵被顾商的头发蹭过,应该是顾商在低头找另一个号码。 拨出去了。 紧接着,他听到顾商说:“去永和市场抓个人。” 那边说了什么。 “嗯,”顾商道,“直到他愿意说为止。” 江堰朦朦胧胧听到电话那头的人兴奋起来,高喊了一句“兄弟们来活了!” 电话又挂了。 江堰感受到后脖子上的手离开了,指尖划了下他的领口,垂下来在顾商大腿旁放好。 他的心脏也随之从高处降落,最后“啪嗒”摔在地上,烂成一滩烂泥。 顾商好像张了张嘴,要说什么。 江堰不想听,想关上听觉,他第一次感到不解,明明视觉嗅觉都可以主动关闭,为什么耳朵这个器官不行。 “滚出去。” 果然……江堰猜到了,他已经没有表情了。 “先进来吧。”顾商说。 江堰的眼睫颤了下,觉得自己是太想了,所以幻听了。 顾商拉住了他的手臂,将他扯进来。 门关上了。 江堰的身体是站定在门关了,可灵魂好像还留在外边,三四秒过去,魂魄才“嗖”地一声穿过了门归位。 黑猫跳到鞋柜上,探头探脑地看他。 江堰很缓慢很缓慢地意识到,他进来了。 “别哭了。”顾商从客厅折返,一边说一边将两张纸巾拍到江堰脸上。 江堰木然地摁住,原来眼泪还在流。 顾商是知道了,江堰的泪腺同其他器官是两种东西,互不打扰,也互相感受不到。 一般人哭必定会衍生一连串连锁反应,常见的眼尾红,鼻塞,流鼻涕。 可江堰都没有,泪腺像是脱离了身体,哭得孤立。 顾商站累了,在沙发上坐下来,他拍了拍自己身边,“过来。” 江堰愣住了,他怀疑自己又幻听了,所以没动。 顾商难得耐心了一下,重复了一遍,“江堰,过来。” 江堰这下听清了,他走过去,还不忘脱鞋。 眼见江堰这不清醒的模样,顾商道:“你冷静了我们再谈。” 江堰没等这个“再”,他说:“你不信我。” 开头被挑起,顾商只能如实道:“是,之前我并没有相信,因为太多巧合了。” 江堰表面很平静,内心不知如何做想,“什么巧合?” 顾商:“慕色太配合,你当时一问,他就解释了。” 江堰其实很委屈,他惨淡地扯了扯嘴角,“我说了,你会信吗?” 手机铃声再次不看时机地响起。 顾商看了下来电显示,同江堰说了声“等下”就接通了。 那边:“顾副总,这小子全招了,五分钟都用不到。” 同时,黄秘书跪在地上哭哭啼啼讲述事实的视频发到了顾商的邮箱。 “嗯,”顾商说,“换人。” “顾副总呜!”电话那头窸窸窣窣了,声音变了,“我是黄优!啊啊别打我……对不起!当年我也是鬼迷心窍,看见钱多就傻了……” 顾商一侧头,看见江堰又将头垂了下去,坐得端端正正的,像在等待审判。 江堰太不安了,心一直高高提着,摇摇欲坠,就等着顾商什么时候将它打下来。 顾商收回了视线,啧了一声。 他没说话,只动手,绕过江堰的肩膀,手心摁在江堰的左耳上,微微施力,直至江堰的脸埋进他的颈窝里。 他让江堰靠着他。 江堰的睫毛碰到了顾商的肩膀,他下意识闭眼,下一秒,眼皮彻底挨上了温热的皮肤。 顾商的皮肤表面是香的,他几乎将整个鼻尖抵进去。 但他不懂,顾商这是什么意思。 黄优在那头断断续续地哭:“慕总给了我一个代码,说到时候跟着资料一起发给……发到您电脑上,我发了,那天我把电脑带回家了,晚上慕总那边的技术人员一点点教我,说点击第几行第几个‘权’字,在上边弄什么链接,我、我已经忘了……” 和秦则雪说得八九不离十。 江堰也全部听见了。 直至这刻,顾商终于下了定论,他同江堰都是受害者。 慕色一个人把他们俩玩得团团转。 顾商冷笑:“慕色给了你多少钱?” “两、两百万……” 顾商平静地问:“你现在一个月能赚多少?” 黄优满身鱼腥味,他呐呐道:“八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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