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件事真是帕德做的,他们无疑会将凶杀案伪装成自杀,从今天开始,回家后要紧锁门窗,外出的时候尽量不要独处,避开人少偏僻的地方。” 迟寄听着听着,忽然垂下了眼皮。 游判有些怜惜地看着他。任谁突然间被告知生命有危险都会害怕,他不由放软了语气:“怎么了?” 迟寄踌躇地看着他说:“真......真的要把音量调到最大才行吗?” 问得游判一愣,随即失笑道:“你关心的就是这个?” 迟寄有些慌张地瞥了一眼旁边,似乎自己做错了什么。 游判看着他有些奇怪、又带着微妙吸引的个性举止,笑着撑在桌面,和他靠近了讲话:“你不喜欢太大声?” 迟寄摇头,甩出一阵清香:“吵。” 屋内暖气很足,他只穿了一件长袖薄单衣,盘腿坐在桌面,像是一只精致的摆件。游判深长地看他片刻,手指忽而拨弄起他耳边的头发,将发丝缠绕指尖,摆弄着。 “忍过这几天就行了,我们会尽快查明真相的。” “你们已经确定慎泽是被他们杀害的吗?”迟寄说这话的时候,睫毛有些颤抖。 游判心脏跟着一抖,手指变掌,轻轻抚住他的脸颊:“你害怕吗?” “不害怕。”迟寄这样说,活动的下巴轻轻擦蹭着游判的掌心。 游判意外地抬了下眉毛,随即用拇指摁在他的眼尾。摩挲着,里面的坦率丝毫没有假装的味道。 回想慎泽死亡那晚他平静的表现,这人难道真的不在意死亡?或是对其有别的理解? 这双千姿百态的眼睛底下,到底有多少耐人寻味的深意。 “不害怕就好。” 手指不由用力,红印留在他的眼下,像一滴倒伏的泪珠。 迟寄有些吃痛地曲指在眼下擦了一擦。 游判离开桌边,绕着地面的书法踱步,“这就是你为我妈写的字?” “恩。” “这么大一幅——”游判偏头看向末尾,巨幅字几乎占满客厅,“杜女士可要高兴坏了。” “阿姨喜欢就好。”迟寄踩向地面,墨迹已干,他蹲在地上小心地卷起纸。光脚未着鞋袜,脚踝随着他的动作若隐若现。 直到他将字递过来时,游判才把视线从他脚踝上拔出来。 “行,明天我给她送过去。” ...... 午后,游判坐在车内,副驾上放着竹制纸筒。汽车迟迟没有发动,他正摆弄着手机。和迟寄添加聊天好友后,聊天界面干净得一层不染。 先来勾引的是他,说喜欢的也是他,怎么除了几个主动的亲吻,一点行动的自觉也没有? 游判把手机盯出花来,最后还是主动发了条消息过去—— “在做什么?” 迅速切走页面,拨通杜茫的电话。 “儿子。” “你现在在哪?我给你送个东西过来。” “好呀,我在你石阿姨家里呢。” 游判驱车前行,故意没再看手机一眼。 石语丧子后状态一直不佳,姐妹们就轮流到家中照看,今天正好轮到杜茫,一大早赶了过来。 游判提着纸筒进别墅,屋内有些热闹。除了杜茫,还有几位面熟的美妇人,以及一名陌生男子。 见他进来,屋内众人都笑着迎接。 “小判来啦~” “儿子,过来。”杜茫朝他挥挥手,身旁已提前为他布了一张椅子。 美妇们围桌而坐,桌上茶点精美,正是夫人们的下午茶时光。 陌生男子立在石语身侧,西服笔挺,戴着斯文的眼镜。石语吩咐他为游判添置茶具。 待人走后,游判问:“那是谁?我记得这里的管家不是他。” “你记得不错。”杜茫在他手背轻轻拍了拍,“他叫张喆良,不是管家,是你石阿姨以前的助理。” 慎泽接管家业前,埃兴斯一直由石语打理,张喆良便是那时候的一名下属。 “慎泽管事后,你石阿姨就退下来休息了,以前的下属呢就留的留走的走,张喆良就在那时候去国外进修了。”避免石语听见往事伤怀,杜茫将声音压得极低,一旁的夫人们正在聊别的话题,一时半刻谁也没留意这边。 游判顺势又问:“那他现在这是又回来工作了?” “不算。”杜茫说,“他早去别地儿上班了,不过他在埃兴斯的时候很受石语信任,这段时间石语生活艰难,他顾念以前的情义,最近常常往这里跑,石语也很依赖他的。这小伙子人虽然闷点,但是做事很灵活的,等会儿你尝尝他泡的茶就知道了。” 游判没说什么,把纸筒捞到身前,“给,迟寄的回礼。” “什么?!”杜茫眼睛瞬间亮了,连忙将纸筒里的东西取出来看,“哎呀呀,不得了呀!” 她这一惊呼,全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 “怎么了?” 有眼尖的夫人瞧出点端倪,不可置信地站起身:“这......我怎么看着像迟寄老师的作品啊......” 杜茫笑飞了一张脸:“正是他的手笔。” 这话一出,除了石语外,其余众人全围了过来,帮着杜茫展字,惊叹一声叠着一声,“这么大幅字,拍卖会上都没出现过!” “杜茫你可以啊,你怎么买到的?” 杜茫得意得不行,抬手扶了扶自己的发髻,说:“不是买的,是迟老师送我的。” 这下吸引得众人围着她追问。 在杜女士快乐的炫耀和夫人们连连惊叹中,游判面无表情稳坐原位,和同样无动于衷的石语对上视线。 石语这几天冷静不少,也有人脉告知她警方的调查进度,知道迟寄和慎泽的死没关系,不再像丧宴那么偏激,不过她从一开始就不赞成慎泽娶男人,自然对迟寄没什么好印象,纵使圈子里都吹捧他的才华,石语也对此嗤之以鼻。 她哂笑一声,捏着瓷杯冷傲地品茶。 游判被夹在冰火两重天里,罪魁祸首在这时回了消息过来。 他点开一看,对方说自己正在外面休闲。游判立刻打字—— “不是说了不要独自出门吗?” “我不是一个人。”迟寄回。 “和谁?” 接着,一张照片发过来。游判正要点开看时,张喆良提着茶壶过来了。 他便侧身让了让,再点开照片。图上,一个男人隔着桌子冲镜头微笑,竟是迟寄的新朋友邵永。背景似乎是一家咖啡厅,落地窗外,隐约能看到远处的海。 游判不是什么滋味地看完照片,正要划掉,张喆良突然在旁开口:“邵永?” 见游判抬头,他堆着笑致歉:“不好意思游先生,我不是故意看你手机的,我只是想提醒你用茶,不留神就瞥到屏幕了。” 游判只是问:“你认识照片上的人?” “认识的。”张喆良很清楚自己的身份,没有要和游判多聊的意思,斟完茶就要退开。 游判叫住他:“你健身?” 张喆良吃惊地回头:“我?没有。”又失笑道,“你看我像会健身的样子吗?” 的确,张喆良斯文消瘦,完全没有健身的痕迹。 “那你怎么会认识他?”游判后靠上椅背,打探地盯着他。 张喆良被他看得有些紧张,声音稍显磕绊,“那什么,我是在公司里见过他。” “他一个健身教练去你们公司干什么?”游判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心里猛然蹿起一股警觉。 “健身教练?”张喆良惊讶极了,眼镜都从鼻梁上滑下一截,“不是啊,他不是健身教练,是我们公司高层的一个下属。” 游判坐直身体:“你确定没认错?” “我经常帮着上司记人,不会认错。而且昨天我才在公司里见过他。”张喆良扶正眼镜。 游判立刻就要给迟寄打电话,拨通前,他忽然鬼使神差地问了张喆良一句:“你现在在哪上班?” “帕德。” “你说什么?!”游判豁然起身。 “怎、怎么了?”张喆良吓得一缩。 石语奇怪地看着他,沉浸在艺术中的夫人们也看了过来。 “怎么了儿子?”杜茫走过来。 游判没有搭理任何人,只有手指飞速在手机上点动,轰的,脸色变得铁青。 他和迟寄的手机定位关联断开了。
第13章 鲜血流出 从别墅到车上的这段距离,游判已经向警局传达了紧急任务。李船与他保持通话,实时告知调查进度。 “张喆良的身份背景很干净,从小县城读书出来的,一步一步脚踏实地,毕业后到埃兴斯工作,受到石语赏识,一路从小职员晋升到董事助理,后石语移权给慎泽,张喆良恰在这时得到了一个出国进修的机会,便离开埃兴斯,在国外因际遇进入帕德,他的能力很出众,所以后面又被调升为总裁助理,跟了厉权近一年了。” “帕德表面是个正经的地产集团,所以张喆良并不知道高层背地里的勾当?”游判问。 李船:“没错。信息科调查了他所有工作内容,简直干净得不行,说实话和他在埃兴斯的工作内容差不多,所以他才会这么快上手,升到帕德老板厉权的身边。” “厉权......”游判紧握方向盘,目光幽深,“这两日他有什么异常没?” 李船:“上次开会后,局里一直派人盯着他,暂时没发现任何异常。他每天上班谈业务,下班应酬,偶尔去去夜店,看着和大多数老板没啥区别。” 游判:“不要松懈,继续盯着。邵永那个上司呢?” 李船:“董事会成员,叫卢横全,也盯着呢。邵永真正的工作和在公司挂的职务明显不一致,除了上司约见,他平时根本不会在公司出现。” 游判:“便衣那边如何了?” “唉。”李船叹气,“他跟着迟寄到海边咖啡厅,一直盯着门口呢,不知道怎么人就不见了,他也很愧疚。” 游判迅速转动方向盘,“回来再处分他。监控看得如何?” “信息科还在查......哎,有了!”李船盯着屏幕,“下午三点二十八分,运货车抵达咖啡店后厨,这时有员工出来帮忙搬运货物,我们放大画面发现了一个未穿工作服的男人!” “面部识别!和你发来的照片一致!是邵永没错!好哇,他肯定提前来这里踩过点,知道这家店每天固定上货的时间,他还特意换了件外套,戴上了棒球帽,混在搬货的人群里,不专心盯着还真看不见他。老大!他手里拉了个行李箱!” 游判心脏猛地沉下:“迟寄肯定在箱子里,他要带人去隐蔽的地方解决。” 李船紧张道:“他想去哪?!” 大脑飞速转动,游判沉声道:“就在海边。” “海边?”李船惊讶,“可这片海湾人气很高,就连晚上也有游客在沙滩上聚集,他不可能在这里动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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