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琴是需要童子功的,很难在短时间内学会,即使李锦程也漏弹、弹错一些地方。但惊人的学习能力和绝对音感,让他实在是佩服。 “告诉叔叔,为什么想学这个?” “好听。”李锦程想了想,又说:“柏叔叔,也喜欢。” 柏腾微微一怔,“你怎么知道我喜欢?” 李锦程犹豫了两秒,随后伸手,带有私心地又触碰到他眉间的痣,慢慢地说:“这里,不会皱。” 两人的距离很近,大概是小孩喝了奶茶,连呼吸都是甜的。 柏腾眼底深了些,拾过他的手轻轻攥了攥,嘴角蔓延出笑,“乖孩子。” 收工后到了午饭时间,柏腾带李锦程去了就近的一家西餐厅。 餐厅中间有半开放式乐器演奏,此时一个中年男人正在坐在钢琴前,闭眼弹奏,如痴如醉。 李锦程嚼着柏腾替他切好的牛排,回头了看一眼,问柏腾是什么曲子。 “肖邦的《幻想即兴曲》,他弹得不算好。” 李锦程点点头,觉得柏腾好厉害,什么都知道。 柏腾放下刀叉,用餐巾擦了擦嘴,问他:“怕不怕?” 李锦程不明白什么意思。 柏腾看向演奏台,视线落回他脸上,轻挑眉尾,“跟我上去合奏一曲。” 李锦程一愣,思考片刻,他点点头,“好。” 柏腾握着他的手,走向了餐厅中央。 方才那人已演奏完,柏腾帮李锦程调了钢琴凳,扶着他的肩膀坐好。 自己则拿过旁边架子上的大提琴,拉了两下试音,调好琴弦松紧后,朝李锦程点了点头。 李锦程抿着嘴唇,轻轻呼了口气,眼神变得认真。 《舒伯特小夜曲》视频他看了无数遍,琴键的位置,停顿的时间,他熟记于心。在每个替柏成钰做完作业的下午,都有在琴室偷偷练习。 他用最笨的方法,学会了弹这首曲子,也只会弹这首。 柏腾先起了音,尔后他跟上。 大提琴的声音厚重典雅,比钢琴来的更加悲怆。 李锦程忘掉了旁人的注视,世界仿佛只剩他们两个。 他不懂音乐,也并不热爱音乐。 只是喜欢柏腾指尖流淌的音乐,努力地追上那些音符,好像就能离柏腾近些,更近些,再近些。 他也奢望有一天,能像那位很厉害的大明星一样,能站在柏腾的身边。 一曲终了,两人不约而同的看向彼此,视线在周遭人的热烈掌声中相遇。 李锦程看到柏腾舒展的眉心,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左脸的酒窝愈发得深。 柏腾果然很喜欢这首曲子,李锦程想。 回到车上,李锦程低头系上安全带,再抬头时眼前一个白色信封,他有些疑惑地看向柏腾。 “拿着吧,是今天的薪水。” 李锦程没收,连忙摆手,“帮柏叔叔,不用给。” “这是你工作换来的,如果不收,叔叔也会不好意思的。” 听他这样说,李锦程抿了下唇,双手接过了钱。 信封太厚,他启开一看,瞬间觉得手里的钱烫手,又还给柏腾,“太、太多了,不能要。” 柏腾拾过他的手,拢住手指,让他攥紧。 他没立即松手,看着李锦程说:“叔叔想告诉你一个道理,其实在这个世上,有很多不平等的地方。也许一个人出生的起点,是另一个人努力一生都达不到的位置。同样的,叔叔现在的位置,可以让你有机会做更好的工作,拿到更多的报酬。但这些钱,不是我故意多给你,而是你今天的这个工作,本应拿到这些钱。” 李锦程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随后又立即摇头,表情有些倔强地不要这钱。 柏腾无奈地叹口气,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把钱收回,“那这钱叔叔先替你保管,我会拿出一部分替你找一个语言矫正学校,到时候你一定要去上课。” “......上课?” 柏腾“嗯”了声,“口吃不是病,不需要去医院治疗。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和不擅长的事情,小锦程你头脑聪明,记忆力强,很会学习,这是你的强项。同样的,你不擅长讲话,比别人学得慢些,所以要去学校补课。” 听他这样说,李锦程微微睁大眼睛,脸颊因激动有些泛红,黑亮的眼睛实在藏不住心思。 小孩这样未免太可爱,柏腾又忍不住摸摸他的头,声音低了些,“像今天这样的工作,叔叔以后还会找你,也会按照合同支付你应有的报酬。不仅是叔叔想让你生活得轻松些,也是因为你的能力有目共睹。但是锦程啊,你知道吗?” 柏腾伸手,抻平他里面穿着的校服短袖的衣领,“虽然读书不是唯一出路,但对于现在的你来说,是最好的出路。叔叔给你机会,是想让你有精力好好读书,然后有足够的思考能力选择方向,不要走错路。” 车窗外世界喧嚣繁杂,李锦程只看得见眼前的柏腾。 后来很长的时间里,李锦程想过无数次放弃,而柏腾的这些话,又让他咬着牙坚持了一次又一次。
第十三章 酒窝 柏腾下午还有工作要忙,托司机把李锦程送回医院,晚上会去接他。 他提着柏腾买的糕点,迈着雀跃的步子回到病房,床上的被子皱成一团,没见到柏成钰的身影。 李锦程是在连着医院的体育公园找到柏成钰的,他正坐在篮球场的水泥台阶上。 柏成钰身体向后仰,手撑着地面,落日的余晖染上他黑色的发。 不远处正在篮球场上“厮杀”的两支队伍,一红一白的球衣,与天际边落日的颜色相映衬。 明明没转头,却像是知道李锦程来,插着留置针的左手拍了拍旁边,“坐吧。” 李锦程挨着坐下,打开糕点盒举给他,里面码着四四方方的酸梅糕,酸甜清香的味道扑鼻而来。 柏成钰轻挑了下眉,“我舅舅给你买的?” 李锦程应了一声。 “自己留着吃吧,不和你抢。” 柏成钰没拿,转过头又继续看着球场。 见他不吃,李锦程便拿起一块塞进嘴里,细细地嚼起来。 一个漂亮的三分球,绕过大半篮球场,载着余晖的优美弧度中落入篮筐。 随着球员的喝彩声,撑着台阶面的手腕用力,指尖泛起白。柏成钰微微皱起眉,视线移开,瞥到李锦程因食物而愉悦的小脸。 他伸手扯了下李锦程鼓起的脸颊,问:“你是不是很喜欢我舅舅?” 在关于柏腾的问题上,李锦程向来坦诚。 他点点头,不假思索地说:“喜欢。” 柏成钰定定看他片刻,轻叹口气,仰头对着远处的落日微微眯起眼,声音轻了些:“李锦程,我提前告诉你了,太喜欢我舅舅,以后会吃亏的。” 李锦程缓慢地眨了眨眼,表示听不懂。 柏成钰揉了把他卷卷的头发,多余的不再说。 柏成钰还需要留院观察一晚,明天上午才能出院。柏腾本打算今晚留下,柏成钰坚持不让,连推带搡的让他送李锦程回去了,明早再过来。 柏腾领着李锦程刚上车,还没出医院的大门,便接到了裴树的电话。 听清内容后,柏腾皱起眉,看了副驾驶上的李锦程一眼,随后掉头去了警局的方向。 柏腾让李锦程在外面的椅子上等,自己进了办公室。 裴树拿出透明的自封袋摆在桌上,里面是四章黑色的内存卡。 他的手指敲敲桌面,说:“里里外外检查过你那小朋友的家里了,拢共装了两个针孔摄像头,四张内存卡都是满的。” 裴树顿了顿,小声骂了句“真是个畜生”。 柏腾绷紧的咬肌微动,抬眼看他,“记得判重点。” “就手里这些证据够他吃牢饭了的。”裴树扯了下唇角,笑里带着嘲意,“更别说你把他的老二都踹成荷包蛋了,你也是够狠的。” 柏腾拽开椅子起身,走到门口又停下,冷声说:“都弄利索之后,把这几张卡销干净了。” 裴树比了个“OK”的手势,“还用你说。” 出了门,柏腾下意识想摸烟盒,听见旁边传来一声,“柏叔叔。” 李锦程走过来,头顶上翘起几缕卷卷的头发,表情乖巧地仰头看他,小心地询问:“有事吗?” 本就痒的嘴,这会儿不知怎的更痒了。他平时虽抽烟,但没瘾,从未像现在一样迫切地想抽支烟缓一缓。 可当着未成年人的面抽烟,实在影响不好,只得就此作罢。 柏腾原本低冷的眼神,此刻柔和了些,轻声说:“没事,叔叔已经解决好了。” 小孩很相信他的话,也从不多问。抿着唇角笑着点头,深深的酒窝嵌在左脸。 柏腾盯着这酒窝,忽地有些出神。 酒窝,酒窝。 是不是真的尝起来有酒味儿,才叫这个名字。 何浪穿着件宽松的黑色T恤,大摇大摆地进了门,正碰见从厨房出来的王姨。 他笑着打招呼,“王姨,忙着呢。” “没干什么,就备一下明天的早饭,何先生怎么这么晚过来?” “找柏腾有点儿事情。”他把手里提着的东西放在桌上,“听说您儿媳妇生了,这是给她带的燕窝,好好补补。别还给我啊,客户送我的,我家可没人吃这玩意儿。” “哎,那我就收下了,真是谢谢何先生了。” “多大点事儿,谢什么谢。”他看了眼楼上,问:“柏腾呢?” “柏先生应该在房间里。” “行,那我上去找他了,您快歇着吧。” 何浪轻车熟路地推开柏腾房间的门,漆黑一片,“这才几点啊,就睡觉了。” “啪嗒”一声打开灯,何浪看到床上躺着的人时一愣,尔后扯着唇角痞笑。 李锦程没睡很熟,从床上坐起来,灯光刺得他眯起眼睛。 等适应了光线,李锦程看清楚床边站的男人,个子很高,长得很好,脸上带笑,那笑容看得他很不舒服。 “这怎么有个小朋友啊。”他挑眉,桃花眼轻飘飘地扫了一圈,又回他身上,“柏腾呢?” “柏叔叔他......” “叔叔?”何浪嗤笑一声,慢悠悠地说:“老男人玩得还挺花。” 他走到床边,凑近李锦程,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张迷糊的小脸儿,“他是你什么叔叔啊?晚上陪你睡觉的叔叔?” 李锦程没点头,也没摇头。 “那你能不能跟我这个叔叔说说,你们睡觉的时候,都干什么?” “......听音乐。” “操,还他妈挺绿色清新小健康。” 何浪有点膈应,装纯装过头,就是蠢了。 他哂笑,眼底有点冷,“你和你叔叔,不做爱?” 李锦程表情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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