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他向黎和辰和岑远这边打了声知会,就眼神歪也没歪地往门外走,一点都没向程倾偏。可惜在门关前,还是没忍住,充满暗示性地递向了程倾一个眼神。 程倾用余光扫见,却也没有回应,直到对方推着门板已经有了好几秒,才状似不经意地与他交接。 门也这才关了。 程倾在他出去的十分钟后,向岑远打去了上厕所的报告。 看着岑远始终以占有姿态搭在他椅背的手臂,此刻手指开始了下下轻点,程倾不免皱了下眉毛,语调古怪地发出邀请道:“怎么?要和我一起?” 不放心的话。 闻言岑远忍俊不禁地勾起唇角,伸手戳了下他的脑门,说:“去吧。” 反正他们心照不宣,他既能带程倾到这里来,就必然是已经做好了一切的预防措施。 程倾起身时,却又听见了岑远轻描淡写、点到即止的一句敲点:“记得许家大公子前天才替许董向我办公室送了一提新茶,味道不错。你爱品茶,哪天带回去给你尝尝。” 岑远想做什么,又何曾需要哪天。而他这种俗人,又曾几何时对品茶这类附庸风雅的事情谈的上爱。 摆明了是洞悉他要去见许晟。 他愣了一刹,再转过头,却发现岑远早已移开视线将身体转正,听一旁的黎和辰讲完一段并应上了话。 程倾正向下睥睨的眼神无波无澜,唇角却挂着丝不浅的笑容。 老狐狸。 会所建的富丽堂皇七拐八绕,从包厢出去,程倾还是寻了个走廊间的侍者将他引去了卫生间的位置。向他颔首道谢过后,程倾才面色平静地推门而入了。 早有准备的,一句恶语迎面与他相撞: “不是所有人都会对你高抬贵手,你就不怕湿了鞋么。” 不止说的是许晟自己。 在此等待多时的许晟神情冷漠,语气中毫不掩饰的恶意却和这份一打眼看上去的满不在乎完全地相悖了:“楚知钰这么快就被你玩腻抛弃了?” 他小时候身体差,不常出来走动,对圈内的人际关系一概不通。十三岁的时候,就跑出国当起了练习生搞起了音乐。刚刚回国发展的时候拍的《念浮笙》,直到最近在圈内活动起来,才知道了楚知钰演员之外的身份。 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算短的接触下来,他认为以楚知钰的为人,是断不会做出以权压人的事情来的。 而他虽然没和岑远打过交道,但是曾听家中父亲和大哥提起——绝对的狠角色。先前他还略不以为然,但直到今日瞧见他那么年轻,便明白对方绝对不容小觑。 “不。”自己说着,许晟却又突然地冷嗤。程倾搭上岑家这位掌权人,完全就是在与虎谋皮,一旦暴露本性的话,“应该是被拖进水底,被水草绞到窒息。” 程倾始终静静地看着他,等他讲完才莞尔,自顾自地笑了起来:“谁说楚知钰被我抛弃了?你又是怎么知道,我今天是自愿跟着他来的?” 他的笑容绽放在许晟眼里,一如他们之间上次的最后一次碰面,轻浮可恨的可以,令许晟呼吸变得重了不止一点。 程倾抬起手,在许晟充满威胁的冷眼之下靠近,充满挑逗地轻轻地拍了两下他的脸蛋。明明自己也才比他大上两岁,却用着点拨小辈的口吻道:“还是年轻,把事情想得也太简单了。” “啪——” 许晟一把就将他还虚虚挂在他脸侧的手拍开,观感就像是自己扇了自己一巴掌,连带着自己的脸也红了一片。 他知道程倾嘴里从来就没一句真话。可盛怒之下,他还是忍不住地问道,哪怕语气极其的嘲讽:“你的意思是,楚知钰是被你现在的金主横刀夺爱,特地把你们拆散的?” 就像在一个月前,程倾工作室的微博发布了一条艺人因身体缘故休息的告示,他忍不住地向外打听一样。最后却又猛地清醒,这种行为有多犯贱才停止。 可是面对着面,那点勉强维系的薄弱自尊却被程倾轻易地弄了碎。 他知道自己不该问的。 “是啊。”程倾没和他生气,只是垂下眸,揉着自己被拍痛的手背,从许晟的角度看去还看见了对方因为不悦而微微嘟起的唇,“我的工作都停了。” 许晟的表情没有变化,似乎是在考量着对方话语的真实性。直到程倾抬起脸,目光平静地反问他:“难道你不知道吗?” 好像摆明了笃定他会了解一样。 “我为什么要知道。”许晟板着张脸,每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程倾蓦地轻笑,抬了下眉,一点没有讲出这些自己就该讪讪的自觉:“好吧。我只是以为,你还一直在关心我的现况呢。”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许晟看出他接二连三的揶揄,简直被气得可以,双眸的温度也是一降再降,表情依旧紧紧地绷着,“像你这样的,这半年早够我换不知道多少个。难不成你还真以为自己有什么特别的吗?” 现在面上倒是会装了些,可还是叫人一听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程倾最近和聪明人打多了交道,不免对逗弄许晟感到些有趣,也不理他的置气之语,继续透露出些信息地反问他道:“我都被关起来了,这么久了第一次出门就见到你,这难道还不能说明我们之间拥有特别的缘分吗?” 这时候他倒又是先前那副温温柔柔好脾气的样子了。 “谁跟你有这种缘分。” 许晟突然地掐住程倾肩膀,力道大到整条手臂的青筋都绷突了起来,可实际却根本没多少力道下落,令程倾产生有任何的不适。 “少跟我装了,程倾。”看着他始终平静的眼神略滑过些诧异,许晟于自己心头的悲哀感愈盛。他的声音被压得极低,却是咬牙切齿地道,“你跟我说这些是什么目的,你以为我听不出你是想利用我帮你吗?可你又凭什么认为我会既往不咎?!” “许晟,你是不是忘了——” 程倾的眼神平稳地下落在那只搭上他肩的大手上,语气冷静地反问:“是你主动叫我出来的,而不是我。” 他突然觉得自己对许晟是真的很好。 虽然岑远对他作过敲点,让他知道对方无法帮助自己逃脱,但如果自己要求对方帮他向徐夕景带个话什么的,他也的确是可以做到。只是岑远被追查起来的后果,便要许晟或是许家全盘接收了。 而且他就是要跑,原本也压根没打算要靠许晟。 程倾一根一根地掰开许晟的手指,直直望向他的目光,像是透进他的眼底,似笑非笑地问:“你想和我说什么,只是这些而已吗?” 许晟还喜欢他。 程倾谈不上有什么心情地想,喜悦或满足,烦恼或不屑,都没有。或者说,他爱上自己了。 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作者有话说: 宝宝我也爱你55555
第八十一章 80 枪口 程倾给了表情不断变幻莫测的许晟一些时间,但对方可实在不像是能在更多的宽限下,短时间内再说出些什么的样子。 于是程倾淡淡瞥他一眼,语气轻盈,说:“好吧。那我回去了。” 许晟却突然攥住他的手腕,就着背影,将他一把拉进了怀里。 不算太过意外,但还是猝不及防地,程倾的背撞进他的胸膛,两侧的肩膀也被挤得拢了起来。 许晟将他抱得很紧,于他胸前交叠收紧的手臂微微发着抖,看上去像是一副激动、失魂落魄的样子。可是贴着他耳畔响起的声音却很稳,带着一阵来自水汽的湿热:“程倾,你究竟有没有心?” 不像是个问题,反倒像是来自审判庭的审判宣读。 “松手。”对此程倾只是无动于衷地垂下眼,看着这套衣服被挤压出的褶子,蹙眉好心提醒,“这种材质很难回弹的。” “怎么,害怕被他发现我们过去的事?”许晟听见自己笑了一声,却遥遥从对面女厕盥洗池前的镜子里看见,自己面无表情的脸。 “我们?我们有什么过去?是你单恋我至今,仍在对我死缠烂打吗?” 程倾也实在是真被许晟蠢得笑了:“许晟,你该考虑的不是我会怎样。而是你会怎样,你父亲你哥哥会怎样,你家的生意又会怎样。” “至于其它的——”程倾轻描淡写地说,“比如我对你又曾抱有过什么心思,你好像无从证实吧。” 虽然不需要证实,岑远一定会信。但程倾只是借此敲点对方一下罢了,反正事态如此发展,演变到最后的结果也都一样。 程倾撇开他手,自己先一步地回去了。 推门而入的时候,他和岑远向他而来、似落未落的余光短暂对上,露出了一个完美无瑕的笑容。 - 岑远是看出了些他和许晟之间的不对劲的,就算不找人查,自己也能将前情后事大概猜个七八。 程倾知道。但岑远自那天的饭局过后,也一直没有向他提起过许晟这个人,就连一丝暗点的意思都没有。 这样的气度与隐忍,程倾偶尔也会感叹,这样的人生来就该作为冷血无情的掌权者。 饭局过后两天,已经二月中旬,临近年关。岑远处理好手头几个大单子的交接,如约带他出了国。 他们去了欧洲的很多地方,在瑞士滑雪,在柏林看雾,也去了程倾的第一秒念头冰岛,看到了冰山与极光。 虽然大多时候都是程倾一个人在欣赏,可能是因为时差缘故,岑远这些天总抱着手机,在回复处理着什么来自工作上的消息。 辗转数八个国家,最后他们在雷克雅未克落脚,准备欢庆除夕。 他们住着一间很大的独栋,临近海边。贴了春联,挂了红灯笼,被打点的很有新年的味道,有种东西方文化融合的奇妙感觉。 程倾也不知道岑远是哪里来的办法,在这个随兴所至的异国他乡准备出了一套满汉全席。他记得岑远的私人飞机上除了那名经常带着的助理,还有三两保镖,就只有一个会做西餐甜点的白人厨师。 他没问,因为猜岑远也只会说出一些意为表达“你好像低估了我的财力”的回答。 这也不是程倾和岑远第一次一起过年了。 他是孤儿,岑远也孤家寡人一个,为履行一个替身的职责,这五年来程倾每年都会到岑家的祖宅陪对方过年。 而今年,是他们的第六年。 好像也是彼此因最为坦诚而最为贴近的一年。 春晚临近倒计时的前十五分钟,岑远用套着手套的手牵着他的手套,和他一起踩在厚厚的雪地上,找地方放了烟花。 蹲在地上研究的岑远比以往程倾见过的任何一个时刻都要鲜活,尤其是当烟火升天,光亮照亮了他的脸。 程倾跌跌撞撞地向他靠近了些,一脚陷进雪里,直到小腿。他弯起眼笑着,声音透过厚厚的口罩都没能减弱松散闲适的开心:“我也要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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