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程倾第一次来岑远的公司,但这是他第一次来岑氏在北京的总公司主楼。 岑远手下控股掌权的公司很多,程倾本属的葑代传媒便是其一。但他基本都作为背后董事,公司明面都有总裁代掌出席。只有岑氏这个庞然大山,岑远既作为董事长又作为首席兼任。 一般来说,为避免个人权柄过大,董事会与在大型企业中基本不允许这种情况的发生。但岑远的手段嗜血,岑氏自岑远夺权后便已然成为了岑远的一言堂。 能力、手腕、权势、财富、地位、甚至容貌身姿,岑远都应有尽有。这便是当初程倾会挑选到岑远的原因。 他被岑远的特助从后门领入楼内上了电梯,最后穿过整层的总裁办,被径直带到了岑远的办公室里。 “岑总正在开会,预计会在十分钟左右结束会议。”岑远的特助恭敬地向他颔首,便从房间内退出,“还请您稍等。” 程倾点头示意自己的知晓,便自顾自地在岑远的沙发上坐下,开始打量起这间外看低调内敛实际却又奢华至极的办公室。 不说墙壁悬挂的大家书法真迹,此刻手下,便是一张订制而成的名贵黄花梨木沙发,有市也无价。 在这个时候,程倾突然地意识到,自己对岑远多少还是有些舍不得的。 倒不是因为舍不得岑远的可利用,而是他在岑远身上下的心思太多,岑远早已成为他走到今天,满意作品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只是这点舍不得,根本不足矣动摇任何。程倾对做过的选择从不后悔,他也从不会止步。 按照他的预测,那晚楚知钰贸然出现在他家楼下,如今岑远手里所获悉的信息,便必然不止只有发现孤儿院的斗殴事件与他有关那么简单。 岑远会查他和楚知钰的相关。 除了发现在拍戏期间他们关系拉近变得不错,同时也不可避免,会查出那天酒自己是和楚知钰的共同消失。 也是一场麻烦仗。 但他当然可以混过去,毕竟他那么爱岑远,岑远也当然不会在现在便将他和楚知钰联系在一起作些更深的假设。更不会在仍想挽回关系的前提下,在现在便派人对他进行跟踪。 所以一切都可以被解释。 近日来他和楚知钰天天呆在一起,是有着工作原因作保。这几天回京没住岑远送他的公寓,程倾在一家星级酒店订了几天的房,甚至上午出门后最先干的事还是去酒店露了个面,他和楚知钰同居的事情也根本不会被发现。 不过怀疑一旦产生,罪名必然成立。岑远发现一切的真相,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罢了。 垂眸静想,程倾的眼底凝出一抹盈盈的期待。他正等着岑远发现自己眼光的败错,发现他从来都是一个没有心的人。 而那种场面除却棘手,应该也会非常精彩。 岑远如他的特助所言,在十分钟后极其准点地回到了办公室。程倾坐在沙发上抬眸,只是动作些许迟缓,同淡然步入的他对上了视线。 从前因为行程,他们十天半月不见也是常事,只是如今的半月,似乎意味着很多。 “程倾。” 岑远喊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程倾的心间却似乎被猛敲了一下,眼神不太明显地一颤。可他却没有躲避地垂下眼帘,只是回视着说: “哥哥,你来了。” 成年人的体面尽然体现于此,那晚爆发的激烈,在他们二人身上都恍若从未有过出现。 捕捉到他那一瞬难察的抗拒,岑远的眼神微微一暗,到底没有走到他的身边,而是在对面坐下。 不尴不尬的沉默便就此开始了蔓延。 岑远的办公室的隔音当然是顶尖的好,外界没有声音传入,内里更是静得仅剩呼吸。 记忆里他们有过很多次拥有如此距离感的对谈场面,可唯独只有这一次,不是岑远有意促成的。 这种无力感深沉,压得人根本喘不过气。 岑远忍不住地去想,以前程倾在面对自己时也是这种心情吗? 可能更甚。在心痛无力的同时,还要小心应付于他的敲打询问,生怕被看出什么端倪。 同类的问题岑远在这些天也想过很多,比如当他揣度程倾的所思所想时,会忍不住地问自己,当时的程倾又是怎么度过日复一日对他的察言观色呢? 直到现在岑远唯一能够确定的,也只是以程倾的聪明,在那晚积压的情绪爆发后一定会想清前因后果,听进他解释的话,并明晰那的确就是事实。 可是人心本就善变,哪里又能够靠条理推断。 正如程倾此刻仍愿意喊他哥哥,态度却依然模糊不清。 聪明人之间的交锋,无须任何交谈,光是对视便足矣获悉许多。 岑远开口打破寂静,语气并不苛刻甚至堪称温柔,问题却一针见血地下出结论:“既然没有想好,为什么来找我?” 程倾的唇轻轻抿了下,便再没有半点开口的意思。他的手放在沙发上,指尖下的凹陷微微深了深,犹豫被完全收揽进入了岑远的眼底。 脱控感在这一刻达致了顶峰。 岑远一向不喜欢这种感觉,既无法预测,也不会接受并非自己想要的结果,所以早先便想好了万全的应对措施。 他有一万种方式能够逼迫程倾就范,可岑远同样发现,原来手段狠绝的自己也会犹豫,会心软,会在一切指向明显的疑问下选择先放置角落不去怀疑,就像这些天的了无行动一般。 同时作为一名狂热的赌徒,他也当然不会拒绝一场高风险的豪赌,因为他赢下这局的报酬足够丰厚。 何况这场赌局,他可能并不一定会是赢家,但也一定不会是输家。 “程倾。”岑远说,“我还可以等。” 他要等待程倾自己选择,再一次地向他走过来。 作者有话说: 没写到想写的地方啊啊啊
第五十八章 57 眼泪 自岑远进门的第一刻,并没有急于向他发问与楚知钰的相关开始,程倾便知道,对方此刻的态度要远比想象之中的情况更好。 他太了解岑远了。 就像岑远也太了解他一样。或者准确来说,是了解自己在他面前装腔作势扮演的许多年。 从前程倾总是不能去敢去看岑远的眼睛,后面达成所谓的平等关系,他也很少会长时间的去和对方眼神交汇。 因为那是一匹狼的眼睛。 像是头闯入羊群的饿狼,掩饰,伪装,等待着一击必中的狩猎。就算眼神再怎么柔情万种,却仍去不掉生来处于食物链顶端的凛冽压迫。 等吗? 所谓等待,也不过是看着唾手可得的猎物恐慌,逃窜,自己跳入虎口,戏弄取悦罢了。 而捕猎者不会放弃必然到手的猎物。 从进门开始,岑远的动作便再没有过变换。哪怕是翘着二郎腿,他的坐姿也始终透着股随意舒散的贵气。 他的左胳膊肘支在沙发扶手上,但那只手却并没有托住脸侧,只是虚虚地立在空中。骨节微微蜷着,此刻食指向上和皮肤不紧不慢地摩挲了两下,似乎在宣告着些什么。 ——那是岑远一贯在下决策前的无意识动作。 对着他的眼睛,程倾突然便笑了起来,只是唇角的负担似乎沉甸甸,微弱的笑意下一秒便要消融殆尽。 他的语气更说不清是释然多些,还是苦涩多些,只是很轻声地说:“好不公平啊哥哥,你怎么总能把我看得那么透彻。” “你也看懂了我的。”岑远本就紧盯的眼神变得更为凝聚,意有所指的也很明显,“所以没有什么不公平。” 程倾仍旧是看着他的,只是此消彼长一般,目光渐渐变得没有焦点。最后在炽热的注视下,不置可否地敛下眼帘。 他当然能够看懂岑远的心,看懂对方对他的感情不是作假。只是在五年奢望期许又求而不得的日日夜夜里,他早就已经丧失了相信喜事降临的能力。 从前是他咎由自取,如今也是他在作茧自缚。 他自己清楚,根本怪不得任何人。 “对不起。”程倾重复着说,“哥哥,对不起。” 又是一段长时间的沉默为他积攒了力气,程倾终于极其拖延地表明起今日的来意,一字一句地讲道:“其实那天过后没多久我就想明白了。” “不仅是因为你那么耐心地对我解释,还是因为本身很多事我就自有论断。只是我的主观情绪太重,一时间没有办法看清,所以才会在那个时候口不择言。” “我真的很后悔那天,我不该对你讲那些伤人的话,我也不是有意要看轻你的感情。” “至于其它的,这些天我都不敢去想。甚至我有意想让自己更忙起来,每天除了工作就是睡觉,这样就没有多余的时间留给思考。” “可是我知道,没有一点声响的等待会有多难熬。所以最起码,我想清楚了多少就要先和你说多少。回京前我就有想过要来见你,只是我不知道怎么措辞,逃避,所以拖到了今天。” “我不是对哥哥留有误会,或是依然在计较什么。我只是......” “只是在和自己过不去。” “我不知道我还要再想多久,但是离我在广州的行程结束还有一周多,后面的一段时间我暂时都不打算再接工作了。” 他一句句讲,岑远一句句听。 阶级带来的距离感始终是难以消磨。他语气里的郑重与认真,足矣将岑远几个月时间的努力抵消,甚至比起最初包养那时更退。 程倾真正的来意在最后一刻点明,他狭长的睫毛犹豫着轻轻煽动,弱声给出了一个不算过分的时间点:“等我再回京后,我会认真想想的。一个月内,我会再给你答复。” 他的话风留了口子,明里暗里都是对岑远的爱意深厚,只是对于转变的难以承接。 而岑远摸到自己想要的底,也自然会给予他想要的宽限。 最后岑远亲自送他下了楼。始终恪守着社交距离的岑远,手却在最后抚上了程倾的侧脸,指腹也不知是有意无意地抵在了他的唇间。 昨夜被亲得太过,虽然早上做了冰敷,但细看还是能看出些肿意。 程倾心虚地下意识一避,又在刹那间猛然反应,将自己的动作硬生生逼了停。 岑远低低降临的眼神总是别有深意,只是这一次,好像又仅是单纯因疑点堆积的复杂。他的动作一触即离,淡淡地点评道:“瘦了。” 接着对于程倾近日取得的成就说出一句恭喜:“但也别太累着自己。” 压下方才心底陡升的凉意,程倾很浅地笑了下,低声地道别说:“哥哥,你也是。” - 往日轻易罗列清晰的数据,此刻置于眼前,却怎么也是混乱一片。 又一次地尝试专注失败,楚知钰用食指蜷起的骨节在太阳穴上轻按,罕见地从实验室里提前离开。整个过程他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冷淡冻人于三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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