帆布床铺得离病床很近,周颂臣伸手就能碰到穆于,他指尖刚碰到对方裤子,穆于就把腿缩了回去,用有些严厉的语气说:“别闹了。” 周颂臣收回手,有些挑剔道:“这个帆布床看起来就不舒服,你上来睡。” 虽然单人病房的装潢与待遇要比普通病房好,但床仍然是差不多的尺寸,两个大男人睡下去,肯定挤得厉害。 何况他们现在关系闹成这样,怎么可能睡一张床。 穆于抬手将病房灯关掉:“你不睡,我就先睡了。” 啪地一声,周颂臣把床头柜的灯打开,昏黄的光线照亮他执拗的脸:“你打算等我抱你上来?” 穆于攥着被子,已经开始后悔答应陪护这件事。 周颂臣说到做到,他起身真打算将穆于抱上床,穆于生怕他乱动导致跑针,只好坐起身来,很不高兴地瞪着周颂臣。 周颂臣挪了挪身体,让出一半的位置:“上来吧。” 穆于知道以周颂臣的性格,不如他的意,说不准要闹一晚上。 左右不过是一晚上的陪护,明天肯定是不来了。 他抱着自己的枕头,爬上了那小半张床 。 柔软的床垫自然比帆布床要舒服许多,穆于背对着周颂臣蜷缩着侧躺,周颂臣抬手关了灯,一同躺了下来。 即便闭着眼睛,源源不断的热意还是从身后传到穆于身上,他眼睫轻微颤动,将鼻尖藏进了被子里,试图躲过那比消毒水味要有存在感的气息——周颂臣的味道。 刚合上眼,就感觉自己头发被碰了碰,周颂臣的指腹掠过他的发梢,突然说:“就算是那是你想要的,我也不会同意的。” 穆于想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周颂臣说的是他们那场被中断的对话。 “我们不是分手,所以不能用分手的方法来处理。”周颂臣在穆于背后,像是对他说,又似在自言自语。 “你那个男朋友真对你很好吗?那他怎么没来过你家,你出事了他有没有给你打过电话?” 穆于只当自己睡着了,一句话都不打算回。 周颂臣声音在夜色中,变得有些朦胧与沙哑:“我病成这样,你连一顿饭都不肯给我,还让我吃泡面。” 穆于咬牙:“你再这样我就走了。” 周颂臣轻声道:“从你认识我的那天开始,我就已经这样了。” 穆于睁开眼,看着视野中的黑暗,睁得直到眼睛都变得酸涩,才说:“我知道,没人能让你改变,你也不需要改变。” 周颂臣沉默半晌,转而道:“你腿上的伤处理过了吗?” 穆于嗯了声,结束了这场短暂的,略带苦涩的对话。 这一晚,穆于睡得出乎意料地沉,定好的一点闹钟都没将他吵醒,他睡觉的时候不喜欢换姿势。乖巧得像只猫一样,整个人嵌进周颂臣的胸膛里。 周颂臣反而睡得不算好,身体的不适让他不断从睡梦中惊醒。 最后一次惊醒,天方露白。 像是做了个噩梦,可醒来时却又记不太清,依稀记得好像是参加了穆于的婚礼,那个看不清面目的男人正在亲吻穆于的脸。 周颂臣是被气醒的,醒来时心脏还在砰砰直跳。 浅蓝色的光铺进病房里,穆于面朝着他睡着,身体随着呼吸缓慢起伏,晨光让眼前的画面变得朦胧,让穆于像抹一触即散,淡蓝色的月亮。 他下意识碰了碰穆于的脸,是温热的人体,不是那天上只能看却摸不着的东西。 想到那个梦境,周颂臣不高兴地弯下腰,在穆于的脸上也盖了个章。 然后又偷摸地掀开了穆于的裤子,看他受伤的那条腿。 伤口处被医生用无菌敷贴给贴住了,看不清伤势如何。 他的一系列动作让穆于半梦半醒,睁开了眼睛。 穆于看着没有彻底清醒,只是缓慢地眨着眼睛,周颂臣鬼迷心窍地问了句:“肯定还喜欢我吧。” 穆于像是睡迷糊般,迷迷瞪瞪地看着他,低声咕哝一句:“不。” 说完他闭上了眼,发出绵长的呼吸声,再次熟睡过去。 不知从哪听过这样的说法,人在半梦半醒时说的话,大概率是真话。 窗外响起阵阵鸟鸣,周颂臣循声望去,瞧见初阳金光攀上窗栏边缘:“不喜欢又怎么样,你现在还不是得在我身边,我不在乎。” 他垂下眼,再次重申道:“我一点也不在乎。”
第67章 早上醒来时,穆于迷糊记得中途醒了一次,周颂臣好像对他说了什么,可他记不清了。 睁开眼就见周颂臣早早醒了,正坐在单人间的沙发上回复消息。 留置针将他的手背插出大片瘀青,好像也没有影响他回复消息的速度。 周颂臣手指灵活地在屏幕上敲打着,余光里看见穆于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坐起,张嘴像是想对他说点什么,不知为何又闹了别扭,直到穆于离开时,他也没多说一句。 穆于只在医院陪护了一天,就回到家去。 他重新加了肖韵的联系方式,他们在微信上偶尔会聊天。 穆于有想过穆心兰大约已经得知他回北市的消息,要是知道他签约出了问题,大概会像从前那般,否定他对围棋的坚持,嘲笑他不如考公。 他仍未准备好见穆心兰,好在肖韵也未同他提起过这些,平时肖韵只给他发了些周颂臣在医院的照片。 周颂臣不情不愿地喝着补汤,周颂臣躺在病床上还在看书看资料。 哪怕背景光线造型都很一般,但那张脸依旧帅得很突出,就像在单独的另一个图层。 光是从照片背景就能看出有不少人来探望过周颂臣,病房里到处都是鲜花水果,那股甜腻香气仿佛要从照片里扑出来了。 肖韵十分怜惜穆于,甚至给他转了笔钱,担心他现在没钱吃饭,遇到困境不愿同长辈求助。 穆于当然是将钱退了回去,他尚未困难到这种程度。 肖韵平日说话待他都挺温和,就是给钱时的态度意外强硬,连语气都变了不少。 不过他这边坚持不收,肖韵也拿他没什么办法, 平日里,穆于照旧去星路棋途的基地训练,晚上在棋社兼职,忙得不可开交。 穆于心态非常平稳,反正迟早都要解约,这段时间也不能平白浪费。 他心态是稳了,谢青却好似有些着急,将他喊进了办公室,话里话外是哄他赶紧接个商务,网上那点热度如果没有更多的事件维持,很快就会散去,而穆于巴不得那点热度赶紧过去。 明面上他笑着同谢青虚与委蛇,私下却想着那份咖啡厅的录像到底该如何使用。 穆于疑心周颂臣是故意说一半藏一半,引着自己去找他。 这时周颂臣给他发来的消息,告诉他周霆最近在忙一个大案子,今天人已经飞去海市,如果穆于有事,不必去律所了,去了也只会扑空,话里话外都是让穆于来找他这个助理律师。 距离周颂臣住院已经过去了一个礼拜,成大开学了。 穆于抽了一天办理了复学手续,在把员工宿舍里的行李搬回了学生宿舍。 直至忙到傍晚,穆于才有空去探望周颂臣。 他到的时候,病房里只有周颂臣一个人躺在病床上,面朝病房门口侧躺,双眸紧闭,很沉静的一张睡脸。 床头堆满鲜花,花团锦簇,有束耀眼的红玫瑰从万花中杀出,颇为吸睛,叫人一眼只能望到它。 附近花店的鲜花,大概都叫周颂臣的追求者买完了,病房如穆于所想的那般满是花香,买花的人也不怕周颂臣对花粉过敏。 他悄悄地关上门,轻手轻脚地来到病床前,落座在病床前的椅子上。 好像只有周颂臣闭着眼睡着了,他才能心绪平和地打量着这个人。 不用再像一个时时提着劲的斗士,挥舞着不像样的武器,试图戳伤周颂臣,也连带伤了自己。 夕阳的光从窗里射了进来,拽出长长的影子,光中浮尘点点,眼前画面似被渡了层老派电影的靡丽色调,像场黄昏旧梦。 很美的梦,可惜不属于穆于,好在他现在也不会再为了无法拥有这个梦而感到难过。 周颂臣睡得不算安稳,眼球在眼皮底下飞速震颤着,像是在做梦。他嘴唇微张,似乎努力地喊着什么。 穆于下意识凑了过去,想听清楚他唇边低语。 不知何处传来一阵小提琴曲,将穆于惊了一惊,他扭过头,才发现床头柜上放着一个被制成留声机样式的蓝牙音箱。 曲子正是从里面传来,是周颂臣的闹钟响了。 音乐音量很小,轻得低迷,周颂臣睁开眼时,穆于尚未抬起身来。 他意识到自己与周颂臣的距离近得有些暧昧,刚想撑着病床直起腰,就被人伸手扣住了后颈。 穆于错愕地睁大眼,还未反应过来,周颂臣就已经抬手将他揽到了病床上。 周颂臣神色有些恍惚,像是没从梦中醒来,只一探身便攫住了他的唇。 揽住穆于腰的手力气很大,彼此胸膛紧贴,咚咚地响着不知是谁的心跳声。 周颂臣抱住他,吻着他,将他嘴唇吮得生疼,泛起麻痒。 穆于用力地咬了一口周颂臣,血腥味霎时弥漫,周颂臣只是眉心皱了皱,固执地将这染了血的亲吻进行到底。 挣扎间穆于挥倒了床边的花,玻璃瓶倒了下来,玫瑰撒了一地,水花溅到了穆于的手背,凉得厉害,唇上的温度,烫得过火。 玻璃瓶斜倚了下去,在地上碎出惊人的动静。 恰好有护士听见了动静,她寻了过来,先是敲了敲门,等了半晌才听到一声请进。 护士推门而入,就见病人躺在床上,床前站着个人,地上是花瓶碎片和满地的玫瑰。 站着的那个男生转过头来,客气地向护士致歉。 护士负责这片的病房,对这间病房的患者尤为印象深刻,帅得如同明星一样,还是混血的病人十分少见。 而眼前这人大概是病人的朋友,她没见过。 男生的双眼称得上是漂亮,更引人瞩目的却是他的嘴唇,血渍晕在唇角,像晕开的口脂,有种别样的诱惑。 病床上的混血帅哥嘴唇同样破了皮,血还未来得及止住。 护士突然明白自己撞破了什么,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们,慌张地说了下打扫工具在走廊尽头的小房间后,随即红着脸退出病房。 身后病房的门刚关上,穆于就对病床上的周颂臣怒目而视:“你疯了吗?” 周颂臣抽了张纸巾,按在自己嘴唇上,恶人先告状似的皱着眉:“你咬得可真狠。” 穆于气得手都在抖,刚才护士震惊的神色仍历历在目,让他羞耻得恨不能立即离开医院,再也不要踏入这个地方。 周颂臣靠在床头,解释道:“我一睁开眼就见到你,你还离我这么近,不怪我误以为还在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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