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在的时候会拜月光,就是晚上在外面放点东西祭拜月亮,”辛山竹顿了顿,“后来就是爷爷做了,没奶奶这么隆重,柏哥你家呢?也会这样吗?” 柏君牧:“会,今年来我家过吧。” 辛山竹刚好走到店铺边上,满墙挂满了灯笼,各种形状的灯笼下是摆出来卖的各种瓜果,这一片应该也挺有名,不少人特地绕过来拍照。 辛山竹手指扫过鲤鱼灯,听到这句话点点头,“这不是应该的吗?” 他看什么都新鲜,最后买了两盏灯笼,结账的时候正好一群人走过,说是要坐水上巴士。 柏君牧刚扫完码,辛山竹扯了扯他的衣摆,问:“水上巴士是吗?” 本地人也不知道,门店的老板操着一口塑料普通话说:“地字码头有得坐,从这条路走到底就好啦,晚上变成大江夜游贵得咯。” 辛山竹没听懂,柏君牧听懂了,说了句谢谢,辛山竹问:“你怎么不知道?” 问完他又替柏君牧回答了,“你不爱玩,也没人和你玩。” 柏君牧失笑:“也不至于没人和我玩。” 他看是没人玩的另有其人,辛山竹举着手机拍灯笼,一边说:“宗哥和我说的,你上学独来独往,也不搭理其他同学,集体活动还开小差,周末宁愿去图书馆也不愿意出去玩滑板。” 他也不知道怎么形容柏君牧,隔了一会冒出一句:“原来柏哥是宅男。” 柏君牧居然难以反驳,沉默几秒后说:“也没到……这个地步吧。” 他看辛山竹拍照拍不到全景,“我给你拍。” 辛山竹:“你发给晓徽。” 柏君牧:“为什么是我发?” 辛山竹眨了眨眼:“反正是用你的手机拍的。” 辛山竹在别人的镜头里已经够好看了。 柏君牧第一次见他就知道他长得好,但也没见过上镜还打折扣打得这么狠的类型,看看照片又看看当事人,愣是把辛山竹看得心里发毛,凑过来看:“不好看吗?” 照片里的少年低头摆弄灯,侧脸都过分精致,柏君牧:“很好看。” 辛山竹看他设成了屏保惊呆了,他想说点什么,张开嘴又说不出话,柏君牧看了看时间,“你不是要坐巴士,我的高中在河道中间,正好开船可以路过。” 他们吃顿午饭都能吃到下午,这会都快傍晚了,柏君牧往前走,辛山竹跟上去,他高兴得语无伦次,“柏哥我没你的照片,我也要把你的照片设锁屏。” 柏君牧故意反驳:“我没有设。” 辛山竹:“你有。” 柏君牧:“我没有。” 辛山竹:“你给我看看你的手机。” 柏君牧:“这算查岗吗?” 对方也很理直气壮:“我不可以查吗?” 他们到的时候正好赶上新的班次。 周末人很多,辛山竹和柏君牧坐在最后一排,船舶晃悠,窗外是城市的高楼,水打湖面,声音又沉闷无比。 辛山竹第一次坐船,也是第一次这样看高楼,他眼里写满了新奇,手也不松开。 柏君牧没打扰他,辛山竹看风景,他看辛山竹。 宗明诚说得也没错,柏君牧学生时代表面温和,实际上不太爱搭理人。宗明诚和费薇谈恋爱到处玩,他宁愿一个人骑自行车去图书馆,就算是在湖边发呆坐一下午也可以。 宗明诚说他是太早感受到人生的无聊了,认为解决柏君牧这种无聊最快的方法就是谈恋爱。 没想到十多年后柏君牧才开始第一段恋爱。 第一站就是周而复始,重回他当年上学的路线,走的还不是陆路,而是当年没开通的水路。 正好赶上傍晚,晚霞洒在水面,辛山竹拍够了照片转头,正好转头对上柏君牧的眼神,他又想亲他了。可是周围人好多,他又不敢,只能微微低头,嘴唇亲了亲柏君牧爬满伤痕的手背。 柏君牧努力维持表面的正常,问道:“怎么了?” 辛山竹小声说:“我第一次坐船,是和你来的。” 柏君牧嗯了一声,下一秒意识到辛山竹想说什么,嘘了一声。 辛山竹眉眼含着笑意,他手掌覆在柏君牧的手背上,掌心感受着对方的皮肤的纹理,柏君牧压低了声音:“我们回家。” 可惜没这么轻易,梅欢电话打了过来:“你不是说去接小山竹了吗,怎么晚上还没回来?” “一起吃个饭,我买了好多菜呢。” 柏君牧:“我不是说不回去吗?” 辛山竹凑到他耳边听梅欢说话,梅欢:“你中午回你自己那边,晚上和爸爸妈妈吃顿饭怎么了?一周不见人影,吃个饭都这么费劲?” 辛山竹替柏君牧回答了:“好啊,阿姨我们等会儿就回来。” 柏君牧看着他,辛山竹挂了电话满意地看着自己照片的锁屏,低声说:“这也是回家。” . 辛山竹第一次去柏君牧家是跟着对方去的,这一次去终于想起来自己要带点什么,试图买点东西。 柏君牧哭笑不得:“不用,我爸妈又不是没见过你。” 辛山竹后知后觉,问:“你爸爸妈妈同意我和你在一起吗?” 他无父无母,养大他的爷爷也去世了,剩下亲戚可能会关心他的人生大事,但也想不到辛山竹谈了个男人。 辛山竹也不是和谁都分享,辛晓徽还会给他瞒着,毕竟他就是前车之鉴。 从另一个方面说,辛山竹又自由多了。 柏君牧:“现在才问是不是太迟了?” 辛山竹想到柏立业上次的态度,小心翼翼地问:“你爸爸讨厌我?” 柏君牧:“他不重要。” 辛山竹小声说:“你们也没闹掰,多少还是有点感情的。” 他很早失去了父母,原本奶奶还能照顾他,但奶奶在他车祸后的第二年去世了,村里的人都说辛山竹晦气。 辛山竹的懵懂某种程度也是一种保护,迟钝地发现自己并不幸运,很多年才知道爷爷也怨过他,认为是他害死了奶奶。 这些话在临终的床头又像是忏悔,快死了的老头面对这个不聪明的孙子多少还是怜爱的。 老头子的积蓄全部存在存折交给了辛山竹,实际上也没多少钱,堪堪够辛山竹的学费。辛晓徽打点好一切才走,当时并不知道辛山竹想外出打工。 爷爷在的时候辛山竹在家里无聊偶尔也可以坐到老头边上说话。 他话多得要死,老头抽烟都不安生,干脆叫来晃悠的村狗,让辛山竹和狗玩去。老头背对着院子里的小孩和狗抽烟,实际上也把辛山竹一周上学的烦恼听进去了。 没有朋友、小组作业、洗澡很冷等等。 辛山竹在意仅有的亲人,但也明白柏君牧有心结,隐隐约约觉得还没到彻底掰了的地步,不然以柏君牧的性格,或许会远走高飞。 他问:“你很讨厌你爸爸吗?” 这个问题柏君牧很难回答,他想到梅欢说的话,摇头,“我的讨厌看起来会很幼稚。” 辛山竹:“也没规定几岁就不许幼稚了,那我摆塑料鱼摊的时候还有高中生来玩呢。” 他笑着看向柏君牧,像是无条件地纵容:“柏哥的幼稚很可爱。” 车开不进家里,只能停在外面。夕阳西下,辛山竹路过拐角的花店执意要买一篮水果,老板认识柏君牧,咦了一声:“君牧,感觉有段时间没看见你了啊,没跟你爸跑步去了?” 柏君牧刚点头,老板又看向辛山竹,“这你家亲戚?” 柏君牧之前没少带什么堂哥堂姐的小孩出来溜达,他家亲戚很多,隔三差五换个小孩还导致辛山竹误会了。 男人笑着摇头,辛山竹走到另一边看其他水果,这个季节山竹是时令水果,路边的水果摊随处可见,柏君牧看了一眼,“是我男朋友。” 老板是个中年男人,也是柏家搬到这边十多年的邻居,他认真地看了一眼柏君牧又看了眼挑拣水果的辛山竹,“开玩笑呢?斜对角理发店安妮的儿子就是同性恋,我看你也不像啊。” 柏君牧出了什么事大家也都知道,惋惜的人很多,在这之前柏君牧也不怎么和父母住一起,顶多一周回来吃一次饭。 他履历光鲜,工作体面,长得也英俊,之前就老有人和梅欢打听他有没有对象。 知道没有,但也知道这样条件的小年轻要求都很高,但怎么也没和同性恋挂钩。 摊上还摆着好几种山竹,柏君牧指了指最贵的,“这个我要五斤。” 老板点头,那边的辛山竹点了几个水果,让老板娘给他打包,柏君牧说:“和这个一起算。” 他完全没有出柜的紧张,反而衬得老板有种自己落伍的感觉,“好嘞。” 老板压低了声音,“你爸知道了?” 柏立业就在另一条街开中医馆,这片都知道他是几代单传,当年儿子高考没选中医好多人说。他很爱面子,也没少在外面说儿子还会继承的,出事之后还是在提。 柏君牧点头,他没多说,付了钱后走到辛山竹身边,拎起打包好的果篮:“走吧。” 辛山竹:“我还没付钱。” 柏君牧:“我给了。” 辛山竹总觉得怪异,回头看了一眼,老板和老板娘站在一起看他们,不知道在说什么。 “你刚才和老板说什么了,他还在看我们,”辛山竹问柏君牧,夕阳洒在地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长长,身边的人说:“我说你是我男朋友。” 辛山竹小声问:“这可以说吗?” 柏君牧:“这又不犯法,不可以说吗?” 大概是辛晓徽打过预防针了,辛山竹难免想到一些不好的案例,压低了声音,“可是你会被人议论的。” 柏君牧完全无所谓:“我早就被人议论了。” “高考填志愿、出国读书、回来上班没多久又出车祸没办法上班。” 他提到过去口气轻飘飘的,辛山竹的目光落在他拎着果篮的手,才看到他还买了一筐山竹,“你怎么还买山竹了。” 男人耸肩:“到季节了,适合吃山竹。” 他眉眼含笑,拎着东西也走得很快,辛山竹强烈要求自己拿果篮,哦了一声,故意把尾音拖得长长:“那晚上吃我。” 没想到柏君牧干脆点头:“好啊。” 辛山竹:“好啊?” 他以为柏君牧没听懂:“我的意思是……” 柏君牧:“好啊。” 他推开家里的院子,梅欢刚好在外面浇花,“来啦?” 辛山竹都没来得及回味这两个字,把手上的果篮递给笑容满面的女人:“阿姨,这个给你的。” 梅欢:“怎么还带东西,又不是第一次来了。” 辛山竹想了想还是说:“是柏哥付的钱,我会再转给他的。”
77 首页 上一页 47 48 49 50 51 5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