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加一场同学会,却和昔日班长共度激情一夜,哪有这样荒唐的事情。 改天再托人道歉好了,不道歉大概也可以,估计他们往后也不会再见面。许雁想,终究是求生欲战胜了家教人情世故,转身拔腿就溜。 正当他走到门口,欣喜地看着门童拉开那扇金碧辉煌的大门时,他的肩被人捏住了,随之传来顾槐松不解的声音:“怎么走这么快?” “……”许雁叹气,心想脱身果然没那么容易,恹恹道:“没,里面空气有点闷,想出来透透气。” 顾槐松点点头,又问道:“今天有事吗?” 许雁实话实说:“没。”他是自由职业,除了ddl以外的时间宽裕都得很。 “那等会一起去吃早餐。”顾槐松自顾自地下了决定。 “……行。”许雁懊恼,他嘴怎么就这么实诚。 他半强迫半自愿地坐上了顾槐松的豪车,别过头装作看窗外的风景,避免和顾槐松的视线撞上。 他浑身不自在,自觉方才的行为落在顾槐松眼底,估计是个扭捏作态的母零。 就当白蹭他一趟顺风车,加一顿质量不差的早茶。许雁自我安慰地想。
第四章 远山 厚重的遮光窗帘掩不住正午日头,橘黄的光钻进房间,随着云层辗转在许雁眼皮上跳动。 他翻了个身,挣扎地张开眼,半张脸压着枕头,翻起倒扣的夜光钟。 又睡到日上三竿。 许雁叹着气在被窝里伸了个懒腰,顺手取过床头柜的手机,打开微信处理工作。 跃入眼帘的第一条信息是顾槐松发来的。 [早上好,你的衣服在我这,什么时候来拿?]信息一板一眼,严格遵循人情往来的标准,先问好,再坦言目的,最后打上一个标点符号结束语句,规矩得像老年人上网。 那日顾槐松的助理来送衣服,又把地上散落的脏衣服尽数打包带走,一齐送至干洗店。 许雁忙着在被窝里羞赧懊悔,顾不上制止,反倒被顾槐松借机要到了联系方式。 [这几天我要忙……]许雁打字发过去,[可能要过几天,或者你扔掉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值钱衣服。] 他发完,手机抛置一边。偶尔的工作欲望也被烦心事纠缠殆尽,再次翻身呈大字型躺着,呆呆地望着天花板上的吸顶灯。 顾槐松这些年变化也挺大。往日他总是冷冰冰的,不爱笑也不爱说话,行事我行我素,很少考虑其他人,现在倒是会关心人了。 比他过去那副讨人厌的性格好多了。 最近他常常想起高中时代的事。 清晨的日头还不太晒,若影若现的挂在云间,光线柔和,许雁坐在最后一排角落,漠然看着班上闹哄哄的景象。 高中第一天开学,大家都闷了一个暑假,对未来的高中生活正怀以无限憧憬,同样对处理同学关系抱以无限热情。 许雁讨厌这种场合。 或者说,他讨厌和陌生人打交道,讨厌社交活动。 人还没来齐,一个男同学自觉站在讲台上,递了一张单子往下传,要求其他人写下自己的名字。 单子在前排慢悠悠地打转。许雁犯困,又嫌课桌脏,干脆往头上蒙了件衣服,浅浅地打起了盹。嘈杂的环境不允许他入睡,刚刚泛起点睡意,头一点一点往前磕,就被一阵骚动吵醒了。 许雁烦躁地扯下衣服,往声响最大的方向看,怔住。 讲台上走过一个男生,目测一米八的个子,一身简单的黑色T恤搭上灰色工装裤,松松垮垮的着装看起来并不邋遢,反倒衬得他身姿挺拔,肤色格外白。 许雁听到旁边的女生小小声的慨叹:“好帅啊。” 这个年纪的男生打扮之心刚刚萌芽,就被眼前的男生凭天生的好皮相秒杀,任如何打扮,也比不过男生第一次惊眼亮相。实在可悲可叹。 男生眉目深邃,头顶的发茬还透着青,整张标志的五官就完全地显露出来,他面无表情,微微抿唇,眉目间似乎藏着浩浩然的远山。 当时许雁找不到具体的词形容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只好以‘大气’二字潦草总结。 许雁多看了他几眼,见对方宠辱不惊地找到空位置坐下,没怎么搭理凑上前来攀谈的男生,自顾自地铺开文具,在纸张的第一个位置写了几笔,往后传,就再不动了。 许雁撇嘴,重新盖上衣服,心想:又是个不爱说话难交流的好学生,没劲。 不知过了多久,吵嚷渐渐歇止,女老师站在讲台上问好,吩咐开学事宜。 许雁扯下衣服看了眼未来的班主任,她看起来年纪不大,一头棕褐色的发绑成高马尾,搭上一条短连衣裙,漂亮又伶俐。 班主任说:“刚刚我让凌同学穿了一张纸下去登记名字……现在到哪了?” 许雁低头,桌面上赫然躺着那张表格,上面几乎满当地填满了字。他高声说:“在这。”接着连忙掏笔,写完小跑着送上了讲台。 全班同学都注视着他的身影,除了那个男生。 1号顾槐松——许雁趁写名字的空隙瞥了一眼,三个字行云流水,想必从小就在写字上下了苦功。 顾槐松只投来轻飘飘的一个眼神,然后又转回去,目视前方,好像任何事都不能多吸引他一分的注意力。
第五章 秘密 聊天框沉寂一会,足够让许雁在脑子里回到高中走一遭,又悠然回归当下。 大部分情况下,人与人之间的初印象是浮光掠影式的,不完整、不恰当、不准确,然而顾槐松却是表里如一的冷,寡言少语,难攀谈得很。 整个高一许雁都没和他说上几句话。 许雁爱面子,怕丢脸,顾槐松更不可能主动找人攀谈,他只远远地隔着人群瞥他,看着他沉默地刷完整本习题。 顾槐松说:[我明天把衣服给你送过来。] 许雁手指一顿,认命了:[好吧。] 记忆里那个冷漠又讨厌的男生走远了,慢慢填充成现在的顾槐松。许雁突然恍惚地想,过去的顾槐松是真实的他吗?似乎撇开偏见,他也没那么令人讨厌了。 许雁翻身下床,从床铺底下抽出一屉相册,翻翻找找,找出一本牛皮纸包的相册,上面用蓝色圆珠笔写了两个字:【高中】 他翻到一张运动会的照片,怔了怔,那是合照前试拍的,他没入镜。 顾槐松在对着镜头笑。嘴角只提起一点微妙的弧度,介乎于笑和不笑之间,许雁当年站在镜头外,拍完就把照片封存了,若干年后的今天才发现这点弧度。 许雁又往后翻了几页,抽出其他运动会的照片,搁在那张照片旁边,确定了这个猜测,他确实在笑。 真是天上下红雨。许雁感慨地想,顾槐松笑起来更帅了,眼中莫名透出一股温柔,藏在那张不爱笑的面庞里,轻易发现不了。 充满了反差感的事物最为可贵。 许雁随手把相册搁在工作台上,拎起摄影包和一瓶矿泉水,今天天气很好,适合出门踏青拍摄。 下楼时,顾槐松又来了消息:[今天有事吗?] 许雁一只手打字:[出门随便拍拍,找点灵感。] [我送你。]顾槐松回道。 许雁讶然,正想拒绝,顾槐松又说:[最近要招待一个重要的客户,他喜欢摄影风景,正好问问你。] 他把理由阐述得有理有据,许雁本就不善于拒绝笑脸人——尤其是笑脸顾槐松,只能同意了。 今天是周天,顾槐松大抵也放了假,没再穿那身剪裁良好的西装,换了一套普蓝色运动装,见许雁朝他走来,顾槐松挥了挥手示意。 顾槐松载他去了市郊的公园,公园刚开发不久,只有零星一点带着孩子来的游客。绿树在风中窸窣,一片片色块中点缀几朵花,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湖面。 顾槐松站在许雁身边站定,问道:“这里可以吗?” 许雁试拍了几张,一边调试取景框,一边点头:“风景很漂亮,比大多数老公园漂亮。” 他想了想,又道:“这片湖……很像我们高中的那片人工湖,唔,这片湖更大一些。” 连湖边摇曳的柳枝都像过去的柳,许雁高中时代就喜欢来湖边瞎逛,能解决大部分烦心事。 顾槐松说:“就是按照那片湖建的。” 许雁不解地看向他,手里的动作顿住。 顾槐松状似不经意瞥过他相机里的照片,说:“公司旗下的一个子公司,前几年和政府合作的项目。” 许雁哑口无言,他怎么就忘了眼前的大少爷家大业大,成绩优异,这个年纪开始接手管理公司也不奇怪。 “高中时你也喜欢带我去那片湖。”顾槐松定定地说。 许雁撇开视线,看向更远的湖畔。 高中的他把湖当作自己的秘密基地,只带喜欢的人去,甚至差点在一个热血上头的夜晚对顾槐松袒露情意——不过辛亏微凉的夜风习习,和顾槐松脸上的无动于衷吹熄了这股热血。 许雁笑:“哈哈……我当时挺喜欢带人去湖边,凌副班长被我骚扰怕了,那几年看到湖就烦,只有你愿意跟来。” 顾槐松沉默一会道:“毕竟他是副班长,我是班长,要兼顾全班同学的感受。” “你居然会说笑了。”许雁讶异。 “你喜欢吗?”顾槐松认真地问。
第六章 取景 许雁僵在原地,动也不敢动。他心想,这么多年都没能忘记你,怎么会不喜欢。无论是冷冰冰的顾槐松,还是会说笑的顾槐松,许雁都喜欢。他悄悄地喜欢了前者很多年,后者又让他重拾这份暗恋。 心中波涛汹涌,许雁表面上却克制地说:“幽默感不错,比原来冷冰冰的模样好相处。” 顾槐松眼中明灭跳动的湖光黯淡一瞬。 “对了,”许雁转移话题,“你想问我什么来着?” “……”顾槐松勉强想起扯来见他的借口:“想问你关于摄影的事,客户很感兴趣。” “哦——那边走边说吧,你问我答。”许雁说。 顾槐松点点头,跟在他后面。 许雁抬起头,对着垂柳拍了一张照,发丝在阳光下根根分明,渲染上金灿灿的光。 “现在是在做摄影师?”顾槐松问。 “嗯,就是偶尔去影楼拍拍照,主要接杂志社和私人的单。大部分时间不算忙,就是得自觉,不然这个月就没饭吃……也叫不上社保和五险一金。”许雁以为他好奇自由摄影师的工作细节,便捋了捋日常,粗略地说了。 哪想顾槐松另有所图。 “接私人单?”顾槐松敏锐地捉住细节,“我可以预约吗?” “你?”许雁愕然,“你找我预约干什么啊?” “是这样,”顾槐松瞎扯,“过段时间有个杂志访谈,我想约你替我拍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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