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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竹闷闷笑了两声，也关了灯和他睡觉。 之后有几天沈竹一直没有出现，沈宜雨问曲叔哥哥去哪里了，电话联系不上，找梁莱问，梁莱也说不清楚，沈竹已经好几天没去学校。 他每天在学校里揣揣不安，但只能按部就班去上课，害怕给哥哥带来更多的麻烦。 其实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是不敢去面对，他总怕哥哥又为了他做什么事，但他又很开心，哥哥愿意为了他做那么多事。 周五放学他没让曲叔去接他，自己乘车回了老宅，老宅那边的保安没有拦他，他顺着小路走了半个小时才走到后院。 他站在楼下往上看，果然看见沈竹坐在窗前，看不清桌上摆了什么东西。沈竹也在往外看，沈竹看见他，眼中闪过一些意外，然后皱了眉头，他食指向外指了一下，方向朝着沈宜雨，饶了一个圈，再指了一下沈宜雨。 意思是立刻回家。 沈宜雨在楼下，看着沈竹，脚上没有动作，只是抬头望着，眼眶里慢慢盈满眼泪，但不知为何沈竹没有丝毫联系，往下睥睨了一眼，直接转身关了窗户，老宅用的木窗户，关上后传来一声“咔哒”声。 他直觉不能让哥哥一个人呆在这里。 老宅后面不临水，草堆都打理得整整齐齐，他沿着草堆摸着往前走，到老宅后门往上上楼。 他鬼鬼祟祟，甚至脱了鞋，脚上被地上的沙石扎破了一点口子，偷偷摸摸上楼，迎面就撞上了拿着拐杖站在沈竹门口不动的沈健。 镶嵌着祖母绿的拐杖敲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沈健盯着他，面色不愉，一双微微向上挑的眼睛像鹰一样盯着沈宜雨，这双眼睛和沈竹有些像，但比沈竹凶狠许多，沈宜雨乖乖站定，叫了声，“爷爷。” 沈健没答应，慢慢往前走，“你还敢找过来？” 沈宜雨慢慢往后退，想从楼梯跑下去，沈健步步紧跟，问，“你再走试试？” 他就不敢再动了，站在原地。 沈健要做什么他不太清楚，但绝不是好事。 “爷爷……”他声音有点抖。 ---- 存稿八万了，多更点。
第8章 ====== 他试图从这个称呼中唤醒一点沈健的怜悯和爷孙亲情，但很显然没用，一步一步踩在木地板上，吱吱呀呀的，老宅年久失修，就像沈健和沈宜雨父亲的关系。 “你来做什么？找沈竹？” “嗯……” 沈健和他只隔开一人的距离，太近了，沈宜雨能闻到沈健身上那种古老的檀香的味道，很多关于沈健的不好记忆涌上心头，他又瑟瑟缩缩的叫了声，“爷爷。” 他想起来小时候他给自己的那一巴掌，感觉现在沈健也会给他一巴掌。 但沈健没有，沈健只是挥起拐杖，朝沈宜雨的膝窝打了一棍子，沈宜雨脚下一软，跪在了地上，脚后跟上的伤口混着泥往外流血。 沈健没有丝毫怜悯，一棍子继续打在沈宜雨背上，沈宜雨闷哼一声，没躲开。 脑子想着，原来哥哥以前挨打都这样疼。 他确实也想继续像沈竹那样挨打一声不吭，但是显然他做不到，沈竹在家里是从来不打他的，他慢慢开始哼出声，然后是隐隐的哭泣，沈健用沾着泥的拐杖挑起沈宜雨的下巴，居高临下看着沈宜雨泪眼婆娑的脸。 像，太像了，和那个女人在二十年前的雨夜里这样求他的眼神根本别无二致，他挥棒再要往下打，身后的木门打开了。 “舍得出来了？”沈健头都没回。 沈竹穿着拖鞋，看着很累，走到沈宜雨旁边，贴着沈宜雨跪下，沈宜雨手垂在身边，沈竹跪下的时候蹭到了，冰凉一片。 “爷爷。” 沈宜雨在他旁边一直发抖，低着头，眼泪直往地上砸，沈竹看了一眼。 “我当你就一直在里面不出来了。” “不会。” 沈健看着他，面色平静，问他，“我告诉你我可以答应你，作为交换你怎么不能答应我。” 沈竹沉默了，这沉默持续了很久，他不说话，沈健也不逼他，两人对峙，外面的雨从淅淅沥沥到滂沱，也不知过去了多久，沈竹感觉沈宜雨在旁边跪不住了，整个人有些摇晃，沈健轻轻笑了一声，好似胜券在握。 他本来还想不到办法，结果办法就送上门来了。 “好。” 沈竹说。 沈健满意离开，离开时驻足说了一句，“有人会联系你。” “好，谢谢爷爷。” 从他离开以后，沈竹有一会儿没动，沈宜雨不敢动，他不知道沈竹和沈健之间约定了什么，或许自己真的不应该来找他。 廊外的雨不断飘进来，把沈宜雨膝盖打湿，沈竹侧身把沈宜雨搂进自己怀里，抱着他，往自己的房间走。 原来才十八岁的哥哥就已经这样有力了，能抱着不算矮的他步子稳定地往前走，他靠在沈竹怀里，背上很痛，脑袋昏昏沉沉。 “哥哥对不起。”沈宜雨说。 沈竹回答，“没有怪你。” 没有怪你，所以你不用道歉。那是沈宜雨第一次学会了，原来这个世界上，有些相见是需要忍耐的。 沈竹坐在床边，问他，“痛不痛。” 他还以为沈宜雨是因为疼痛才掉眼泪的。 “不痛。”沈宜雨撒谎道。 “下次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沈竹把沈宜雨的上衣脱掉，看着沈宜雨背后的伤愣了很久，像是很挫败似的，沈宜雨穿着学校的背带短裤，膝盖发红，沈竹想把他的裤子脱掉，被沈宜雨伸手捏住手腕。 他哀求似的，叫沈竹哥哥。 沈竹解释，“不脱光，带你去洗澡。” 沈宜雨松开手，任由沈竹的动作，裤子褪到脚踝的时候，沈竹才发现沈宜雨脚上的伤，伤口早就被雨水冲刷得发白了，不再往外面渗血，只是口子里还有沙没有洗干净。 他捏着沈宜雨脚踝的手劲越来越大，沈宜雨开口央求他，“痛了，哥。” 他才回过神来，说了句“好”，才愣愣把沈宜雨的裤子脱掉，抱着沈宜雨去浴室，沈宜雨自己在浴室泡了一会儿，脑袋昏昏沉沉的，古老的房子里摆着西式的浴缸，就像沈宜雨出现在这里一样格格不入。沈竹在外面打了通电话，走回来坐在浴缸旁边，一声不吭，单手轻轻抬着沈宜雨的下巴，帮沈宜雨擦干净被弄脏的脸。 印象中沈竹很久没有帮他洗过澡，小学以后就没有过了，快要五六年。 他到底还是个小孩儿，在沈竹手碰到他脸开始，眼眶就包不住眼泪，从浴缸跪起来，浑身冒着热气湿漉漉地抱着沈竹地脖子大哭。 喊着说对不起对不起，又说好痛。 沈竹拍拍他的后腰，那是为数不多没有红痕的区域了，告诉他，“没关系，宝宝，没关系的。” 他想说，我们自此远走高飞，但看着沈宜雨含泪的脸，又说不出口了。 家庭医生很快赶来，沈宜雨被沈竹放在被子里，处理完脚上的伤口，医生留了退烧药和涂抹的药，嘱咐沈竹，如果沈宜雨后半夜高烧不退，还是应该送到医院。 他答应说好，自己去洗完澡躺在沈宜雨身边。 沈宜雨的确是长得很像妈妈的，沈竹靠着他，看着沈宜雨安睡的面容，但是和妈妈很不一样，他们的妈妈是吃了很多苦长大的，脸上的愁苦与温柔经久不散，沈宜雨被他精心养着，除了对自己，对其他人总是趾高气扬，很骄纵，沈宜雨鼻头很小，有一点点上翘，很精致，像是某种小动物。 他的指尖轻轻点了点沈宜雨的鼻尖，没有责怪沈宜雨为什么不听话，只是在深夜中，迷迷糊糊的沈宜雨感觉有一个温暖柔软的东西在自己鼻尖轻轻贴了一下，还有似有若无的一声。 “对不起。” 他最后还是发烧了，沈竹感觉后半夜里，怀里的沈宜雨越来越烫，起床摸黑倒了热水，哄着烧得迷迷糊糊的沈宜雨喝药，拧了湿帕子给放在沈宜雨额头上，守了半个小时，直到体温下来了，一个人盯着黑沉沉的天花板，躺在沈宜雨身边，怎么也睡不着。 前路迢迢，拿一些不愿意割舍的东西，换和自己朝夕相处的沈宜雨的七年，沈竹觉得值了。 沈宜雨出了一身的汗，迷迷瞪瞪往身边摸，没摸到沈竹，愣了一下，想起床，结果感觉背后更痛，刚直起腰，又一身冷汗躺会去，他记得哥哥以前被爷爷打了之后的第二天还要穿着骑马服去马场骑马，哥哥是怎么熬过来的？ “哥哥。”他望着天花板，声音有些沙哑。 沈竹穿着拖鞋走过来，问他，“怎么了？” 他有点难为情，说，“以为你不在，起不来……” 沈竹看着他，突然笑了一下，像是嘲笑他，又有点像是无可奈何，把他抱到洗手间去洗漱，边走边说，“昨天还说不疼，半夜还发烧，一天到晚就你会折腾人。” 他乖乖站着刷牙，脸红红的，想出声反驳，但哥哥说得也没错，哼了一声也没什么下文。 沈竹在他后面站着，脑袋把下巴放在沈宜雨的头顶，在镜子里和沈宜雨对视，看起来心情很好，他穿着整齐，在沈宜雨起床之前应该是出了一趟门，头上还打着发蜡，他说，“过两个月就跟哥哥出国好不好？” “只有我们吗？”沈宜雨问。 “只有我们。”沈竹第一次和他畅想未来，那时候他还不到十二岁，却已经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心里汹涌澎湃。 “我们买一套小房子，住在一起，你去了先学一年语言，我去念大学，每天我开车送你好不好？” “好。” “我们可以去吃你想吃的，但是平时的话，我还不会做饭，但阿姨教过你很多，我记得你很小就会做，你做饭好不好？” “好。” “我们周末一起出去，你想去哪里都好，去游乐场，我陪你去，好不好？” “好。” “我们也可以去见见你的朋友们，你以前不是总想带朋友回家吗？等去了新家，你想带谁就带谁回来，好不好？” “好。” “我们还可以养一只小狗，或者小猫？你小时候不是总是缠着我说要养吗？好不好？” “好。” 他每句话开头都是“我们”，似乎沈宜雨已经成了他人生的其中一半组成，沈宜雨听得心里难受，印象中沈竹很少说这么多话。 这些话像是沈竹在许诺他，又像是沈竹在轻轻和他诉说自己的愿望，或许自小离开父母的沈竹的确太过孤独，沈健对他的要求又这样高，沈宜雨成了他能见到能摸到的唯一的亲人，所以他也决定对沈竹许诺，对沈竹陈述此刻的他的愿望。 他低头漱口，嘴边还挂着一点白色牙膏沫，打断沈竹还想要继续絮叨的话，对沈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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