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了。”沈竹说话闷着,听不出什么,但是他妈妈直觉沈竹不太开心。 “妈妈对不起你,但是发现他的时候,已经没办法拿掉了,小竹好好照顾他好吗?”说完又继续说,“妈妈本来想自己带,咳咳咳,可是实在,实在不行……” “没关系,我没有讨厌他。”沈竹连忙说,有些想哭,“妈妈好好照顾自己。” “好,好,小竹一切顺利。” 电话挂断他又走出去,月嫂在给沈宜雨喂奶,沈竹看着他,他就不喝了,张开手要沈竹抱,月嫂都有点抱不住沈宜雨,面色为难,问:“大少爷?” 沈竹把手张开,月嫂就把跟软面包似的沈宜雨送到沈竹手里,沈竹也觉得有趣,沈宜雨和他与以前抱过的那些东西,动物,都不太一样,甚至比实验室里的小兔子还要柔软。 他坐在沙发上,让月嫂拿着奶瓶喂沈宜雨,后来实在不方便,他就自己拿着。 沈竹学习很忙,课后事情也多,日子翻来覆去的过,除了沈宜雨偶尔半夜哭闹会把他吵醒,别的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只是爷爷刚发现沈宜雨的时候,颇为生气,认为他爸在外面什么都不干,先是给自己添麻烦,现在沈竹好不容易长大了一点,又开始给沈竹添麻烦。 可沈竹说没关系,那边的别墅也是沈竹的房子,爷爷也不再多说什么,说到底沈宜雨也是他的孙子,不至于真的不管他,但也没想过对他多好。 因为沈宜雨即使看着还小,但能从那张脸上看见那个女人的影子。 沈宜雨慢慢长大,学会叫爸爸妈妈之前,先学会叫哥哥,走路还是跌跌撞撞,总爱往沈竹怀里躲,沈竹下课回家,坐在书房里等着课后老师来家里补习,沈宜雨就穿着小小的还有两个小熊耳朵的鞋子,往书房里爬。 那时候他跟个精力无限的小狗一样,爬行的速度简直走得慢的大人都追不上。 曲叔最开始还会把他抱出去,说不要打扰大少爷学习,后来一抱就哭,坐在门口跟小猫一样挠门,把指甲都挠破,这种时候沈竹就会很快打开门,让沈宜雨进去,然后告诉曲叔没关系。 书房里放了地毯,沈宜雨刚开始走不稳,一到沈竹脚边就跟解放了似的,趴在地上开始爬,围着沈竹爬圈圈,爬累了就抱着沈竹的小腿叫哥哥,哈喇子流在沈竹裤腿上。 沈竹把他抱起来,坐在自己的腿上,他也不哭不闹,乖乖的,老师讲课他就趴在沈竹胸口呼呼大睡,柔软的脸颊肉被沈竹有些硬挺的制服顶着,整个人都嘟着嘴。沈竹一只手搂着他,一只手做题,老师声音温和语气轻缓,比轻音乐都更加催眠,写完手边的题送走老师,一个人在房间里时,他会看着睡着的沈宜雨。 夜深人静时,沈竹会像阿姨叫沈宜雨那样,指尖点点沈宜雨小小的鼻梁,轻轻叫沈宜雨:“小宝宝。” 沈宜雨就跟感应到了一样,醒过来,砸吧砸吧嘴,用手捏住沈竹点他鼻子的手指放在嘴边亲亲,嘟哝着叫沈竹:“哥哥。” 叫完哥哥又小猪似的昏睡过去。 那是沈竹非常高压的青少年时期里,为数不多的解压时刻。从刚开始的没什么感觉,逐渐的,沈竹产生了某种错觉,他笃定,沈宜雨或许是老天看他总是一个人孤军奋战,挑灯夜读,所以送来的一个永远只属于他的礼物。 他不属于爸爸妈妈,更不属于那个几乎不管他的爷爷,只属于自己。 是他近十年来,无数次比赛竞赛拿到手的奖杯,手中的枪射出去正中靶心,十里和他磨合时不计其数的把他摔在地上,是深夜流的眼泪,白天流的汗水之后最伟大的表彰。 沈宜雨从被送到这个公馆开始,就注定了是为他而生。 直到沈宜雨三岁,月嫂走了,夜里沈宜雨一个人睡,他很害怕,特别小声地叫阿姨,摸黑下床去摸旁边的大床,但床上空空如也,阿姨早在他刚睡着时就走了。 他人生里的第一次别离,没有告别仪式,没有预告,就这样匆匆到来了,在这个深夜,从一张冷冰冰的床开始。 他开始小声哭,眼泪滚在他的小毯子上,湿了一片。 只有门外有一些亮光,沈宜雨鞋都没穿就往外走,走到哥哥的房间门口,跟想起来什么一样不敢往里面去,但哥哥的房间一直没有关灯,这次居然连门都没关。 沈宜雨打着哭嗝往里面走,沈竹睡着了,他走到沈竹床边叫他:“哥哥……” 沈竹没什么反应,沈宜雨打算就蹲在沈竹床边睡觉,刚把毯子放在地上,沈竹就开口:“还以为你今晚会睡到天亮,害怕了?” 沈宜雨点头,沈竹就伸手把他往床上抱,把地毯上的毯子捡起来,放在床的里侧,抽了两张湿巾把沈宜雨脚擦干净。 “怎么不大声点叫我,悄悄哭的声音都比你说话得声音大。” 沈宜雨躺在沈竹身边,等着沈竹也躺下来,慢慢往沈竹身边靠,让自己柔软的身体贴着沈竹的手臂,两只手一起抱着沈竹。 沈竹把沈宜雨的小被子拿过来给他盖着,又把自己的被子扯过去一点给沈宜雨,“怎么不说话?” “阿姨呢?” “走了。” 沈宜雨就又不说话了,沈竹关了灯,还以为沈宜雨睡着了,结果睡着睡着感觉到自己手臂越来越湿,沈竹叹了口气,说:“本来就是她的工作,现在时间到了她总要走了。” “那她去哪儿了?现在好晚了,阿姨睡在哪里?” “她去照顾比你还要小很多很多的宝宝了。” “可阿姨一直叫我宝宝,我不是小宝宝了吗?” 他又要哭了,沈竹安慰他,“你也是小宝宝,你是哥哥的小宝宝,可以吗?” 沈宜雨点头,用沈竹的袖子擦眼泪,继续说,“阿姨说会一直陪着我。” “她有自己的家,她要回家的,她也有自己的宝宝。” “妈妈呢?哥哥……” 沈竹顿了一下,不知道怎么解释,只好说,“哥哥会永远陪着你,一直到你长大。” 沈宜雨听他这样说,心里又安稳下来,抬头亲了亲沈竹的脖子,说,“谢谢哥哥。” 他小猫似的依偎在沈竹怀里,不再嘀咕那些无关的事,也不去追问为什么爸爸妈妈总不在身边。 大概是因为他从还不太能够记事开始,就已经离开了父母。 月嫂的事居然就这样翻篇了,沈宜雨再也没有提过阿姨,只是晚上做梦偶尔会叫阿姨,慢慢的,他意识到身边只有哥哥,就习惯了叫哥哥。 沈竹这边的阿姨倒是一直都尽心尽力的照顾他俩,总是给不按时起床的沈宜雨开小灶,做些甜糕点。 一个新的习惯的养成居然也不过需要一个月而已。 沈竹照旧天天早上六点半起床吃早餐然后去学琴,沈宜雨从那天开始,就一直跟着他一起睡,他轻手轻脚起床,沈宜雨总能发现他,闭着眼睛叫哥哥,沈竹就一手撑着床,俯身用另一只手拍拍沈宜雨的后背,三两下就哄睡着。 刚开始他还会追着阿姨问,哥哥去哪里了,后来知道哥哥没办法像他一样天天在家里待着看动画片,觉得哥哥很可怜,自己把学校想成洪水猛兽,觉得学校总和他抢哥哥。 饶是沈竹精力再怎么旺盛,白天上课,晚上还要哄容易做噩梦的沈宜雨睡觉,他学习成绩还是退步了。 沈竹一个人在落雨的盛夏里站在红榜面前,位居榜首的依然是他,照片里他穿着西式制服,已经是很久之前拍的了,现在还在用,室外蝉鸣叫得人心里发慌,他和第二名的成绩只有两分只差,而且第二名很显然是语文发挥失常了,如果照常发挥,这次的第一名就应该换人来当。 梁莱从里面走出来,安慰他:“这不还是第一嘛?担心什么呢沈竹,周文译不是发挥失常,他水平也就这样了,你都站在这儿一个小时了,还不进去?都晒坏了。” 梁莱是他在学校里表面上玩的比较好的朋友之一,广交好友,也是沈竹得必修课之一。 他没多说什么,冲着梁莱勾起一个笑容,说道:“不用这么安慰我,周文译这次确实是没考好。” “哎呀没事,要不怎么说做学霸难呢,就少了十几分,正在这边罚站呢,等会儿请你喝水去,去不去?” 其实说来很奇怪,沈竹一个富家少爷,身上从来没有钱,一分钱都没有,大多数时候都是梁莱他们请客,几个都是祖辈都结识的合作伙伴,梁莱他们在学校里和沈竹交好其实完全利大于弊。 这点小钱也没人在意了。 “今天不用,去马场。”沈竹说。 “正好呀。”梁莱回答他,“我也要去玩。” 但他们最后还是没来得及去。 ---- 看了一下,为了那个开站奖励,这几天都会是每日双更。 感谢阅读! 特别感谢有几位朋友的留言,感谢陪伴!
第4章 ====== 沈竹刚下课不到三十秒,就接到了徐助理的电话。 “少爷,沈总说今晚马术课暂停,他今晚回去南江公馆。” “嗯。”沈竹把书放进手提包里,边往外走边对梁莱说,“下次一起去马场,今天来不及了。” 说完也没等梁莱回答就往外走,他刚刷完门卡,司机也刚好抵达校门口,大概先去接了他爷爷。 司机几次欲言又止,沈竹不主动说话,他也不敢多说什么老先生心情不太好,但沈竹低头看见了车里铺着的脚垫上面有几个圆形的小坑,应该是他爷爷在车上发怒时用雨伞戳的。 白天下雨了吗? 车疾驰在临近下班的晚高峰车道里,很快就到了家,沈竹有些担心沈宜雨和沈健碰面会发生什么,这甚至不是他可以控制的。 他走得飞快,推开大门时还有些喘气,往里面走了几步就和站在扶手梯下的储物间门口的沈宜雨对视,家里佣人一个都不在,沈宜雨整个后背贴着墙,手心向后也贴着墙,脚上只穿了一双缝着立体小兔子的白袜子,眼眶里眼泪都快装满了。 但没有哭,沈竹眼神一直没有从沈宜雨身上挪开,嘴边说道:“爷爷晚上好。” 沈宜雨看着他就想往沈竹那边跑,人还没有动,沈健从沙发上丢了个眼神过去,他就不敢继续往前。 沈竹把左手摊开,只让沈宜雨看见,手心向下,上下挥了一下,让沈宜雨放宽心。 “回来了?” “嗯。” 沈健穿着拖鞋上楼去书房,在开门声响起时,沈竹疾步跑到沈宜雨面前,蹲下抱着沈宜雨,手在沈宜雨身上检查,语速很快的问:“宝宝,他打你没?” 沈宜雨摇头,语气听着很可怜的叫哥哥,抱着沈竹的脖子不愿意松手。 沈竹把他的手拉下来,从沙发边摸出一台很小的平板,调到沈宜雨常看的动画片,放到沈宜雨面前,又把他抱进楼下的洗手间,把马桶盖放下来让沈宜雨坐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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