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澄多少有些尴尬,打眼间发现广发烟酒,赶忙过去:“那儿!” 李广陵随着其后,也走向目的地。 李沂水没说错,这边卖羊的果然都是把自家羊拴在柱子上,等人来挑。 从左往右柱子大概有七八根,每根上面都栓了五六只,还有几只放不下,被主人搁在了三马车后头,冲人咩咩个不停。 周澄看一圈,跟李广陵商量:“要哪几个?” 他身上很香,习惯走哪都喷香水, 薄薄的羊绒衫穿在身上,一条银色素链挂在脖子里,朝李广陵这侧一歪,他甚至感受到周澄皮肤上的热。 像一片浸泡在水中的叶子,木质感十足,却又有一丝浅淡的苦橙檀香。 典型馥奇香调,大概尝起来也是同样美味。 “说话呀,怎么不吭声?”周澄说,“你是不是不会挑?” 李广陵没推开他,就着这个贴脸距离,说:“你要养羊,却不知道挑什么样的。” 周澄被戳中,说:“我之前在剧组里看过相关资料,但拍那戏时间太长,我给忘了。” 他怕李广陵不信,特意打开屏保,举到他面前:“你看,这就是我拍牧羊少年时的剧照。真没骗你,我当时还练骑马了呢,马背那段戏就是我自己拍的,没用替身。” 周澄是爆红的大明星。 李广陵以为像他,肯定喜欢精修照片多。 结果他的屏保是一张生图。 穿着蒙古服的少年在烈日下展开双臂,春后是茫茫草原,头顶是瓦蓝的天,他脸上点着很细小的棕色雀斑,一口白牙露在红唇之间,真的比太阳还要灿烂。 李广陵看得入迷。 屏幕熄灭,眼珠子还定在上面。 “要卷毛的。”他停了一会,消化完美照,说。 “什么?”周澄没听清。 “在我们这儿买羊,挑卷毛的,母羊最好,小羊羔存活率最低但最便宜,都可以。” 李广陵说的挺有专业性,好像真懂这个。 周澄忍不住问:“为什么要卷毛的?还有,为什么不要公羊啊?” “公羊作用不大。”李广陵说,“一群母羊,一只公羊就够了,它只负责让母羊受精,但吃的草料多,而且具有攻击性,月下沟的人都不多买。” “受精”一出,周澄脸都红了:“李医生用词还挺精准哈,长见识了我。” 李广陵继续说:“卷毛羊是因为整张羊皮卖的价钱高,当地的人更喜欢卷毛皮,直毛没有特色,卖不上价钱。” 周澄头皮发麻:“你太残忍了,怎么能当着羊羊的面说这个?” 残忍的李广陵很是耿直:“因为羊的最大价值就是肉类食用,外皮保暖。在过去,打猎的人还会把他们的头骨作为祭祀工具。不过现在很少有人这么干,因为羊头一煮也很好吃,喷香。” 周澄:“……” 呀呀呀,真是要死了你! 当着羊贩子的面讨论羊的归途,简直是罪孽。 周澄都怕人家生气打他俩。 结果几个老大爷挺好,抽着烟直笑,谁也没找茬。 周澄照李广陵说的挑了一圈,最后发现,三马车上的几只不错。 都卷毛,而且干净。 大概是主人怕弄丢,身上还特意写了编号。 “大叔,你这羊怎么卖啊?”周澄走到车旁,敲敲窗户。 里头老大爷正听评书,见他买羊,赶紧下来:“你要买羊啊?我这羊好着呢,还有一只母的能产奶,买回去给孩子弄个羊奶啥的,划算。” 周澄干笑,说你这吹上天,我也不像有孩子的人啊。 他绕着三马车看了一圈几只羊,凑到李广陵跟前,“你觉得怎么样?” 李广陵点头:“还行。” 大爷一听就不乐意了:“什么叫还行啊?我这羊你打听去,十里八乡最好的,再也找不到比我家更好的了!” “先别说羊好不好。”周澄说,“价格呢,多少钱一只?” “总共八只,这头母的1000,其余都给你按800。” “得,那没得谈。”周澄虽然不知道价格,可他一听就知道这老大爷坐地起价。 在某些地方确实羊很贵。 但在月下沟,这些羊绝对不可能这个价格,简直高得离谱了。 老大爷一看他俩要走,急忙叫人:“能便宜,回来再谈谈!” 李广陵实在,转过头去,报价:“母羊500,小一点的300,行就拿,不行就算。” 他这个砍价,周澄都惊了! 1000砍500,削掉一半,人家能愿意? 周澄把帽子往下拽了拽,小声说:“李医生,咱俩不认识,待会儿你要挨打,记得把三轮车钥匙扔给我,我先跑为敬。” 他说着话活动脚腕手腕,已经准备百米冲刺。 背后那老大爷却一咬牙:“成交!” 周澄:“???” 啊?啊?!认真的吗? 他下巴都要掉地上去了:“我操,当地民风这么淳朴吗?对半砍都能拿下的?” 老大爷怕他反悔,急忙说:“我这羊都是好的,就是家里养太多,实在没地方喂才想着卖。” 说着话一搓手,“站一上午,累都累死了,眼看太阳下山,赶紧卖了得了,省的回去婆娘骂人。” 他问周澄,“你开车没有,咋给你装?” “有个三轮。”李广陵说,“但装不下。” “装不下咋弄哎?”老大爷看得出真的很想卖掉这些羊,摘下来帽子抠抠头顶,又戴回去,“这样吧,你家远不要是不远,给100块钱,我给你送过去。” “不远不远,就在月下沟。”周澄说着就要拿钱,“太划算了,真是谢谢你,大叔,你真热心。” “那是,我王老汉是出了名的热心人。”老大爷见他是个有钱的主,伸手要接那票子,“小兄弟爽快,一看就是个大老板,这羊你就养去吧,喂的好了能打几百斤,铁赚……哎咋拿回去了?!干啥啊这是!”
第13章 周澄也一懵,“李医生?” 李广陵人狠话不多,100塞回他钱包,从自己兜摸出一张50:“就这些,多了没有。” “你咋说话不算数?哎,讲好100!”老大爷气的脸都黑了,“耍俺呢?” 他一看周澄没明白怎么回事,又要去他包里拽那100块,“真是的,说好100就100,谁也不能反悔,反悔是王八蛋。” 胳膊没伸过来,李广陵把钱包一抽,装周澄裤兜。 而后看着老大爷,“50。月下沟不远,你要100是胡来。” “我胡来?”老大爷暴跳骂咧,“我不卖了!妈了个逼的,一个两个啥鬼孙人哎!他娘嘞耍我老头子玩,真是拿俺当冤大头嘞是不?” 李广陵蹙眉,眼睛很黑:“最后一遍,你卖不卖。” “不卖!”老大爷嘴里骂着,一挥手,“抓紧滚吧!他妈的啥屌东西,拿人不识数嘞这是!不卖了!给多少都不买!抓紧走!” 李广陵脾气直。 问了人不卖,大手拉起周澄,转头就走,态度那叫一个坚决。 “李医生,咱至于吗?”周澄小小声说,“虽然他骂人是他不对,但毕竟送货上门啊,多给五十省的咱自己出力,也行。” 行?行什么? 李广陵攥着周澄的细手腕,薄唇一翻,“你钱多烧的?” 周澄:“……” 李广陵:“知道五十块能干什么?能包十天的药,输三天的液,能治好重发烧和感冒,关键时刻还能买一瓶救心丸,救人一条命。” 他真有点生气,语气也硬了一些,“救一条命的钱浪费在不该出的钱上,你是不是烧的?” 周澄人生第一回,被骂的浑身发“烧”。 他确实挺烧。 妈的,李广陵这沙哑嗓子骂起人来真是太带劲了! 爽的周澄天灵盖儿都要起飞,浑身汗毛直竖,特别瘙痒难耐。 李广陵骂完了,发泄完,收起脾气。 这事怪不得周澄,两人考虑角度不同,他发脾气没理由。 “对不住。”李广陵浓眉紧皱,“一时难忍,不是针对你。” “没关系,”忍什么啊,周澄夹紧双腿,看他的眼神莫名焗上一层色情,“李哥再骂两句,好听,爱听。” 李广陵:“……” 李广陵不爱骂人,不然高低得卷他一句“大傻炮”。 生意没谈拢,两人朝返回方向走。 后头老大爷骂了半场,见他俩真要走远,心里又开始打出溜滑。 自己非多要那50干啥? 能把羊卖出去,总比被老婆子骂一顿好,家里头一点位置都没有,八头羊要是原路再拉回去,不仅要生崽的母羊没地方住,就连那些准备养肥卖肉的公羊都得咩咩叫。 他心里一琢磨,实在受不了,跑了几步拽住周澄:“小兄弟,你是真心买羊不?你要真心买,我就做你个生意!” 周澄见老大爷反悔,想起来李广陵说的,撇嘴道:“大爷,我朋友说的有道理,月下沟并不很远,你这张嘴就要100,我想了想,还是有点亏。” “50!我不给你多要,就50块钱,行了吧?” “当真不反悔?” “哎呦,就50吧,做你个生意。” 老大爷把褂子批到肩上:“行了,都让一步吧,邻里乡亲住的都近,不是外人。” 商量好价格,周澄掏钱。 一共八只羊,一只母的500,其余七只全按300,总共下来2650,包含运费在里头。 周澄把票子点好,“你再查一遍,咱当面点清。” 老大爷脸上笑开了花,吐沫往指头上一吐,一张张数完,往手心上甩了甩,“行,正好。” 商量好回程路线,李广陵开三轮载着周澄在前,老大爷拉着羊在后。 来的时候20多分钟,回去的时候耽误了些时间,总共半个小时。 太阳下山,村子里黑蒙蒙的,路上连人影都没有。 李广陵把电三轮停在门口,周澄跳下车,打开院子门,老大爷便把三马车倒进去,山羊一头头拽到下面,赶进羊圈里。 “行,挺好。”周澄满意,“谢了大叔。” “你家有喂的东西不?”老大爷说,“我这些羊在家都是喂点草料,下午出去放一放,再吃点野食。这羊好喂,跟鸡啊鱼啊还不一样,只要不是刚下生的小羊就好养。” “草料没有。”周澄瞧见老大爷三马车上有一些,“这个给我吧,今晚先对付,赶明儿我去买一些。” “俺家有。”老大爷说,“你要买,我明天找车给你拉过来。” 前天被坑过一次,周澄长记性了,“这怎么卖?你不会还给我翻倍吧?” “毛豆壳儿450 一吨,玉米550 一吨。”老大爷说,“一般山羊就吃这两种,现在讲究科学喂养,跟以前不一样了。这还是俺儿说的,他在城里念过书,有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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