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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江跟在怀金身后，匆匆追着。暗自想着二爷的脚程到底还是比自己快很多。可没走几步，他就直接撞上了李怀金的后背。 “二爷？您怎么不走了？” 李怀金愣怔怔地看着眼前正在摊子上买酥糖的人。 那花生酥糖切了小小的几块，摊子前的男人却望着有些为难，多半是囊中羞涩。又吩咐了老板往回放一点。最后一大张的黄油纸，只打包成了巴掌大的一块，男人却对着它露出满意的表情。他仔仔细细将酥糖放进裤子口袋里，并没有注意到李怀金正盯着他看。 “您这是看到什么了？” “……操，我他妈撞见鬼了我。” 等到他快消失不见。李怀金才如梦初醒。他立刻二话不说，拉着小江跟上了那穿着蓝布大褂的男人背影。 “看见那个男的没有？小江，我们跟着他！” “二爷，跟着人家做什么啊？” 除了撞鬼，李怀金想不到别的还能看见那男人的理由。他确定自己没有认错，过去在白银家，他瞅着那死人照片也不知道瞅了多少回了，又或者是那时候，嫉妒让人印象深刻吧。总之，他觉得那人绝对就是那白银的死人丈夫。 李怀金不怕鬼也不怕神，更别说什么死人还魂了。但他十分想把事情搞明白。若是跟上去之后，发现那男人不是李文卿自然更好。但……他还是觉得自己是不会认错的。小江被他拉着边走边跑，早已上气不接下气，可他却连汗都没怎么出。 两人一路从门东一直跟到了水西门，也不知走了多久，太阳晒的得小江口干舌燥。 过了水西门，那男人钻进这郊区一排杂乱无序的旧房子里。这里头，看着是环境很不好的。白银那夫家虽不是什么权贵，但也不至于让人住在这种破泥瓦房里……他回身子热了起来，才有些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花了眼了。 男人毫无防备，站在其中一间屋子跟前，可不等他进去，门却被人从里头打开了。 “爸爸——！” 屋里跑出来一个小女孩，看样子，也有六七岁那么大了。 可令李怀金目瞪口呆的是，在男人亲昵地抱起那喊他爸爸的女孩之后，又从里头钻出来另一个男孩。这小孩年龄看着不小了，可能也不比小江小几岁。 男孩很敏锐，出来的一瞬间，就把眼睛转向李怀金的方向。 “爸，那个人……” 男人顺着他的手指转头。见了李怀金后，脸色立刻变了。他一手抱紧女孩，另一只手把男孩护在了自己身后。 “请问，您是……” 李怀金也本不想躲藏什么。他走上前去，目不转睛地盯着男人的眉眼。 不会认错……绝对是他。 “你是李文卿吗？” 他招呼也不应，直截了当地问道。 大人和那小孩，明显慌张起来。于是李怀金摆了摆手。 “你看我这样子，也不是什么军务里的人，不会把你的事情说出去的。你是李文卿，对吗？” “是……”李文卿推了一把因为出汗从鼻梁险些滑落的眼镜。“可是，我不认识您……” “我认得你，我在白银家见过，他之前，一直把你的照片和骨灰摆在正堂上。” 听到白银的名字，李文卿有些茫然失措。他放下女孩，对那男孩温声道：“言言，你带着妹妹进去，我在这跟这位先生说几句话，行吗？” 男孩对李怀金投来警觉的目光，但是父亲发了话，他不好说些什么，只能点点头，拉起女孩的手。李文卿又笑着把那包酥糖，从口袋里掏出来塞进孩子怀里。 “这个，拿去跟妹妹分了吃吧。” 孩子见了糖，这才喜笑颜开地冲屋里跑去。李文卿目不转睛地望着那两个孩子的背影，胸脯微微起伏叹气。 “这是你的孩子？” “啊……嗯。” “亲生的？” “是。” 李怀金一怔，他倒吸一口凉气 “白银不知道，是吧？我原先以为你们两个……是你那方面有问题呢。” 李文卿听完，脸都紫了。“你是他的……” “噢，他如今是跟我弟弟谈恋爱的。” “弟弟？可我听到的，不是对门的哥哥吗？” “原来你回去过？” 李文卿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但又一下子讲不出来。他来回踱着步，李怀金便也一刻不离地盯着他。 “……我本来，是打算回去看一眼的。但家里却没有一个人，问了一下周围的街坊。他们说银银肯定是……” 李怀金大约是弄清楚了究竟这还魂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这回，不紧不慢地拿出了烟卷，又递给李文卿一根。见他摇着头，便自己点了洋火吸着。 他笑着对李文卿喷了一口烟，这辈子头一次还是这么得意洋洋。“那必然，这熟透了的果子啊花的，总有人要去采不是吗？烂在地里多浪费啊。” 然而这般说着，李文卿却没有什么动摇。 他甚至低下头来，又对着怀金深深地鞠躬。 “……谢谢你照顾他了。但是，请您务必不要把我在这里的事情告诉他。” “我傻吗？告诉他，去坏了我弟弟的好事呀？” 李怀金沉下了脸，他猛吸了两口烟，瞬间觉得索然无味，把没抽完的烟头扔在了地上用力踩灭。他觉得，跟这个男人也没什么好说的。那照片上的人西装革履，看着是十分温文儒雅的人。是他这辈子都变不了的那种存在。因而连李怀金自己也没有发现，对于他来说，最大的威胁不是弟弟，反而是白银这个本应该已经死去的丈夫。 但眼前的男人却一身破败，住在这样的房子里。李怀金便觉得他也不可能再跟白银有什么联系了，他的心因此稍稍放松了下来。 李文卿抬头后，整个人却在看向怀金身后时完完全全惊呆住了。 他顺着他那凝滞的目光，也向自己身后望去。看见了一个已许久不见，却是此刻最不该出现在此处的人。 作者有话说： 只能说两人反侦察能力都挺差的
第47章 【还原】 白银带着灵芝，眼看着这熙熙攘攘的街市要走到头了。他停了下来，看了对方手中的大包小包，二人买的几乎都是些吃的和穿的。 “我还是帮你拿一点吧，” 灵芝拼命摇头，把东西全部结结实实抱在怀里。“得了吧！现在哪用得着您拿东西呢！” “那我们想想，还有什么要买的？” “我瞅瞅，嗯……给三小姐家小少爷的玩具？” “这我倒是忘了。”白银笑道。“不过那孩子除我之外，他还有两个亲舅舅，他的玩具，哪用得着我来买。就给他买几套新衣裳吧。衣裳这东西，总是不嫌多的。” 说着，二人这就决定往回家的方向走了。也不知是不是终于下决心离开这个是非的城市，白银最近看起来情绪要稳定得很多。 “我们真要回老家呀……”灵芝试探地问道。“我们就这样回去，那，怀玉少爷……他还在厢房住着呢。” 稍她在前走着的白银停下脚步，淡淡地笑了。“我这房子，一时半会也卖不出去，他愿意住就住吧。” “您当真不管他吗？” “我都要走了，管他什么。” “可他那天还说，要为了您，辞了那军营职称，跟你一起回家的。” 听了这话，纵然见她两只手提着东西，白银也忍不住拍了下她的脑袋提醒。“我是脑子坏了，还是口袋里头钱多得没地花了？让他辞了职一身干净地跟我回安庆，然后我来养他？” 灵芝这回才无话可说了。但没过一会，她又忍不住半垂着头，小声嘟囔着。 “怀玉少爷每晚都在您房门口坐着，我看，他这次是真心的。” “他一直都是真心的，我没说过他不是真心的呀。小妹，有些关系也不是靠真心实意就能维持的。” 白银不住地叹气。 “话又说回来，你到底是关心我跟李怀玉，还是关心他身边那个闷葫芦似的小黎呢？” 女孩子比白银小不了几个月，本想就这么陪他一辈子的。如今听了这话，唰地一下脸红到了耳根脖子。 “您乱说什么啊……” 白银不由得笑了一阵。 “你的事，我肯定放在心上的。这又不是什么旧社会了，总不能真要你伺候我一辈子吧。” “我……可这以后，我不陪您，您现在又不要怀玉少爷来，还有谁来陪您呢？何况，您如今这身……” 她话还没说完，因为看到白银那直勾勾盯着前面的模样止住了。灵芝顺着白银的目光望去，看见混在人群中的，却是对门那已经快两个月没说过话的主仆二人。 “他李怀金这么鬼鬼祟祟地干什么？”白银皱眉轻声道。 她试探地问了一句。“您要跟上去看一看吗？” 旁人都不知道，只有灵芝知道，白银最先从李家回来的那两天，简直跟失了智一样。前几个星期，他动不动就捂着心口，喘不过气似地拼命呼吸。要么就是突然失控一般，把手边能摔的东西都摔得稀烂，又颤颤巍巍地抱着胳膊，蜷缩起整个身体，嘴里喃喃念着某个人的名字。 那发作起来，不是靠吃什么药就能解决的病症的。 “……” 虽然没有给回应，但白银却率先动起来。 因为他注意到李怀金正在跟着的那个人。 三人距离不远，却除了白银，谁都没发现谁。白银一路跟着，在想李怀金为何会认识那个人呢。就算是当初在家见过照片……可仅靠着那黑白灰的照片，他是怎么一下子就把他给认出来的？ 以至于说，如果不是李怀金先发现了那个人，白银又正好看见了李怀金，甚至有可能就这样错过而完全不会发现他了。 分别让灵芝和小江在门外候着，于是李文卿不得不迎了两个完全意想不到的人进了门。正趴在桌子前头分着酥糖，听到声响，齐刷刷地回头。小女孩对来客十分好奇，先是看着李怀金，似乎觉得那人长得横眉竖目的有些令她害怕。于是便看向了白银。 天气转暖了不少，白银一身深蓝与白竖纹旗袍，裙摆过了脚踝，擦着地上摇曳着。模样显得丰致楚楚。 李怀金有很久没有见过他，如今仔细望起他的模样，眼睛就完全没办法从他身上离开。可他却垂下头，又不敢去看他。 小女孩则是对美这件事是与生俱来的感兴趣。因此，她盯着白银的眼神就没挪开过。李文卿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手比画了半天，才磕磕巴巴地对二人说道：“你们坐吧，呃，我这里……是简陋了一些，没有茶，我去给你们倒杯水吧。” 白银只当李怀金完全不存在，屋里只有两把凳子，于是李怀金抱着胳膊，很识趣地站在白银身边，只为能偷看他几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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