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接受也没事,这件事,放谁身上都不好过呢。来,先坐一会,别总是站着。” 廖东成见他半天没有任何反应,站起身,将木然的白银拉到沙发上下坐。又紧搂着白银,在他耳后嗅着。 “嗯,你身上这味,好闻,比那些馆子里特意熏了催出来的信香好得多了。” 白银却一扭头,他此刻忽然没了先前的僵硬,目光炯炯,再一次盯着廖东成的脸。 “所以,是你们借刀杀人,利用李家那黑心的后母和弟弟,你和那顾梅峰一丘之貉,是你指示他去弄的药,是……” “顾梅峰?顾梅峰是谁?我怎么不认得这个人?你可别乱说话啊,白银。” 廖东成松开他,连连摆手,可脸上的狡黠丝毫未退。 “我怎么可能要杀他的呢?白银,天外有天,山外有山,你要知道有些事情,我也无法控制。谁还会亲眼见得自己的亲侄送命?还不是连我也无能为力嘛。” 见白银又低着头陷入沉默,廖东成便再次搂起他那冰凉的肩头。 “再说了,你也得看他犯得是什么事,对不对?就像那松头呆脑的李家兄弟,一下被扣叛国罪这么大的帽子,我一张嘴怎么就能解决呢?那李怀金干的事情就多了,逮他的当天,被一枪毙了都不奇怪……要不然这样,我替你把怀玉捞给出来吧?他的事比较好办。” 白银摇着头。 “我要救,就一定要两个都救出来。三叔,您也别谦虚,谁不知道您是个法眼通天的呢?我只问您,到底是能救?还是不能救?” 廖东成的嘴角不自觉抽动了两下。救……是自然能救的。" “好,那你到底要我做什么?”白银想了想。“我手头,还有李氏的产业,李明新把那些,全转给了我。” 廖东成听了,眼里的光闪了又闪,接着他掐指算了起来,一边算一边不住地点头。 “嗯,嗯……这些,打点确实足够了。可你要怎么来谢我呢?白银。” ……他听了,甚至想,还不如死了算了。 白银跪在那“三叔”面前,突然想起自己小时候。他小时候,有大哥,还有一起的玩伴。白家的药馆靠近江边,大家便经常在码头附近玩。也不过十来年的光景,他竟觉得那仿佛是上辈子的事情了。游荡在船只之间烂漫天真的小孩,也根本不知道是谁。 小孩十年前就死了。而这副皮囊,被不知哪个阴沟里逃出来的魂魄霸占了进来。还残带着阴沟里的腐臭,以至于连带皮囊都是臭烘烘的。 廖东成正对着他,还大开着腿。“怎么?你这孩子,没人教过你口活呢?” 一股刺鼻的味道对着他扑面而来。 白银默不做声,也无从下手。廖东成喟然长叹。 “张嘴总行的吧?” 说罢,一把按着白银的头,那又腥又咸的东西一下子顶进了他的喉腔里。白银差点被顶得吐了出来,可整个喉咙被塞得满满当当,干呕感又像是被那恶心的东西硬抵了回去。最后,他只得呛得流了两滴眼泪。 “用吸的,别舔,也别用牙碰,你到底会不会?” “唔……唔!” 他说不出反驳的话。此时,他听到原本寂静无声的外头有什么很乱的动静,然而却无心去看。因为廖东成就这么抓着他的头,干脆像交合那样抽插起他的喉管来。仿佛那也是能用的阴穴一般。 白银对此,简直感觉度秒如年,每一秒钟的呼吸都是极其的艰难而痛苦,像是一个接着一个的噩梦。下巴酸胀,也不知道到底持续了多久。直到有滚烫腥臭的元精喷在他喉腔,射了好一会儿。廖东成才满意地松了手,再把已丢掉那样,推了他一把。 他两手撑着又微微张着嘴喘息着,下颌一时半晌竟然无法合拢起来。 反反复复忍了很久,才把东西给咽下去。他慊慊地瞪着廖东成。 “……行了吗?” 廖东成站起来理好了裤子,却摇摇头,望了地上的他一眼,满脸扫兴。“你这张嘴啊,只生得好看。回去还得精练练技术,这样怎么留得住人呢?算了,走吧,明天早上七点,就去那门口等着人。” 白银不记得自己怎么回去的。 他回去时,也不知怎么丢了一只鞋,走路一跛一跛,只单一只柔嫩的左脚掌被石板路上的尖锐刺着。但这刺痛他渐渐又觉得不过瘾,干脆把另一只鞋也扔了,光着脚走了从弄堂口回家的那段路。灵芝却是个有心的,天寒地冻里,把自己裹成了粽子,老远就见一人如同幽魂般缓缓接近,直到看见那是白银,她赶紧冲了上去。 “少爷……少爷!” 她知道白银这么晚没回家,肯定是出事了。 “少爷,您怎么这身打扮?”她手忙脚乱地把自己身上披的长袄子脱下来盖在白银的肩头。“真是的,什么季节了,这么冷,您可千万别受凉了……” 白银只看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看到自己家熟悉的门,忽然,他扔了那件袄子,又把身上的裘衣,裙子,一件件脱下来,那在这黑灯瞎火的夜晚里依旧璀璨的钻石耳环,也被他不耐烦地一把拽下,耳洞被扯得流血。灵芝一边惊呼,一边又捡起袄子裹在他身上。 “您这是干什么?要换衣服也回家换呀!” “灵芝,你去找洋火来,把这些东西在门口就给我烧了。” 她从来没见过白银这副模样,哪怕不知缘由,也不敢不依他。只赶紧拉着白银进屋,把他带进早就烧着炭的卧室里暖和身子。可等她去烧了那些东西,白银却又不在卧房。只有厨房那边传来一些怪声。 灵芝赶到厨房时,白银正拿着水瓢,拼命往嘴里灌起水来。 她愣愣地望着他,大口接着大口地给自己灌水,模样十分的诡异。直到似乎是喝到终于不能再喝的时候,白银便忽然扭头,手指塞进嘴里扣起喉咙眼来。三两下,刚刚喝的水又全部被吐了出来。 “少爷!少爷!快住手!您这是干什么啊!” “走开!” 白银根本不听他的阻拦,把她推到一旁,又像先前那样给自己灌起水来。不停地喝水、吐水……如此反复,他吐得虚脱,颓然重重跪在地上。 灵芝没见过他这样,已经哭了出来。她蹲下去紧抱住了他。 “没事…让我吐…吐完就好了……” 说罢,白银竟还向那水瓢伸出手,索性没有挣扎几下,便无力地倒在了她的怀里。 灵芝哭得厉害,一边哭,一边把从小跟着犹如亲哥般的家主人架回了床上。 可第二日,他又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起床出门了。 昨天差点把他冻死,又因为晚上那种屈辱和折腾,白银醒来时头痛欲裂,脸和身体都很烫手。但他想着要去接应怀金和怀玉,便立刻从床上艰难爬起。 他裹紧了围巾,这是前段时间灵芝刚给他新织的。最开始织的那条,在李怀金那次出门时,他亲手挂在了他的脖子上,但是李怀金回来之后,白银却没有在他箱子里找到那条围巾。 情势凶险,也不一定来得及拿走一条围巾罢了。 拘留所的大门果然依点缓缓打开一条缝,他看见一个人架着另一个人,熟悉两人一瘸一拐地从里面走出来。至此,他这些天悬着的那心,才终于放下来。 眼看着是如此。
第42章 【尘俗】 这回见了光,白银仔细打量起了二人来。 跟李怀玉那只是破了皮的额头跟发肿的脸比起,李怀金的伤势确实要严重得多。他身上那件衬衫,简直堪称碎布,一条条挂在身上,那些碎布之下不但有青紫,细长的鞭伤,甚至还有烧伤的痕迹……他的整个一只右耳,不知受了什么虐待,耳垂已经撕裂,跟脸分离了。血肉模糊地,那些血就凝固在他脸上,脖子上。 白银见状,胸口跟塞了铅块一样沉重。 “……这些人,下手怎么如此狠毒?” 他立刻把带来的衣服披在他身上。声音还有几分哽咽,边说着,就要伸手去摸李怀金的脸,李怀金却立刻撇过了头。 “你别碰我。” 对着他道出的声音冷冰,仿佛在李怀金那,白银对自己来说,是个不知道哪来的陌生人。白银听得有些发愣,一时间不知所措。 怀玉左右看着二人,急忙在一旁帮他打了圆场。 “哥,是白银救了我们,你怎么…这样说话?” 虽然但是,光白银看着哥哥那无比怜惜的眼神,怀玉都希望受重伤能被关照的人是自己才好。 “……我是说,别碰我,我疼着呢。”李怀金这才改了些许不好的口气。 “行,我不碰你就是。”白银松了口气,他本就生怕自己手笨,又不小心弄伤他,立刻收回手。只小心翼翼地挽着怀金。“我们回家,好吗?我扶着你。” “嗯。” 可下一刻,他忽然又把他推开。 于是特意让车夫把人拉到了家门口,刚停稳,白银又立刻跳下来去扶怀金。从他下车到入屋,可以说是无微不至。而至于家里,那摸着胡子的老韩大夫早就恭候多时了。 李怀金的后背全是大大小小新新旧旧的伤,根本没办法坐下,只能趴在那床榻上。韩大夫也不问他们是怎么弄成了这样,提着药箱跟上去就开始看诊。 在大夫给哥哥问诊时,怀玉便侧身问着白银。 “苗爹他……送走了吗?” “嗯,到底是停灵了三天,大江说,还是给葬了吧。留在家里也不是个事情,那个岁数的人,早点入土为安才好……是不是应该等你们回来?” 怀玉摇头,“不,你做得对,是这个理……” 苗应生,照顾了他们兄弟俩半辈子,也和蔼了一辈子。算起来,比他们亲爹见的面都要多,比亲爹还要亲爹。可到头来却没能给他送完终,怀玉叹了口气,只觉得自己心里阵阵唏嘘。 他摸了摸自己肿起来的脸,其实本是想抹掉那两滴管不住的泪。被白银扭头看见了,他立刻皱起眉装了起来。 “怎么了?脸上痛?” 这回,他不打算坚忍下去,对着白银点点头。 “嗯……” “你等我一下。” 出去了又回来,手里拿了条白色的毛巾, 毛巾被冰冷的井水打湿,但对李怀玉那张肿脸来说是极其舒服的。 白银动作细致地给他擦着脸,“等给你哥看完,也让韩大夫给你开一些外敷的药吧。” 他正贪图着白银给予自己的那份眷爱,突然听到趴在床上的哥哥,故意重重咳嗽的声音。白银停下手里的动作,望了眼床上那人,他又将那毛巾塞在李怀玉手里。 “拿这冷毛巾敷在脸上,会消肿更快一些。” 于是那份爱怜,瞬息即逝。 李怀玉眼看着白银上前,在床边半蹲下来,不再看向自己。他把那毛巾攥紧贴在胸前,一阵悲酸,涌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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