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到底跟他有些想得不一样,却见李怀玉只恹恹地绕到自己旁边坐了下来。 怀金左右来回看了看低着头的两人,不免诧异道:“真是奇了……这狗皮膏药怎么突然不黏了啊?” “你胡说什么呢,哥。”怀玉小声嘟囔,给二人面前的酒杯里斟满。“哥,您这劫后余生,我就先敬你——” 李怀金把他举着杯子的手硬拉下来,反而扭头质问起白银道:“是不是你惹我弟弟了?” 白银本打算就这样默不作声,可一听这话,火气立马蹿上了头。“什么叫我惹你弟弟?你不如先问问他,他是怎么缺德的?” “缺德?”李怀金墙头草两边倒,于是把仍旧杵在那,还垂头丧气的李怀玉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这小子又学坏了?赌钱?” “不,哥!我在爹娘跟前都发誓了的,那之后可是再也没去赌过了啊!” “那到底是怎么了啊?” 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动搞得头大。白银皱眉扶额,又是长叹一口气。 “我真不打算在饭桌上说出来的,你好不容易刚回家,总不能扰了你的心境吧?能先好好吃顿饭么?回头,让你弟弟自己去告诉你。” 他既是这样说了,李怀金也不好再继续追问下去。这顿饭没他想象中的欢愉,还没开始动筷子, 气氛就已经不对劲起来了。自己不在家,除了那种事……还能发生什么? 怀金一边酌酒,一边不忘给白银碗里夹菜。“怀玉,当我这突然不在家,你指不定跟他在一块怎么如胶似漆呢。既然你们都不想说也没办法,只是别拿我当傻子就行……李怀玉,你盯着看我干什么?自己不会夹吗?” 于是饭后,他是让白银先去睡了。再把弟弟拉到书房听他一五一十地说起缘由。 “哥,我真的就只是不想看他担心而已。你不知道,他每天…每天望着我家门口,整个人都是不对劲的,哥,他……” 怀玉的话像鱼刺卡了喉咙,一动就痛,他不愿再继续说下去,只无力地看着哥哥嘴角掩不住的笑意。 “就凭这个?我觉得他也不至于会生你这么大的气吧。还有呢?” “……我先前,去找婉婷时,看到婉婷跟他那个弟弟在一块。” “……啊?”李怀金听得纳闷。他都快忘了白银的弟弟是谁了,左思右想,然后恍然大悟。“哦……那个小孩,长得比白银还小呢。一家子的男坤,也挺有意思的……不过他不是就跟廖小姐见过一次面吗?怎么会在一起?” “他本应坐船回了老家,是婉婷追上去的。” “然后呢?” “……白银不知道这件事。” 李怀金脸上的笑这才微微僵硬起来。 “你怎么能不告诉他呢?他那弟弟十几来岁,一看就是没出过门的人。又是个男坤,这在外面出了事怎么办?可廖小姐要他做什么?” “她…她……” 李怀金见弟弟又开始吞吞吐吐,想说又不敢说,那副不利落的样子,正不耐烦起来。手摆到一半忽地停住了。 “廖小姐……喜欢上他弟弟了?” “我看样子是的。” 怀玉一脸可怜的苦涩。 “这都什么事啊……” 简直是作孽,李怀金暗自叹息着。 “白银那弟弟……要是没出事还好,出了事……” ”李怀玉没好意思把自己跟廖婉婷处的时候连手都没碰过几次的事说出来。“而且,婉婷她一直都是个很有分寸的人。” “你这么大人了,我也不跟你避讳这些。你自己应该清楚,那种事是不是平时有分寸就能控制得住的。” “我……” 但李怀玉自己的确忍住了。白银那时候…要不是自己忍了下来,在那山林屋子里就该犯了跟沈昌洁干得一样龌龊之事。 他确实是忍住了。 唯独那个人,他不想乘人之危。 “你看到他们是什么时候的事?” “十二月初。” “这都过了一个多月了…你若是能早点把这件事告诉白银,他就把他弟弟带回来,别说恨你,感激你都不成呢!你为什么不说出来?” “是婉婷让我不要说出去的。她说,一旦说出去,白连的爹就要把他带回去了。” “难道不应该带回去吗?” 见他又开始埋头不说话,怀金就对弟弟气不打一处来。 “上次被人骗了去赌也是,你能不能好好把外头那些人的心眼看清楚一点?你知不知道,我为何以前让你对廖小姐尽量百依百顺?他廖东成的女儿,能是什么好惹的人吗?” 想不到这声斥责,倒反而让怀玉迎头跟他冲撞起来。 “哥,你既然知道她不是什么好惹的人,她那父亲更不是什么好惹的主!你当初为何执意想我跟廖婉婷结婚?我俩那时候……谁也没提到过呀!你可是比我还积极的呢!积极到连那婚床都买好了!” “这怎么突然怪到我头上来了?婚床?你去不跟廖婉婷结婚,这也没什么。可难道说以后,你就不会再跟其他人结婚了吗?” “我就不结!谁来了我都不结!” 李怀金怔坐着,眼看着弟弟突然抓了狂似的,大叫出来。 “那婚床,让给您跟那新嫂子结婚用吧!” 怀金被他这句话气得手直发抖,差点又要一巴掌抡过去。可怀玉却立刻跑开了。 “怀、怀玉!李怀玉!你往哪跑?!” “去哪都比在这听你唠叨好!” 他的声音飘出了门外,越来越小。 人在极度委屈愤怒之下,会做出与思想完全不符的行为。比如今晚,李怀玉其实是打算先跟哥哥说明,再去好好地跟白银道歉请他原谅,以白银的性子,不会怨他太久。那么一切便皆大欢喜。可也不知怎么,却演变成了自己摔门而出了。因而怀玉冲出家门,没走多远,才只到那巷口,他的委屈和愤怒就被风吹得一干二净了。 他被骗了。 曾说过不再娶的哥哥也好,说着讨厌哥哥的白银也好。只有他相信了两人说的话。于是看着晚上那两人无比亲热之举。李怀玉深深地觉得自己被欺骗了。 天色晦暗,明明过着腊八,却不知怎么连亮着灯的人家也很少。 二十岁的年纪,他坐在寒冬腊月巷口的石头凳子上,听着耳边寒风呼啸,却不觉得冷,只有心中可谓是一片狼藉。 他也不知自己坐了多久,只觉得周围越来越黑,有人先叫了他一声,一只手那微许的重量,轻轻搁在他的肩头上。 由着他人家中那点昏暗的灯光,他看清楚那张脸,恬淡平和的表情。只是看一眼,心就立刻软了下来。 “白银。” “你打算在这坐到什么时候?一起回去吧。” “……嗯。” 李怀玉说不好这是种什么样的感觉,他依稀记得自己小时候也跟哥哥吵架。他生了闷气,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可大姐却一下子就找到他带他回家,回家之后,便谁也不提吵架之事了。 白银走在他前头,只给他留了个背影。他这才感觉到浑身僵冷,三跨两步地追上那背影后,从身后抱紧了那人。 作者有话说: 小衣服做好了!于是拉了俺滴宝宝擅自考斯一下小白银给大家品鉴— —
第36章 【万物】 李怀金到底还想着卷烟厂的事,一大早便收拾了出门。可去了之后,他却目瞪口呆。 工厂里先前聘来的理事见了他,如同见了救星一般,热泪盈眶地凑上来,巴不得一把握住他的手。 “李老板!您可算是回来了!这…还以为你们三位老板真的是商量好了似的一齐消失呢!您走之前,顾老板说,李经理也那边出了事,所以这里都全交给他来全权负责。可还没过几天,顾老板也不见了,我可是满世界的找他呀!” “不见了?怎么不见了?不见多久了?” 他莫名其妙,本除了他之外,那另外两位股东,一位便是白银那前小叔子。这位的下场,怀金是亲眼目睹的。 可那顾梅峰又是怎么回事? 理事摇摇头。“我先前也上门找过他,可那时候他家里两个姨太太,连报警都没报,直接分了钱就跑。我这正愁着,还好您回来了!先前那批货,工人们都做好了,就等着顾老板收了再往那些门店里送呢。” 李怀金突然觉得头都大了起来。 要说经商,怀金一窍不通。这家里也有些爹留下的产业,都是他姐姐去打理的。打枪可以,但打理生意……他却是一窍不通。如今叉着腰看着百废待兴的卷烟厂,心里有说不出的惆怅。 “那白经理呢?这段时间,白经理没有来过吗?” “白经理?”理事花了一番功夫,才想起来那是谁。“哦是,是李经理的那位……” 那位李怀金吹没好气的胡子瞪眼。“人家是正儿八经的叔嫂关系,往外头传一些乱七八糟的闲话小心烂了嘴。” “是、是……”理事赔着笑脸,点头哈腰。“他我倒是真没见过,这厂子办了两个多月了,我好像也只开业时见了他那么一次。” 他觉得这白银也很奇怪,当初硬要跟着李明新过来掺一脚,可到头来又放着这边的事情根本不管。 想到李明新一家两口,一个摔死,一个疯在了局子里。李怀金突然觉得白银是不是有些瞒着自己的事情。 他缓缓闭眼沉思着,满腹疑问。 若是说,白银开始跟李明新走得那么近,就是只是为了…… 那么,那天在那小巷子里,怎么会好巧不巧的李明新就在那里出现,然后自己看戏的那个戏班子里头的人,正好又是李明新养的倌哥儿呢? 自己是怎么知道那个戏班子的?李怀金拧巴着眉头,继续苦思冥想。 好像是某天,他看着白银拿着一张那戏班子往外散的宣传单子,然后随手放在了桌子上,他便好奇捡起来看了一眼。 ……只想到这里,李怀金便不敢、也不情愿继续往下想。 不管是在戏班后巷被那倌哥打,还是被吴素芸差点掐死…… 李老板,那您看,这以后我们…… “……先容我回去想一想吧。” “啊…啊?李老板!你现在可不能就这么走啊!现下没料来,工人们还等着干活挣钱吃饭呢!李老板!” “放心吧,该给的工钱,我一分不会少给的。” 李怀金一肚子疑惑,心里又是隐约觉得,自己走之后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且必然跟白银有关系。 于是他就这样比预期的时间要早到了家,先二话不说就去找了白银。白银昨晚是留在这里过夜的,他出门时,他还没起床。此时正在书房摆弄着昨日刚抬进家里的留声机。 但白银对他这么快回来,似乎看上去并不是很惊讶,只是看了他一眼,又低头捣鼓那留声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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