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你分化那天开始,我就闻得到一些,后来在唐纪手底下做事,会打一些试剂,后来感知越来越敏锐。”谢臻又往靳时雨怀里蹭了几分,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太多情绪。靳时雨去亲他,不由自主地加重了空气中琥珀味信息素的浓度,嘴唇贴在谢臻嘴唇上,轻轻吮吸辗转几遍,又顶开他的牙关,轻轻哼了几声。 谢臻被他亲得心猿意马,手探下去抵住腿根:“三点了,你明天不想上班了。” “上。”靳时雨轻声应答。 谢臻一时间竟然不知道靳时雨说的是上什么,脸有些热,险些没一脚给他踹下去。靳时雨又抬手捂住他的眼睛,冰冷的手掌轻轻盖住他的皮肤,他顺从地说道:“不做,我就是让你好好闻一闻,多闻一闻。” “神经病,闻这个干什么。”谢臻轻轻推搡开靳时雨的脸,别扭地扭过头去,他被靳时雨抱着,浑身上下都动弹不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谢臻隐约觉得自己仿佛整个人都被浸在琥珀的气息里。 靳时雨莫名用牙齿扯开谢臻后颈处贴创口贴,吮吸着那块之前被他咬破的皮肤,轻轻舔了一遍,像舔舐伤口般。谢臻被他弄得浑身发毛,感受到靳时雨轻轻咬破了一点,注射了信息素进去。 只是一点,称不上标记的一点。 靳时雨又伸出手来,摸了摸谢臻的后背肩胛骨,无厘头地说道:“谢臻,我其实没有那么在乎你骗不骗我,我只想要你平安。” “所以,你今天晕倒,我很担心。”靳时雨静静道,“紧张到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好,但是记得给你穿了,然后去了医院,又去了陈医生那里,一路上都有人问我,穿个毛衣不冷吗。但是我一点也不觉得冷,手抖也不是因为冻的,是因为害怕。” 谢臻手一顿,去抚摸靳时雨的鼻梁,沉默着。 “你觉得我有精力再失去你一次吗?哥。” 靳时雨这个问题抛出来的时候,谢臻被迫将头埋得低了点。这个答案他比谁都清楚,靳时雨没有的,没有精力再失去谢臻一次,哪怕是失去一部分,似乎也不可以,他甚至比谢臻更执着于找到完整的他,所以靳时雨那么执着地去寻找谢臻丢失的那一部分自己。 “我应该会疯掉的。”靳时雨又给了自己的问题一个答案,他低声笑笑,自我肯定道,“我一定会疯掉的。”
第76章 往前走吧 76 陈医生说谢臻的报告有些复杂,需要多研究几天。于是靳时雨便只给谢臻的手机设置了紧急联系人,又连续很多天带回来很多大补的东西。什么猪骨头、枸杞等等,各式各样的东西都被横扫到家里,最终强行塞进谢臻的胃里。 靳时雨说他太瘦了,而且看上去很没有气色。实际上虽说谢臻比起过去确实消瘦了不少,但相较于一般的Beta,体型还是匀称且漂亮的。谢臻每一块该拥有的肌肉都恰到好处地长在身体上,只不过和以前相比要瘦一些,起码谢臻现在依旧有自信,能一拳把人打翻到地上站不起来。 可靳时雨还是说他太瘦了。 相较于靳时雨这种天生体格上就有优势,工作中每一天都在锻炼的人来说,谢臻或许看上去真的说不上强悍,但是无论如何说不上羸弱。谢臻面无表情地灌下最后一口骨汤,一针见血评价道:“小谢,我已经过了补钙的年纪了。” 靳时雨正在冲柠檬水,听到这话头,目光一转,几分钟后推过来一杯冲泡枸杞,他一脸理所当然:“现在对了?” 谢臻额头突突跳,没反驳半句,盯着靳时雨,恶狠狠地剜了一眼。靳时雨唇角还挂着笑,正想上前两步,替谢臻扎下头发,却不料还未上前,裤子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开始不停歇地震动。 只见靳时雨收了几分笑意,略带严肃地接通了电话。谢臻有意看他,只见靳时雨略带温情的表情逐渐冷却下来,甚至有些僵硬,他手指紧了紧,随后似是满不在意地反问:“现在?” 对面又答了什么,靳时雨的脸色越发难看,脸上几乎像是能结出一层厚厚的冰,冷得要命。伴随着几声轻轻的嘟声,电话被挂断,靳时雨捏着手机后壳的手指越发收紧,突然又不轻不重地砸在沙发上,发出闷闷的声音。 谢臻替他捡起手机,神色平静:“怎么了。” “分局的人来了,在楼下。”靳时雨从喉咙中挤出这几个字时,像是用了很大的气力,在僵硬的表情下慢慢吐出这几个字。谢臻忽然就明白了,大概是来找他的。 “那我去换件衣服。”谢臻趿拉着拖鞋,神色自若地往卧室走去,嘴里还慢吞吞地念叨着哪套衣服送去了干洗店,哪套还没洗。仿佛什么事情都未曾发生。 靳时雨喉管间仿佛有什么异物堵住了,望着谢臻瘦削的背影沉默。 实际上靳时雨猜到了会有这样的情节出现,从他“捡到”那张属于谢天宇却从未出现过的报告单开始,从杨四和文慧以这样的死法出现在鹤英分局开始,靳时雨就隐约猜到了。谢天宇当年的死亡被判定为谢臻过失杀人,是基于双方身上互相带有械斗痕迹的前提下,根据法医鉴定所作出的结论,虽然当年的血检也显示谢天宇身体数值不正常,但所呈交上去的报告与真实的那一份相差甚远。 六年过去,现在谁也无法知道谢天宇真正的死因是不是那处刀伤,而六年前负责这次案件的法医也在两年前退休后不久离世,甚至连私藏这份报告的重大职务犯罪都无法彻底追究。在所有线索都中断的情境下,在这件事上参与最多的人莫过于谢臻。 无论是谢天宇还是杨四和文慧,都没法和他彻底脱干净干系。 靳时雨一瞬间觉得很好笑,他拜托很多人认真仔细去查谢臻的事,试图替他翻案,试图替他洗涮点这些污点。哪怕他千番强调万番强调,那群人从未上门找谢臻细细询问过当年的事,就像是一个摇摆不定的天平,面对谢臻时立场不明,却在有任何“加深罪名”的苗头时,重重地落地。 仔细想想也是,倘若他跳出谢臻的身边,以冷漠的上帝视角去看这件事,大概也会抱有宁愿错杀不能放过的心态。 别人只是很现实而已。显然,谢臻也正是深刻地认识并理解到这一点,于是乎他对于这一切都摆出满不在乎的样子。靳时雨甚至害怕等谢臻到了警局,在面对旁人询问的时候,能够很泰然自若地说出:“是啊,对于谢天宇腺体指数异常的事我知情。” 谢臻换好了衣服,背对着他晃了晃手:“走了啊,你把锅里剩下那点儿排骨都吃了,别留到明天,留到明天再热热就真的要煮烂了。” 就像去楼下买菜一样…… 靳时雨望着谢臻的背影,在门即将要合上的那一刻,还是不由自主地拔腿追了出去。 电梯门已经缓缓合上了,靳时雨速度很快,屏着一口气从八楼往下跑,中间甚至还跳了几层楼梯。耳畔是冷冽的风,靳时雨终于在那口气散尽的瞬间,赶到一楼。 靳时雨胸口隐约起伏,扶着楼梯间的门,因为跑太快而整张脸有些许充血,他感觉血液都涌在了脸上,让他的所有五官都有些麻痹了。靳时雨穿得太少,手长腿长,扶靠在楼梯间门口看过来时,像个格格不入的异类。 轻微的喘气声,和面前警员惊讶的神色,让背对着的谢臻忍不住回头,他静静地盯了靳时雨两秒。靳时雨套着一件明显不合季节的破洞黑色毛衣,穿着休闲裤,脚上的棉拖沾上了许多污糟的痕迹,他一言不发,只是安安静静地平息着自己的呼吸,然后用那双谢臻无论看多少遍都不会腻的眼睛注视着他。 “天这么冷,你下来干嘛?”谢臻扯了个笑容给他,将围巾往靳时雨身上抛过去,又继续道:“放心,没事,赶快上去。” 谢臻说完这句话,便果决地收回视线,弯下腰去准备钻进警车,忽然间听到靳时雨冷静的声线。 “我不害怕面对任何结果,往前走吧,谢臻。” 他不高不低的声线传进每个人的耳膜里,谢臻微微一愣,险些不经意间磕到了头,车门被重重关上,谢臻靠着车窗,余光依旧能看见靳时雨,他在静静地注视他离去。 六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谢臻甚至都无法给出非常清晰的答案。 七年前,自高浩东的事情发生之后,谢臻陷入很长一段时间的低迷,又在吴婉死亡、与靳时雨撕破脸、得知谢天宇真实身份后,彻底被击入谷底,之后在帮助当年那位Omega报案人的时候,因陷入对方的恶意报复,被关在门外,受了严重的伤,硬生生地被拽走。那是谢臻第一次见到唐纪,他甚至还能记清楚唐纪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做的动作、表情。 唐纪当时在抽雪茄,将烟头毫不留情地碾在别人的手腕上,笑着道:“谢警官,你和你爸长得可真像,有兴趣加入我们吗?” 中间很长的一段时间,谢臻没有再回过家。谢臻无法坦然自若地面对生养自己的父亲,曾经是这群人的同党,无法释怀高浩东的双腿,无法面对在那个家里伤痕累累的靳时雨,无法再抽出精力应付这永无休止的矛盾。 他周旋在唐纪周围,带着所谓的“新人懵懂”,背负着所谓的“任务”,变成了两边游走的边缘人物。后来的某一天,也是在一个冬天里,谢臻在唐纪带着他去观赏被关在海市的那批所谓的“劣质”“待改造”“缺陷”的“货物”时,他无意中见到了他的弟弟,见到了靳时雨。 那时候唐纪正挂着假惺惺的笑容和某个高层聊天,周围都很黑,灯光有些许暗,唯独几道光打在靳时雨周围。谢臻身边围了很多对他颇有兴趣的人,也是他所谓的“同伙”,他觉得耳边很吵,仿佛有人在哭闹,他斜睨着靳时雨,隐约听见旁边的人说,这是谢天宇送来的人,是你弟弟,你不打招呼吗? 怪笑和尖锐讽刺的声音刺痛着人的耳膜,谢臻清楚记得自己说着不是。 而几天后,唐纪带着谢臻去见了谢天宇,说是做一场最后的考验。于是在谢臻被迫走进那栋只有一个人能出来的房子时,隐隐约约有些恍惚。 谢天宇整个人跪在地上,浑身忍不住地在抽搐,连人都无法彻底分清。 最后谢天宇恶狠狠地用胸腔撞上刀刃的时候,谢臻的大脑都是空白的,血流了满手,谢天宇嘴里还在断断续续地说着遗言。 谢臻手心里是黏糊糊的血,糊在牛皮笔记本页面上,触感诡异,他的整个瞳孔骤缩,氧气仿佛从喉咙管中被彻底抽离,呼吸都困难。 他父亲,躺在他身旁,胸口是止不住的血液。谢天宇活不成了,这一刀不过是加快这场死亡的进程,减免掉些许痛苦而已。在他那人生最后的一分钟里,谢天宇说的遗言,和吴婉的遗言并在一起,成了萦绕于谢臻身侧六年的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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