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一拍即合,说走就走,回到家小呆见到丁杰尾巴都摇飞了,丁杰一手抱着小呆,另一只手递过剪刀,站在姜路旁边观摩。 姜路三下五除二拆开外壳,没想到里头是一层又一层的塑料膜,他抬头看了眼丁杰,俩人都是无奈的笑容。 姜路撸起袖子开始撕,到最后硕大的塑料球里头只有一个巴掌大的圆柱形玻璃瓶,里面除了四分之一高的水,没别的。 “这什么东西...”姜路举起玻璃瓶对着光看了半天,递给丁杰,“你看看。” 丁杰放下小呆,研究起瓶子里的东西,犹豫道,“好像是...水。” 姜路累的满头大汗,瘫坐在地上,搂着小呆气喘吁吁道,“他这性格,这事儿好像合理。” 丁杰打量满地塑料,忽然目光一紧,“这儿张卡片。” 姜路顺着目光看去,拨开塑料,果然发现有张不起眼的黑色卡片,拿起一看,楚颜京的字迹相当飘逸, “极光夜的雪,赠予友人姜路,珍重。” “写的什么?”丁杰凑过去一看,意味深长笑了笑,“这人,确实挺有意思的。” 姜路笑叹着摇摇头,捏着卡片端详半天,起身收拾好垃圾,把瓶子放到卧室的床头,早就融化的雪水被灯光映出许多细碎的光,他坐在床边望着那些光,许久没说话。 丁杰悄声走近,坐在旁边,轻轻拍了拍姜路的肩膀,沉声道,“别难过。” “不难过,就是...”姜路深吸口气,眼底发酸,“可能舍不得吧,这么浪漫的人,还是躲不过这一劫。” “随他去吧,他现在或许更快乐。”丁杰说着,伸手熄灭灯光,房间陷入一片黑暗,那瓶见证过极光的雪水也随之黯淡。 姜路拉着丁杰的手,感受着无边的黑暗,他忽然笑了笑,问道,“丁姐,你说楚颜京现在看到的,也是这种黑嘛。” 丁杰思考片刻,“我们眼前的黑是暂时的,可他那儿的黑,要一辈子。” 姜路的心一颤,靠在丁杰肩膀,闭上眼,“丁姐,该怎么和突然离开的人告别呢。” 黑暗中,丁杰平稳安定的声音从上传来,“不需要告别。” 姜路轻轻“嗯”了一声。 丁杰抬手摸着他的脸,然后是喉结,顺着肩膀滑到手,变成十指紧扣, “让他们活在记忆里就好,不忙着忘记,不急着惦念,他们就在那儿,从没离开过。” 他们。 姜路眼前闪过很多张脸,母亲,黄肃研,鸳鸯,莫小颖,方姐,琳琳,王奶奶,刘大哥,楚颜京,白大哥,牧观青,刘熙,陈峰,魏小平,母亲,鸳鸯,母亲,母亲,母亲...... 好多人啊,好多人在他生命中流过,静默的溪流汇成汪洋,从前那股悲伤到极致的感觉不见了,变成支撑他继续走下去的力量,其中最深厚的,追溯源头,还是丁杰。 姜路握紧那只手,忽然问到,“丁姐,你最想要什么,除了我。” 丁杰哼笑两声,认真考虑过后,说道,“花。” “花?”姜路也笑了,“什么样的。” “都行,记得当学徒的时候,只觉得菊花好看,在葬礼上偷偷藏了两朵放在床边,被师父发现说了一通,后来再也不敢了。”丁杰把自己说乐了,有些窘迫捏了捏姜路的手指。 姜路说,“所以是因为这个,那时候你看到我送的花才哭的?” 丁杰摇头。 姜路好奇,“因为什么?” 丁杰侧头亲了他的额头,“心疼。” 姜路愣住,傻笑着凑上去吻在男人嘴角,“我就知道是这个。” “你知道干嘛问我?”丁杰羞道。 姜路猫腰往男人怀里蹭,顺势从正面抱住丁杰,把人扑倒在床上,霸道盯着身下,“就想听,你说不说。” 丁杰拿姜路没办法,无奈笑着举手投降,任由心头爱在身上撒野。 ...... 第二天姜路上班前把早餐买好,顺带把弄脏的床单和睡衣放进洗衣机,悄咪咪关上卧室的门,依依不舍顺着门缝看了眼丁杰,估计人累坏了,刚才这么多细碎的动静都没醒。 早班车拥挤到离谱,姜路已经习惯了人挤人,跟着大部队朝车厢最后涌去,手机贴在大腿根一直振动,还没有手去接,下了车边往公司跑,边掏出来查看。 牧观青? 姜路停下脚步,盯着号码看了半天,回拨过去, “牧叔叔,怎么啦?” “上回跟你说的考虑好没,多长时间了,还不给我信儿。” 男人散漫调侃的语调一下子把姜路带回到俩人刚认识的时候,姜路抬头看了眼公司大楼,迈开步子往里走,笑道,“这段时间有点忙,都忘了,我现在过的挺好的。” “挺好?”牧观青也笑了,能听出他确实很欣慰,“找一天休息,到我这儿,有事儿跟你说。” 姜路走进大厅,几个熟悉的同事擦肩而过,跟他打声招呼,拐过弯进了电梯,姜路放低声音,“什么事儿啊。” “和你爸有关。”牧观青直言。 姜路一听和家里扯上关系,心里觉得别扭,试探道,“不会又是商铺吧,我不想参与。” “你小子,我非得坏事儿找你啊,好事儿,天大的好事儿。”牧观青哼哼唧唧抻了个懒腰,散漫道,“你那两个缺心眼儿狐朋狗友正忙着躲债呢。” 电梯门打开,姜路穿过工位,径直走进许之梵从前的办公室,推门而入,拉下百叶窗,神情严肃,“他们怎么了?” “本来你跳出局之后,我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不跟他们老子计较,谁知道这俩货迷上赌石,把商铺扔进去不说,还欠了一屁股外债,他们老子以为是你爸和我两个人搞鬼,让你爸吃了点小亏。” 姜路听完,寻思半天,好奇道,“他们咋不对付你?” 男人啼笑皆非,“我说姜大哥,他们倒是想搞我,手段也得硬啊,和对付我比起来,往你爸眼睛里撒点灰更容易,对吧。” 姜路说道,“这算哪门子好消息。” 对面安静片刻,乐道,“我听说你爸最近身体不太舒服,光医院就去了五六次,又同行使绊子,吃不消了,你要不趁这个时候提点条件,接管公司算了,当打工人多没劲。” 姜路捏着眉心,愁的说不出话来,“牧哥你真是...” 话音未落,牧观青那边忽然占线,通话戛然而止,姜路陷在椅子里许久,猛地意识到不对。 以他对牧观青的了解,牧观青是绝对不可能掺和这样家长里短的烂事,那今天这通电话...是提醒自己,该和家里联络了? 姜路脑子转了个弯,趁着热乎劲儿又给牧观青打回去,三次才通。 “干嘛干嘛?”男人吧唧着嘴,“没功夫听拍马屁啊,有话直说,想跟着我干还有机会啊,失不再来。” 姜路正经道,“牧哥,你特意打电话过来,是为了让我回去看看家里,对吧。” 牧观青把嘴怼在话筒边上,嗷嗷两嗓子,“哎我去,你肉不肉麻,啊?以后少跟我用这种语气说话,爱怎么想怎么想,挂了!” 姜路握着手机,望着空气愣神,不久嘴角勾起,被牧观青刚才的语气逗笑了。 笑完了,放松够了,该合计正事儿了,所以到底要不要回家看看老爸,姜路犹豫很久,和自己和解后,他看事情的角度也从一面变成多面,但绝对不是理解老爸的所作所为,而是释怀了,他永远记得那些伤害。 思索再三,他决定去见一面,这次他只是作为子女的身份,去尽该有的义务。 忙碌一天,姜路走出公司,连灵魂都轻盈了,望着火红的晚霞,时间还早,他去了街角的花店,老爷爷还坐在店里面修剪花枝,看他来了,笑的合不拢嘴,慈祥道,“好久没来了,最近如何?” “升职加薪了,”姜路是来履行诺言的,他挑了一大捧香槟玫瑰,打算给把屋子的角落都摆满,结账的时候,他偷偷多付了些,是之前那几次的花费,老爷爷拉着他说不收,姜路硬是捧着花冲出来,不巧撞翻了小板凳。 哗啦啦广告单撒了一地,姜路汗颜,连忙蹲下捡起,一看上面内容:吉地出售。 低下配的黑白图片,是个装修简洁大方的农家院,占地不大,但吸引姜路的是小院前面宽阔的土地,把房屋四周都包围住,上面长满了油墨色的花朵,大大小小,密密麻麻,颜色单调,内容可不单调。 老爷爷颤巍巍出来,摆摆手,“小伙子不用你,我来就行,你快回家吧。” 看人没动,老爷爷也纳闷儿,慢步走过去,姜路猛地抬头,举起广告单,“爷爷,能带我去看看这栋房子吗?”
第63章 “这房子是我年轻时候和老伴儿亲手盖的,本来只是个毛胚房,后来添砖加瓦,改的改扩的扩,老伴儿喜欢种花,我就在院子前头加了片地,” 姜路跟着老人在院子里闲逛,心里安逸极了。 “女儿打算把我们接到桂林去养老,这房子最开始我舍不得卖,但是老伴儿说人老了,也种不动花了,总不能守着一片秃地,越看越失望,还不如找个有缘人卖了,这样也算给这房子个交代。” 姜路四处看看,走到花土边上,捧起黑土碾碎,眼底闪过一道光,他仰头望着老人,“爷爷,您这房子卖多少钱?” “小伙子,刚才我一直想问,你拿这偏僻的房子用来做什么呢,在大高楼里住着不舒坦嘛。”老人语重心长。 姜路起身,拍拍手笑道,“我老伴儿也喜欢花,可我觉得买来的花虽然鲜艳好看,但是没有我亲手为他种的有意义。” “老伴儿?”老人被逗笑了,“我看你从来到现在,眼睛就盯着这片小花园,连屋子里头都没进。” 姜路嘿嘿笑,“爷爷,您打算买多少钱。” 老人望着他,慈祥的眼神充满回忆,“你要是真喜欢,就交个土地转让费用,其余的就免了。” 姜路愣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不不,这怎么受的起。” 老人抬手稳住他,和蔼道,“我们打过几次交道,你这孩子心眼善,我能放心把这房子交给你,你就当帮我照看它吧,房子不值钱,值钱的,都在我老伴儿身上呢。” 姜路抿嘴站着,震惊之余,还多了几分感动,他将老人送回家,又找了人大致清算手续费需要多少,把从前闲置购买的奢侈品和没穿过的限量版球鞋都算上,还富余不少。 丁杰加班到深夜,刚打开门,小呆先冲出来迎接,他以为姜路累地睡着了,没发出太大声音,忽然看到桌上放着一大捧玫瑰,先是一愣,走上前闻了闻,疲惫的神色眨眼间消失,抱着刚出生的婴儿似的捧着花去了卫生间,精心修剪过放到花瓶里,饭都忘了吃,静静看了半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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