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绪说想把他们的故事拍成电视剧给他赔罪,可到最后,还是心口不一,把目光放在了利益上。 他当初怎么会相信一个无情无义的渣男的话? 叶季同兴奋地跟他说着剧本的细节,他在里面演一个主角的男闺蜜,戏份不多,可人设开朗阳光,内容搞笑讨喜,很容易吸引一波粉。末了,又有些遗憾地对林观砚说:“砚哥,你知道吗?因为你不来,江绪老师发了好大一通火,还说要罢演呢。” 林观砚微微一愣,“为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 叶季同同样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啊!我听沈清安说,是因为秦总劝动了投资方,瞒着江绪老师把剧本内容改了。江绪老师不是在医院养病吗?前两天他出院,电视剧已经正式报上去了,在现场发了好大一通火呢,把沈清安秦素都骂了一遍。” 林观砚静静地听着,意识到自己可能错怪了江绪,可内心依旧没有波动,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句。 “没事儿,你好好演,到时候我去探班。” 叶季同一听,眼睛顿时亮了,“好啊砚哥!你来的时候偷偷给我带点城南的酱牛肉,剧组里天天吃减肥餐,都给我吃成蔬菜味儿的了。” 林观砚忍俊不禁,笑着说了声“好”。 挂断电话后,林观砚系上围裙到厨房做饭,余光却不经意间瞥到了墙上的日历本,十五号那里标着一个红圈圈,格外醒目。 只剩三天了。 林观砚怅然若失地看向窗外,一只紫色的小蝴蝶轻轻颤动着翅膀,落到他栽的栀子花上,旁边自己培育的西红柿和土豆苗茁壮成长。 马上到和夏景逸约定的日子了,他会来吗? 另一边,夏景逸自从他母亲生病住院,便推掉所有工作在医院陪护,只可惜夏夫人情况一天比一天差,换了多少名医都不管用。 最后,医院下了病危通知单,告诉夏家人,夏夫人的情况很不乐观,要随时做好心里准备。 夏景逸难以接受这样的结局,一度差点崩溃。 坐在医院的长廊上,夏景逸沉默地抽着烟,上次偷跑出去见林观砚,虽说碍于他妈的面子,夏鸿卓只是狠狠抽了他几个耳光,但一向皮实的他却感到格外疼,尤其是平日里犹如钢铁一般的父亲含泪朝他怒吼的时候。 “你滚吧!滚出去找你的相好!你妈,你爸,你爷爷在你眼里算个什么东西,值得你千里迢迢地赶回来吗?!” 夏景逸被打的眼冒金星,嘴角边都渗出了血,刚想还嘴,便猛地看到他爸通红的眼眶。 夏景逸顿时呆住了。 在他三十多年的记忆里,他爸脾气暴,性子急,在哪里都是强势不吃亏的,就算受了天大的委屈,也只会借酒消愁,从没有掉眼泪的时候。 男人哭是最没出息的表现,这是他爸的铁血箴言。 夏景逸怔怔地看着夏鸿卓暴怒的模样,目光却不可避免地落到他斑白的两鬓上,猛然惊醒,这个自己最亲近的人,原来已经是一个老头了。 “你滚出去!老子没你这种儿子!”夏鸿卓指着门外大吼,眼泪却不受控制地大颗大颗滑落在地。 夏长青因为孙子连夜出逃一病不起,夏夫人又突然被诊断出乳腺癌晚期,接二连三的噩耗打击的这个原本就年过半百的男人一夜间仿佛老了十岁,他伏在夏夫人的床前,看着妻子痛苦地皱眉,心里针扎一样疼。 夏景逸嘴唇颤抖,踉跄着上前两步,夏鸿卓气得想给他两脚,夏景逸却“扑通”一声跪下了,抱着他爸的腿嚎啕大哭。 “爸,我错了,爸......” 夏鸿卓眼尾通红,举起的大掌最终还是缓缓放下,爷俩抱在一起泣不成声。 夏夫人做了好几次手术,一直在昏迷。夏景逸内疚不已,他知道,他妈身体一直不好,但毕竟是金尊玉贵养着的,一直也没有出现什么大毛病,只不过这次是自己把她气狠了,这才一病不起的。 守在夏夫人床头,夏景逸握着她冰凉的手,眼泪默默顺着脸颊滑落。 “妈,您醒醒啊,小逸回来啦。” “您起来看看我啊,您心心念念的小逸回来啦!是我错了,我不该一声不吭跑出去,然后把您的联系方式全部拉黑的,是我错了......” 说到最后,夏景逸无助又绝望地埋首在病床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出走那几天,夏家像疯了一样找他,差点都去报警了,他妈每天以泪洗面,一遍又一遍给他发v信、打电话,甚至把之前跟他有一点点联系的朋友都找了个遍,却没有丝毫夏景逸的消息。 一夜之间,夏夫人心里的那根支柱好像塌了,几十年来隐忍、懦弱的她和丈夫大吵了一架,话里话外都在责怪夏鸿卓观念陈旧封建,非要逼着夏景逸像正常男人一样娶妻生子。 “只要儿子开心快乐,他想跟谁在一起就在一起,他喜不喜欢女人、为不为夏季传宗接代又有什么关系呢?” 夏夫人真是忍够了,也实在气狠了,她在夏家这么多年,感觉跟活在古代一样,要以丈夫马首是瞻,为夏家开枝散叶,却因为是女人,在家里没有丝毫地位。 “有没有孩子真的重要吗?夏鸿卓,你摸着良心问问,我和你夫妻这么多年,你有半点把我放在心上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年轻时候嫌弃你爹给你找的媳妇不够漂亮,配不上你,就偷偷出去吃野食,我想起这一切就觉得恶心!却因为你们夏家什么狗屁祖训,必须给你们生儿子,狗屁!” 夏鸿卓被妻子骂的不敢还口,他也是没想到,一向温婉贤惠的夏夫人,居然也有如此泼辣的一面。 “兰馨,你别闹了,我知道你怨我,但我们夫妻俩的事儿,跟小逸有什么关系呢?你想想,他要是给你娶个男的儿媳妇回家,我那些同事朋友会怎么看我?我爸在军队那么多年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温兰馨狠狠啐了他一口,冷笑着说:“夏鸿卓,我很早之前就想说了,我温家的女儿各个优秀,当初不是因为嫁给你,我早就进外交部了!这么多年相夫教子,我是落了个好名声,但是我过得幸福吗?我只觉得累!” 夏鸿卓被她惊得目瞪口呆,黑着脸站在原地不说话。 温兰馨深深吸了一口气,把心里话吐露出来,她觉得松快了不少,“我当然想小逸能像个正常男人那样,娶个媳妇生个孩子,可他就是喜欢男的啊!这是上天给的东西,我为什么一定要他违背本性呢?只要小逸幸福,我愿意承担别人异样的目光。” “日子都是过给自己看的,不是在别人口里光鲜了,就一定是好的。” 夏鸿卓沉默地听妻子说完,只是冷哼一声,说了句“妇人之见”,便拂袖摔门离去了。 谁料当晚,温兰馨就病倒了。 夏鸿卓几十年来第一次感到慌张,急急忙忙把妻子送到医院,谁料这头刚进手术室,这边夏老爷子又突发中风,在家里险些出了事。 “嘿,你看看你妈,就是太宠你了,宠的脑子不清醒,顺带着把你也惯坏了。”夏鸿卓和夏景逸坐在病床前,看着面色苍白带着呼吸机的温兰馨,有些愤愤不平地说道。 夏景逸没接话,只是紧紧握住他妈妈的手,淡淡地问了句:“爷爷怎么样了?” 夏鸿卓叹了口气,“人没事,幸好你爷爷平常一直坚持锻炼,老年人嘛,总是这样或那样的意外,只不过这次比较轻微,我请了好几个护工照顾他,等看完你妈,待会儿我去看他。” 夏景逸点点头,他早些时候已经去看过夏长青了,只不过老人对他余怒未消,板着脸教训了他一顿就让他滚了。 “爸,您去吧,我妈这里有我呢。” 夏鸿卓顿了顿,沉默地点点头,说实话,在他心里,妻子永远是比不过血脉相连的父亲的,只不过这次温兰馨一病不起,他觉得他也有责任,否则早就交给护工去打发了。 夏鸿卓走后,病房里重归宁静,夏景逸将头靠在母亲手边,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妈妈,您醒来吧,小逸想您了......” 就这么浑浑噩噩过了不知多久,终于,在一次给母亲擦洗身子时,温兰馨的手指忽的动了动,好几天没睡好的夏景逸还以为自己眼花了,继续擦拭着母亲另一条手臂。 “小逸......” 病房里响起微弱如蚊呐的一声呼喊,夏景逸愣了愣,确定自己没有听错,旋即难以置信地握住了温兰馨的手,拼命叫道:“妈!妈!是我,我是小逸!” 温兰馨努力抬起仿佛有千斤重的眼皮,疲惫地看了看面前朝思暮想的儿子,泪水止不住往下流,“小逸,妈妈担心死你了。” “妈,对不起,是我的错,让您担心了......”夏景逸拿起母亲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又哭又笑,他还以为,自己永远都见不到妈妈了。 温兰馨欣慰地摸摸夏景逸几日没刮的胡子,嗔怪道:“邋遢死了,妈妈不是告诉过你,男孩子,要把自己弄得精致帅气,才会有小女生喜欢。” 闻言,夏景逸蓦地哽住,落寞地低下了头。 温兰馨忽的想起,自家傻小子好像喜欢的是男人来着,有些忍俊不禁自己的糊涂,勉力笑道:“小逸,别跑了,妈妈不能失去你,好吗?” 夏景逸忙不迭点头,“不跑了,妈,小逸以后再也不会一声不吭就跑出去了......” 温兰馨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帮他理顺了额前凌乱的刘海,轻声道:“小逸,你去吧。” 夏景逸一怔,“去、去什么?” 温兰馨带着笑,认真又温和地看着他,“去找你那个小男友吧,把他带回来见见婆婆。” 夏景逸如遭雷殁,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您......您同意了?!” 温兰馨故作惋惜地叹了口气,“谁叫我儿子喜欢呢?小逸,你从小眼光就高,你喜欢上的人,想必是不错的。” 夏景逸差点喜极而泣,抱着温兰馨狠狠亲了一口,“妈!我爱您!妈妈!” “好了好了。”病中的温兰馨拒绝不了儿子的热情,依偎在夏景逸宽阔的胸膛,“儿子,妈妈想通了,人生在世,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别到时候像妈妈一样,被家庭束缚,磋磨一辈子。” 夏景逸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低着头沉默不语。 半晌,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大叫了一声,“啊!今天几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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